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沙漠之國
第37章 沙漠之國
沙毗利的冬天是溫和的,至少是白天。
王宮裏,國王扶着頭,“确定了嗎?”底下跪着的人不敢擡頭,卻也不敢否認自己剛才回報的事。
“千真萬确。”
“你下去吧。”國王嘆口氣,閉上眼,沒等安靜片刻,外面就傳來聲音,王後來了。
“陛下,您還不打算叫穆珀回來嗎?”王後聲音很是溫柔,但不難聽出她的嗓子有點尖銳。
“他在外面很好。”國王一改之前敷衍的态度,篤定的說道:“我覺得他這時候沒必要回來。”
“他在外面,總是叫人不放心。”王後一副我為孩子好的母後形象,“而且他都快十九了,應該操心婚事了,這人總在外面,難道我還能直接把王妃給他娶進宮?”
“他的婚事不着急。”國王冷冷的看着王後,“怎麽,我的幾個小兒子對付起來不過瘾是嗎?”
“陛下您這是什麽意思?”王後一臉的無辜,“您懷疑流沙是我弄得?還是打獵是我授意的?”
國王的六七兩個兒子,在打獵途中遭遇流沙,連人帶馬都陷進去了。“不,這些你都沒動。”國王冷聲道,“你只是在馬靴和缰繩上動了手腳,讓他們下不來馬。”
沙毗利用的是一種比較窄小的馬鞍,為了保持穩定。而籠頭和缰繩在打獵的時候多用于佩挂箭袋和水囊,所以在馬的前半身有頗為繁瑣的扣帶,加上貴族用的馬靴為了兼具厚實與美觀,上面經常有線條裝飾。
他們遇到流沙的時候,馬靴和缰繩繞在一起,而馬匹的重量讓下沉的速度加劇,最終無法掙脫出來,如果不是跟着打獵的人追的快,他們甚至連留在地上的馬鞭都會被沙丘吞沒。
“陛下為什麽要冤枉我,害死他們,對費尹利有好處嗎?”王後這種直接的态度讓國王無奈,如果不是經過了确切的調查,從挖出來的屍體上找到了證據,他真的會遲疑。
“到此為止吧,王後。”國王不想再聽王後分辯什麽,重重的拍着座椅起身,然後就看見自己的侍從官匆匆而來:“陛下,四殿下意外把他母妃困在地窖裏,人已經走了。”
嗡,國王腦子懵了一下,殺母,而且他的四兒子因為生産時難産,一直有點傻呆呆的,平時最聽他母妃的話,這時候竟然殺母,不管是不是意外,不,肯定不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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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國王看着一直在自己身邊的王後,眼神淩厲。王後放在用來遮擋震驚表情的手,坦然道:“如果是我,現在我應該在處理後續,而不是跟在您身邊,陛下。”
國王急匆匆過去,看着院子裏沉默的四兒子,厲聲道,“是誰讓你把水缸放在上面的?”
“六,六弟,說,有大蛇。在地窖。”四王子被吓到了,但是話還是說的清楚。六弟?他六弟死了七天了,三天前還見過他母妃,肯定是有人穿着他六弟的衣服,趁夜把這個傻兒子給騙出去了,國王咬着牙。
“看好他。”将還沒從母妃死亡的事情中回過神來的四兒子扔給侍從,國王看了眼四王子的執令官,“好好照顧四王子,否則我要你陪葬。”
王子殺母,民間的消息如燎原之火一般傳開,百姓不會管那個王子是不是智障,這種滅絕人倫的事情無論什麽理由都不能掩蓋本質。
“那些想要效仿的人,都歇了吧。”東灣公爵得到消息後冷笑,搞王子投資,哪裏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財政大臣沒有私軍,不能威脅到那些領主,但他有了一個瘋狂的女兒,為了給自己兒子鏟除威脅,她什麽都做得出來。
“五殿下還沒回去?”國王剩下的幾個妃生子裏,已經廢了三個,五殿下還算聰明,直接躲到了他外祖家,而最小的八殿下還沒十歲。
“沒有,估計大殿下回來之前,他不敢回宮了。”
“以為在宮外就安全嗎?”東灣公爵搖搖頭:“也不看看咱們那位大殿下是費了多大的功夫才走出去。”
“公爵說的是。等大殿下回歸的時候,一切也就成為定局了。”
“反正我是很看好他啊。”東灣公爵伸手,拿了一根大夏的毛筆出來,和沙毗利多用的鴕羽筆不同,這毛筆筆頭軟軟的,卻可以寫出很有力量的字。“那個烏遜人回去了嗎?”
