第13章 觀蘇允大婚
第13章 觀蘇允大婚
蘇允大婚那日很熱鬧,甚至連蕭珉都來了。爻桤二人隐了身,站在一旁看着她們。
蕭珉端坐在上位,因為蘇允和柳仙兒都沒有父母和長輩,所以高堂之上只有她一人,她一直在笑,仿佛打心眼裏為蘇允高興。當兩人拜完後,她甚至還淡淡地說了幾句賀詞。
明明蕭珉看着很開心,但爻桤不知怎麽的,總覺得毛骨悚然。
月至中天,賓客才散去,甚至有些喝醉了路遠的,就被安排在了府裏歇息。蘇允喝了不少酒,白皙的臉頰微微紅潤,步履有些晃蕩,但還是成功到了洞房外。
她眯着眼睛看了好一會兒窗戶上的“囍”字,随後阖阖眼,推門而入。
揭了蓋頭,蘇允一愣神,而後移開眼,淡道:“夜深了,柳姑娘歇息吧。”
柳仙兒下意識擡手拉住她的衣角,略微歪頭,輕聲道:“今日乃你我大喜之日,大人不在此處歇息嗎?”
蘇允手指一動,目光落到她拉自己衣角的手上,只一眼便移開了,微微一笑,道:“我還有幾本書沒看完,柳姑娘先睡吧,不必等我。”
聞言,柳仙兒攥緊了衣袖又松開,擡眸一笑,道:“大人去吧。”
紅燭的光落在她眼裏,亮晶晶的,似有水光。
蘇允嘴唇翕動,但沒發出任何聲音,她幾不可聞地嘆口氣,轉身去了書房。
人一走,柳仙兒的表情就變了,依舊在笑,但笑不及眼底。她往床頭一靠,沒骨頭似的,手指把玩着床頭的流蘇。
爻桤忍不住問:“這柳仙兒到底要做什麽?”
葉深看她一眼,淡淡一笑,道:“沒準是看上蘇允了。”
爻桤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柳仙兒,道:“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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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深笑出了聲,道:“不确定。”
爻桤:“……”
“好了。”葉深揉了揉爻桤的頭,自從在買書那天摸過爻桤的頭後,她就對這個動作上瘾了,時不時要做一番。爻桤剛開始還不習慣,但幾次反對無效後,也就随她去了,左右摸一摸,又不會少塊肉。
葉深道:“她的目的,你很快就會知道的。現在你是想待在這裏看柳仙兒,還是去書房看蘇允?”
卷軸上說:一個時辰後,柳仙兒會端着玩清粥去書房找蘇允。
如今距離一個時辰還早的很,爻桤想了想,道:“去皇宮逛逛吧。”她想知道蕭珉怎麽樣了。
葉深眯了眯眼,道:“去看蕭珉?”
爻桤一愣,但也大方承認了。
葉深冷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了原來的樣子,以致爻桤一點也沒看見。
她道:“走吧。”
冰涼的手指搭上爻桤的手,沒握緊,就是輕輕的碰着,若即若離,惹得爻桤僵了一下,然後看向她,頗為嗔怪。
後者一臉無辜,道:“走吧。”
話音一落,她便握緊了爻桤的手,向前一邁,消失在空氣中。
爻桤擡眸看了看眼前的大殿,金碧輝煌,但周圍卻沒有什麽人,只有偶爾路過的禁軍。兩個宮燈孤零零地挂在大殿兩側,流蘇随着冷風微搖。
爻桤道:“……沒走錯?”堂堂一個女帝的住所,怎麽會冷清成這樣?
葉深抿了抿唇,不太高興的樣子,瞥她一眼,道:“你覺得我會出錯?”
爻桤輕輕一笑,道:“萬一呢。”
話是這般說,但她還是邁開步子朝大殿走去。身後的葉深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彎了下眉,但又怕她發現,很快就正經了,擡腳跟上去。
大殿裏更加清冷,只有蕭珉一人。不遠處的桌上點了根紅燭,窗戶半掩,所以風鑽了進來,吹得蠟燭忽明忽暗。
蕭珉坐在一片陰影裏,只穿了一件白色單衣,長發散在腦後,背靠着牆,手中拿了個酒壇,一口又一口地喝着。不似月昔酒喝酒那般懶散,她很呆滞,仿佛除了喝酒什麽也不知道一樣。
爻桤愣了一下,道:“她怎麽了?”
葉深回道:“心上人成親了,難過呗。”
爻桤一驚,難以置信地道:“她喜歡蘇允?”
