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長空牙月痕
第53章 長空牙月痕
車上的人怨聲載道,你說被踩了腳,我說司機太猛,嗡嗡嗡猶如過境的黃蜂,但是白啓明滿懷溫香軟玉,覺得自己從未如此開心過,靈魂都飄乎乎地飛出了車窗。
車門打開,到站的人如獲大赦般擠下了車,但很快,又有更多的人擠了上來。
“對不起,給你衣服都弄髒了。”曲明月懊惱地看到他的襯衫上蹭上了自己的口紅。
“沒事的。”白啓明一個手抓牢了車上的把手,另一只手抓着欄杆,試圖給曲明月營造一個寬松點的環境。他心裏打定主意,這件衣服回去好好收藏起來。收藏前,他今晚大概要抱着睡覺。
總算,兩站過後,人下去了一大半,兩人這才得以分開。白啓明樂陶陶地覺得,這大概是他人生中快樂的一段時光了。
曲明月則備受煎熬。
既然沒打算與這位警察先生有些什麽,這樣的貼近就實在是不明智!
“以後要是叔叔不方便,我其實可以來接你的,我工作的地方離你工作的地方這裏還蠻近的。”白啓明熱情道。
“不必了,多謝你的好意。”曲明月微笑。
“我沒有惡意的。”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她溫柔有禮地看着他,“但是真的不必麻煩了。”
白啓明被她疏離的微笑晃暈了腦子,蹦出心裏一直藏着的話來:“我能請你吃飯麽?”
這位警官真是锲而不舍啊,曲明月知道只拒絕是行不通的。她微微嘆了口氣,指了指兩人對面前後坐着的兩個老人:“你猜他們是一對兒夫婦,還是一對兒陌生人。猜對了,我和你去吃飯。”
白啓明急忙回想了一下,自己和曲明月從上車到現在,這兩個老人一直零交流,除此之外,他們穿着樸素,衣着上沒有什麽關聯性,老年人也不像年輕人一樣喜歡戴個戒指什麽的。他猶豫了一下,說道:“陌生人。”
“你錯了,我不能和你去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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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知道呢?”白啓明不甘心地說,“你又沒問他們。”
“他們下一站會一起下車。你就知道他們是一對老夫婦了。”
正說着,車又停了下來,果然,坐在前面的老頭先起身,握着老太太的手一起下車了。
“你……”白啓明驚訝地看着她,“你怎麽猜出來的!你認識他們對不對?”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他們,我還知道,他們要去這附近的一個五金商場買東西,并且他們住得離這裏很遠,家裏是開修車鋪的。”
“……”白啓明換了副認真的神色,“給我講講成不……”
“嗯……他們沒有說話,是因為從很遠的地方坐車過來,已經很累了。他們的鞋邊緣,都有一點泥,這附近沒下雨,乘客中只有他們兩人腳上有泥,所以我更可以肯定他們是一起來的。沒有坐在一起,是因為位子是別人讓的。他們的衣服看上去沒什麽共同點,但是不管是料子還是款式,都是便宜貨,風格也很相似。做這麽遠的車過來,勢必是因為這邊有便宜的東西是他們需要的,那最受歡迎的,肯定是那個低廉的五金商場了。老爺爺在手機上拍下了他要買的東西,都是修車用的。我本來也只是懷疑,但偏好那個老爺爺坐得不安穩,一直在看外面,所以,要在那一站下車沒錯了。當然,就算我猜錯了,你也是輸了,他們确實是夫妻。”
白啓明目瞪口呆:“你這麽會推理,應該去坐警察,真的,你應該來我們刑警大隊!”
曲明月笑道:“工資太低,我才不去呢。”她說到這裏,車行駛緩慢起來,快要靠站了。“小白警官,我到了。這裏人多,不好打車,你去對面坐同一路就能回去,你的車停那裏的停車場很貴的。”
白啓明急忙跟着她下了車:“你……你再給我次機會……”
曲明月搖搖頭,“你別跟着我了。願賭服輸哦!”