“已經上路了,想來快要到了,冬天穿越沙漠,烏遜人名不虛傳。”烏遜人有什麽名聲,皮實,結實,抗揍,能幹活。
“這之後,他們的忠誠,就會成為最好的名聲。”是的,忠誠,以後沒有人再把烏遜人當成苦力看了。東灣公爵想着,他要不要提前下手,把烏遜人接過來?想想還是算了,他不能搶在穆珀前面施恩。
清晨,費尹利的執令官匆匆來報,昨晚二王子留書出走了!
“什麽!”王後得到消息,連梳妝都顧不上,匆匆往國王的寝宮跑去。國王也只是簡單披了一個外衣,手上還拿着費尹利留下的信。
“這就是針對所謂仁君的手段。”東灣公爵坐在自己的書房裏,品着海商送來的朗姆酒,微笑。
“費尹利說什麽?”王後一邊問着,一邊就要搶國王手裏的信。
國王把信閃開,第一次用充滿恨意的眼神看着王後。
“一個誰都不想傷害的人,注定做不了大事。”東灣公爵鄙夷道,“當然,要是都像穆珀那樣,也很難辦。”
“是你逼走了費尹利!”國王将信扔在王後臉上,“你以為你做的事沒有人察覺嗎?就連你的親生兒子都知道,不需要證據,一切都是你做的!”
“陛下,我沒有!”王後是真的在喊冤,她不相信她的兒子不相信她,甚至怪罪她,否認她做得一切價值。
“你沒有,你當然沒有。”國王緩緩道:“你什麽都沒有了。知道嗎,費尹利在信裏給他大哥道歉,因為他沒能攔住那瘋狂的母親,可你,一次次的傷害你自己的兒子。”
費尹利是老好人,是善良,是未覺醒的舔狗,但他不是傻。傑裏出事後他以為母後會放棄,卻沒想到母後變本加厲,弟弟們接連出事,費尹利知道這都是因為自己,那麽,他離開後,希望母後能夠平和一些,他可以放棄王位,只想要一家人好好的。
“王後,你所做的争奪,有意義嗎?”國王嘲諷道:“連你的兒子都不認可你。”
說完,國王就大步走了出去,費尹利的離開和當初穆珀的離開不一樣,別說穆珀有東灣公爵幫助,就說他自己獨身出去,國王也放心這個兒子能活下來,但費尹利不一樣,他心地善良,拙于口舌,身手還不好,獨身離開危機重重。
國王對費尹利的教導都是怎麽在一個君主的位置上對人好,保持制衡,但沒有教過他在外面的生存之道。
王後看完信,頹廢的癱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語,聽不清說的是什麽。
“呦,王後殿下,您怎麽在地上坐着啊。”昨晚侍寝的妃子收拾妥當,榮光滿面的款款而出,看見王後一身寝衣,頭發散亂,心裏一陣得意,裝模作樣的伸手給王後,“快起來,這地上太涼了。”
啪!妃子過于得意,彎的腰太低,由下而上被王後扇了一個大耳光。羞怒悲憤之下,王後出手極重,打完之後她自己的手心都疼的不行,何況皮膚更薄的妃子臉蛋。
“啊!”妃子牙齒磕破了嘴角,最主要的是臉上半邊都開始麻木起來,妃子不敢再耽擱,生怕一巴掌毀了容,急忙忙出去找醫官去了。
“誅心之策啊。”東灣公爵放下酒杯,看見推門進來的賽羅,“一點規矩都沒有。”
賽羅谄媚的笑着,“公爵,咱們還要不要盯着二殿下?”