葉深反問:“不然呢?難不成還喜歡柳仙兒?”她笑了笑,看着爻桤,道:“還是說,小七你先前沒看出來?”
……她還真沒看出來。
爻桤輕咳兩下,道:“那她為何還要給蘇允賜婚?”
葉深彎眉,笑得跟個狐貍似的,道:“你猜啊?”
爻桤道:“……不猜。”
葉深眼裏笑意越發深,道:“我不告訴你。”
爻桤極力忍了忍,勉強将一句從月昔酒那兒學來的粗話咽了下去。她轉頭看向蕭珉,卻發現她已經睡着了,懷中還緊緊抱着那個酒壇,仿佛抱着某個人一樣。
夜裏有些冷,更何況蕭珉還坐在地上,若是就這樣過一晚,第二日保管生病。爻桤心有不忍,走過去要将她抱到床上。
葉深在她要碰到蕭珉時,閃身過來,手疾眼快地拉住她,語氣有些冷,道:“你做甚?”
爻桤不太明白她的冷淡,大方道:“我想把她抱到床上去。”
葉深定定地瞧着她,因為逆着光,所以爻桤看不見她眼底的色彩,只是莫名有些發怵,默了默,她道:“要不……思卿你來?”
葉深拉她的手用了兩分勁,但在她要難受的時候又松開了,淡淡道:“我來吧。”
她手指一動,頓時便來了一陣風吹在蕭珉臉上,力度之大,宛如打了她一巴掌一樣。
耳邊甚至隐隐聽到了“啪”的一聲。
蕭珉頓時便清醒了,迷茫地看了看眼前,随後放下懷中的酒壇,慢慢地扶着牆站了起來,踉踉跄跄地朝床上走去。雖然腳步輕飄飄的,但到底沒摔倒 。
葉深得意道:“你看,這不解決問題了嗎?”
目睹了全程的爻桤目瞪口呆。
葉深又語重心長地告誡道:“下回再遇見這種情況,不要動不動就抱,萬一你抱不動她呢?你可以試着像我這樣做。”頓了一下,大概是想起爻桤不會法術,她又改口道:“你可以直接動手扇,力道大一點,一巴掌下去,別說叫醒,連酒都一起醒。”
她說的頭頭是道,仿佛一位研究頗深的大文儒在指點江山。
爻桤嘴唇翕動,道:“……是。”
告誡完爻桤,葉深收斂了,又恢複成一派溫文爾雅的樣子,淡笑着道:“走吧,時候差不多了,柳仙兒大抵已經去書房看蘇允了。”
爻桤颔首,主動握住葉深的手。後者低頭看了看相握的兩只手,不動聲色地笑了笑,然後帶着爻桤離開了。
她們走得早,所以不知道床上的蕭珉低低的夢呓了幾句:“舍不得……不想……殺你……”
兩人出現在書房的時間正好,柳仙兒端着碗清粥走進來,她已經換了嫁衣,只是穿了件白裙,長發随手挽在腦後,眉眼溫柔似水。
“大人,喝點粥吧。”
蘇允也換了衣服,穿了件白袍,端坐在椅子上看書,燈火溫潤,襯得她越發儒雅。她擡頭看向柳仙兒,似有驚訝,道:“這麽晚了,柳姑娘還不睡?”
柳仙兒沒回答,只是道:“大人不是說我生的像您那位故人麽?你便是這般質問您故人的?”
蘇允有些讪讪地笑着。
柳仙兒也不再追問,只是放下清粥,柔柔地說:“大人先前喝了不少酒,雖然沒有醉,但想來胃裏不大舒服,我煮了碗粥,還望大人吃一點。”
蘇允放下書,順從地端起粥喝了兩勺。
爻桤不由為她擔憂,生怕這柳仙兒又下藥了。
邊上的葉深大概看出了她的擔憂,不動聲色地斂了下眉,道:“不必擔憂,這粥裏沒有毒。”頓了頓,她又冷諷道:“睡一次就夠了,睡多了會膩的。”
爻桤不太明白葉深的火氣,但還是很有眼力見兒的保持了沉默。
柳仙兒道:“我廚藝一般,大人見笑了。”
蘇允放下碗,展顏一笑,道:“很好吃,柳姑娘有心了。”
柳仙兒也笑了笑,道:“大人不必見外,叫我‘仙兒’即可。”
“仙兒。”蘇允并不扭捏,很大方地叫了,随後又道:“很晚了,仙兒去睡吧。”
柳仙兒抿抿唇,在原地站着不動,直到蘇允又說了一遍,她才擡起頭,鼓起勇氣道:“大人不去就寝嗎?”
