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捅破一層窗戶紙
敲門聲急切又粗魯,将整間院子的人都吵醒了。
我打開寝殿的門,正對上江軒眉和幼青同樣疑惑的目光,翠雪則已走到門前去了。
門外催促得越來越緊,翠雪的動作也不禁加快了,匆匆忙忙卸掉門栓,剛放下栓,門外的人已經一下子撲将進來。
我們都吓了一跳,翠雪趕忙附身去看來者何人,剛俯下身,突然驚呼出聲:“皇上?”
我難以置信地看過去,對上翠雪同樣驚訝萬分的目光,怔了一下後,我趕忙跑過去扶。
還沒到跟前,我已經聞到鄭則身上的濃烈酒氣,他手中甚至還握着喝了一大半的酒壺。我伸手去扶,他便不停地吩咐着:“出去,都給朕出去!”
我們面面相觑,這人大半夜的跑到我的宮裏來,還叫我出去?
罷了罷了,他是皇上,後宮是他的,宮殿是他的,我也是他的,出去就出去吧。
翠雪、幼青、江軒眉依次走了出去,我也跟在江軒眉後面準備出去,鄭則忽然一把拉住了我,很是氣憤地斥責道:“誰叫你出去了?”
我只好可憐巴巴地望着已走出門外的三人,我明白了,這是專門來折騰我來了,而且估計是準備讓我喝一壺大的,因此才吩咐旁人都出去。
“關門。”鄭則随即吩咐道。
我只好乖乖地去關門,把翠雪幼青江軒眉都鎖在了外面。關上門之前,我和他們深切地對視了一眼,要是鄭則今夜把我折騰死了,這便是我和他們三個的最後一眼了。
我鎖好門後,深吸一口氣,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準備好迎接接下來的狂風驟雨。做好一切準備後,我便去扶這位任性的皇上。
“你站到那邊去。”鄭則這句話倒是說得利索了很多,好似酒突然醒了一般,然而很快,我就不再相信他的清醒了。
我按照皇上的吩咐去院子中央站好,一回頭,正對上他一雙通紅的眼睛。
我突然發現今夜的鄭則很不一樣,他不再那樣威嚴霸道,而是一副毫無武裝的模樣,他的臉頰在寒冷中愈發雪白,嘴唇鮮豔如血。
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不那麽威嚴霸氣的鄭則,其實長得十分美貌。
是的,不是英俊,而是美貌。
他并不陰柔,而是因為太過膚白唇赤,即使面容淩厲俊逸,我也更願意用美貌而不是英俊來形容他。
鄭則雙眼通紅的看着我,看着那樣可憐的表情,我忽然覺得自己仿佛做錯事了一般。
接下來鄭則的行為就更加出乎我的預料了。
他看着我,帶着一副不情願、又不得不的表情,緩緩向我跪了下來。
我想,自從他登基以來,我是第一個除了太後之外,被他跪過的人。
那一刻我簡直驚呆了,随即下意識便去攙他,然而這厮喝醉酒之後力氣大的驚人,我根本就扶不起他。
我驚恐之下,只好側着身跪在他身旁,低着頭不敢直視他。
“你原諒我了嗎?”
???
他醉醺醺嘟囔着:“以前,我讓你跪在我面前,害你膝蓋受傷,現在我跪回給你,你能原諒我嗎?”
“臣妾從未怨過皇上。”我連忙無辜地發着誓。
他苦笑起來,随即說道:“是啊,你當我是皇上,自然不怨我。”
我突然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一下子呆呆跪在雪地上。
“倘若我不是皇上,你早就恨死我了,早就不理我了是不是?”
“我不知道……”
“在你心裏,我是皇上,所以你不會生我的氣,也永遠不會真的愛我。”
“可你本來就是皇上……”
“可我也是個人啊。你沒良心,總對我裝傻。我早就不拿你當嫔妃來看了,可你一直還把我當皇上。”
我腦子亂亂的,這人大半夜喝醉酒來找我表白,讓我一下子措手不及。
許久,我才醞釀出一句拒絕:“但在後宮裏,身份地位是永遠都不能忽視的……”
“可你也從沒拿素衣當淑妃對待啊,又為何一直把我當皇上呢?”
“……”我下意識便想出言繼續拒絕,但他的話的确是很有道理,我想了半天都不知該反駁些什麽。
“你看吧,”他一副說贏了我洋洋得意的樣子:“你就是對我有偏見,故意欺負我。”
我鼓起勇氣,決心把藏在心中很久的疑問講出來:“皇上為何要這般對我呢?”
“因為我覺得你很好。你腦子快,你這性子我也喜歡。我在後宮裏觀察了很久,覺得你是最最好的那一個。”
我覺得有些怪怪的,在我心裏,感情是一種緣分,在鄭則口中,感情卻變成了貨比三家。
我試着去進一步理解鄭則的心思:“那倘若以後出現了一個比我更好的女人,皇上的心意會改變嗎?”
“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我選定了便是選定了,永遠都不會改,你也不要不自量力地試圖反抗。”
我一下子心裏暖起來,語氣也嬌羞起來:“那你會對我好、保護我照顧我、聽我的話嗎?”
他低低地瞧着我說:“誰讓我選定了呢?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我被他看得情熱,他雙目深沉醉意濃厚,我愈發覺得腦中昏沉,便借着夜色僭越起來:“那我命令你,先起來,進屋去。”
他在夜色中笑起來,白雪反射出清冷的月光,周遭一片銀白和幽靜,我卻覺得心中很暖很快活。
喝醉了酒的鄭則渾身都很熱,他抱着我,我居然感覺到了安寧和倚賴。
在今夜之前,我從沒想過,我會對鄭則有這樣的心情。直到今晚,我才知道,原來他的內心藏着那麽多滾燙的感情。
他說得對,他的确是皇上,但也的确是個人。而且我認為,他是個很好很不錯的男人。
之後的幾天,按照翠雪的說法,我幾乎一直在傻笑。
雖然對于鄭則,我還是有很多的不理解之處,但我心中暖意溶溶,愛意就像一堆柴,而鄭則對我點了一把火。
的确是不同了,我與他之間。
那晚,鄭則問過我,要不要找機會給我把品階晉回來。
我直接任性地說:“不要,我想要你在別人面前繼續冷落我,讓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心裏卻想我想得要命。”
他無奈地說:“那當皇後的事怎麽辦?直接從美人當了皇後,我會被那些大臣的口水淹死的。”
“那你哄我,哄到我滿意,我就答應晉品階。”
他嘆了口氣,加重力道抱得我生疼,無奈地說:“好好好,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