“你這個滑頭,想讓我去做這個惡人?”東灣公爵了然一笑,又拿起酒杯到了一杯酒,“咱們的大殿下說了,保護費尹利的安全,你不是最聽他的話,嗯?”
“大殿下顧忌兄弟之情,只是,費尹利畢竟是國王看好的繼承人。”賽羅說的話很明顯了,說完就躬着身不敢出聲。
東灣公爵晃着酒杯,緩緩道:“賽羅,你很聰明,也很受重視,我很欣慰。只是你的問題也很明顯,過于急躁。”
賽羅臉上迸出了汗珠,要知道這裏可是冬天。
“如果你真的能改正好這個毛病,我會給你一份大禮,讓你安心的跟着大殿下做事。”東灣公爵緩緩道,他對賽羅往對面跑的心思并不在意,其實他給穆珀的四個管事,在對方真的構建起渠道之後,就沒打算要回來。當然,要是穆珀不要,他也不介意,不過是信任的多少罷了。
“大夏快過年了吧。”東灣公爵忽然想到什麽,“弿姆齊也應該到了。”
賽羅在書房裏躬着身,汗水噼啪落下。
“這是什麽?”臘月二十五,頂着大雪出現的弿姆齊憨憨的笑着,拍了拍身後一人高的籠子,“大鳥!”
粗棱的繩子一拽,罩着籠子的幕布打開,穆珀看着那兩個站在地上肩高至少一米,脖子伸長了大概一米二的絢麗大鳥,再看看弿姆齊,哥們兒,你弄得這貨,怕不是叫雕……
“還有。”弿姆齊讓人把後面的車拉過來,上面是三個略小些的籠子,一共三車,九個籠子,幕布打開,裏面是上次弿姆齊說過,灰白色羽毛的大鳥,長相酷似海東青,翼展似乎更大一些。七只海東青,還有一個籠子裏,是額外兇猛的三只紅腿小隼……
“這三個是怎麽回事?”這東西沒記錯的話只有亞熱帶才有吧?
“殿下,這三個,咬死,還吃掉了我籠子裏的獵鳥。”弿姆齊說着有些憤憤,“沖進籠子裏吃的,我留着它們給殿下請罪。”
穆珀點點頭,先關着吧,這小東西兇得很。他還是對那兩只金雕感興趣,繞着金雕的籠子轉了兩圈,弿姆齊把它們養的很精神,黑亮的喙,粗壯的爪子,深淺交錯的羽毛,隐隐泛着紫色的背羽,真是漂亮。
“要是讓烏遜人來馴養,有信心嗎?”穆珀看着興奮起來的弿姆齊,以後誰說烏遜人都是莽夫就把弿姆齊扔出去給他們看看。
“有!”弿姆齊大聲應道。
“春天,從你族中選兩百人作為我的衛隊,烏遜族準備遷入王城。”穆珀說着,從旁邊拿出一大包金子交給弿姆齊,“甲胄,馬匹,去找撒切要,這些是給你們的。”
“殿下,我們可以……”弿姆齊想要謝絕好意,被穆珀一瞪立刻啞了嗓,“遵命,殿下。”
王子的親衛隊怎麽能在別人的領地上做苦工,弿姆齊在後來的日子裏跟自己的孩子們講述的時候,總在說自己是被殿下從沙漠裏撿到的。
“佘掌櫃那邊還有你一份,但這個等到你們在王城落腳的時候給你們。”穆珀看了眼茫然的弿姆齊,笑道,“我讓哈肯帶着人回去再運一批水晶來,可能你們沒遇見。”
“哈肯竟然擅離職守,殿下,我一定好好懲罰他。”弿姆齊咧着嘴義憤填膺,被穆珀一腳踹過去,“滾,休息好了過來給我看門。”這年頭做生意的老實人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