蘇允一怔,道:“我再看會兒書。”
柳仙兒咬了咬唇,沒說話,只是低下了頭,低聲道:“仙兒告退。”
話音一落,眼淚便不聽使喚地落了下來,但她似乎又怕蘇允發現,立馬伸手擦了擦。
蘇允一直默默用餘光看着她,自然是發現她哭了的,當即便慌了,起身走到她身邊,輕輕為她擦了擦眼淚,道:“怎麽了?”
柳仙兒輕輕抽噎一下,并不回答。
蘇允于是又耐着性子問了三遍,柳仙兒這才擡起頭看着她,眼眶紅紅的,眸子潤着水光,顯得越發地明亮。她低低地問:“大人是不是……嫌棄仙兒?”
“怎麽會?”蘇允當即否認,随後莞爾一笑,道:“你怎麽會這麽想呢?我若是當真嫌棄你,又怎麽會娶你為妻呢?”
柳仙兒不語。
蘇允又道:“身為我的妻子,你卻不相信我,仙兒,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好一招借力打力,爻桤嘆為觀止。
柳仙兒立馬道:“仙兒沒有!”
爻桤莞爾一笑,道:“那我也沒有。”
柳仙兒一噎。
過了一會兒,她才輕輕的問:“既然大人不嫌棄仙兒,那為何,為何不和仙兒同寝?”她大概不習慣這麽直接,臉頰微微一紅,偏頭看向了別處。
蘇允沉默片刻,道:“我是女子。”
柳仙兒道:“仙兒知道。”
蘇允道:“你不在乎?”
柳仙兒莞爾,微微偏頭,道:“我亦是女子,大人在乎嗎?”
蘇允小聲道:“那不一樣。”
柳仙兒道:“一樣。”
蘇允不語。
柳仙兒笑了笑,主動往前走一步,拉住蘇允的手,道:“很晚了,大人快些歇息吧。”
蘇允有些不太習慣和人牽手,但柳仙兒握得有些緊,她怕力度大了傷到柳仙兒,便是只好乖乖任由她拉着往外走,白淨的耳朵紅成一片。
爻桤頓時對柳仙兒佩服地五體投地。
真是厲害啊,三言兩語就說得蘇允服服帖帖。這蘇允還是個太傅呢,連柳仙兒一個回合都過不了。
啧!
葉深似乎猜到了爻桤所想,彎了下嘴角,但也不說破,而是道:“很晚了,她們既然都去睡了吧,那我們也去睡了吧。”
這用詞真是……太讓人誤會了。
爻桤捏了捏衣角,沒敢看葉深,若無其事地朝外走,但剛走一步就被葉深拉住了。她回頭,不解地看向葉深,卻見後者微微一笑。
眨眼間,兩人便回到了長眠客棧。
本來兩人說好了不住這客棧的,可第二天起來後又只顧着去看柳仙兒二人,等想起來時已經天黑了。兩人又都是既來之則安之的性子,懶得再折騰,左右夢殇已經不在,便是就在這長眠客棧住下了。
而且,兩人依舊一間房。
沒辦法,爻桤怕自己一提出“分房睡”三個字,葉深就會用可憐兮兮的目光看着自己,輕聲道:“你嫌棄我了,對嗎?”
爻桤實在受不了她這個眼神,只好默默壓下那三個字。
到了客棧,葉深先去洗澡,爻桤拿出卷軸仔細看,但上面并沒有多出字體。
她嘆口氣,不由想起了先前收起來的話本子。她倒是很想看,可是最近她跟葉深形影不離的,只要一拿出來,保管被葉深發現。
難不成,她要借口出恭,蹲茅房裏看?
她思考着這個主意的可行性,卻沒注意葉深已經洗完了,穿着白色單衣,站在屏風前,似笑非笑地道一句:“小七,想什麽呢?那麽入迷。”
爻桤一驚,下意識将手中的卷軸誤以為成了話本子,飛快地往懷裏一揣,随後反應過來,不由尴尬。但畢竟做都做了,她又不好再拿出來,輕咳一聲,道:“洗完了?”
“嗯。”葉深淡淡地應一句,朝她走過來,坐在她身邊,看着她,表情依舊似笑非笑的。
爻桤摸了摸鼻子,腦子飛快地轉一圈,想找些話題,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最後憋出一句:“你想要月神君什麽法寶?”
是的,她想起來月昔酒和葉深的那個賭約。
聞言,葉深若有所思一番,突然朝爻桤壓來,兩手撐在她耳邊,低低地笑了笑。随後擡起一只手落在她胸口,輕輕一點,俯下身來,在她耳邊呵氣如蘭。
“我想要……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