“那我還能來找你麽?”他大叫。
曲明月沒有回頭,擡起手來揮了揮算是和他再見。
轉過身,她心裏在冷笑。
什麽推理,她完全只是憑感覺而已。
這種感覺不過是一種天賦,就像一個孩子無師自通地能夠畫出精妙的圖案,譜出動人的樂章,或者數學格外好一樣,她的天賦不過是對人的感知而已。
她走進金碧輝煌的電梯,剛好一個穿着白外套的瘦弱的男護工也走了進來,他手裏的食物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曲明月在公車上調動渾身肌肉維持平衡,感覺有些疲憊,再加上此時的飯香折磨,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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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早晨酒店,胡子哈欠連天地帶着兩個小警察來到了“紫金公館”,這是一個高檔的小區,現如今,這裏報了一起偷竊案,據說丢失的財物價值不菲,而且是好幾戶人家一起報的警。
他出示了警官證,在樓下的保衛查戶主的位置,也是好巧不巧的,他看到了對門那家人的名字。胡子心中一動,對兩個小徒弟道:“你倆先上去瞅瞅,我打個電話。”
兩個小警察走遠了,他掏出電話來給白啓明撥了過去:“喂,白大少,過來幫個忙,虧不了你的……”
紫金公館一梯三戶,不但電梯出來有精致的沙發座椅作為等候區,門前還有金碧輝煌的走廊。胡子一面看着一面啧啧稱嘆:“這簡直跟五星級酒店一樣……”
住在“五星級酒店”裏的,不僅僅是業主,還有租戶。因為這裏治安極好,幻境又清雅,住戶素質也高,所以房租也跟着水漲船高,能在這裏租房子住的,薪資也都不低。如此一來,自然就有小偷小摸的人惦記着。
報案的這三戶就是租戶,分租了一個三室兩廳的大房子,都是沒有小孩的情侶和夫妻。白啓明趕到時,胡子已經把情況了解得差不多了。他看到白啓明腦袋上的頭發睡得東倒西歪,顯然出門前也沒有好好整理,笑道:“別怪兄弟沒提醒你,你還是給你那一腦袋雞窩子收拾一下比較好。”
白啓明翻了個白眼:“胡子,要不是大案子,你非得我休假把我挖過來,我真的要和你拼命。”
“是一起偷竊案,”胡子簡單和他說了一下案情,随即道,“這個事兒還得問問周邊的人有沒有別的損失,你去幫我問問對門。”
白啓明險些要氣死:“不是,我說你是不是瘋了,大早晨給我叫過來,就為了讓我幫你問鄰居?”
“你不問問,你怎麽知道我是不是瘋了。”胡子沒好氣地說,“快去!”
白啓明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官司,将信将疑地過去摁了對門的門鈴,證件杵在貓眼前:“開門,警察辦案。”
好半天,門裏響起開門的聲音,随即,曲明月白皙柔美的面孔出現在門縫中間。她顯然是剛醒,睡眼惺忪,星眸迷蒙:“小白警官?”
雖然看上去一臉迷茫,但是曲明月心裏卻清醒無比,警惕得像一只母狼,在心裏推測出了無數的可能性。
“是你……”白啓明腦子裏“轟”一下炸開了,他一邊揪着頭發試圖讓它們精神點,一邊紅着臉道:“對門丢東西了,我過來問問你這裏有沒有丢。”他說完扭過頭,惡狠狠地瞪了胡子一眼。
“哦……”曲明月讓開門,“進來說吧。”
她穿着La Perla孔雀藍的睡衣和睡袍,襯得她的皮膚白如凝脂。她将白啓明請了進來,自己則走到吧臺後面沖咖啡。
白啓明脫了鞋,步入了一個香氣彌漫的溫暖世界。
曲明月家裏的一層是LDK,高約五米的落地窗采光極好。素雅的房間裏,一切也都是清新簡單的。可白啓明卻束手束腳地像進了盤絲洞的唐僧,闖了蘭若寺的寧采臣,坐在沙發上昏頭昏腦,緊張萬分。
“你先喝咖啡吧,我去看看我有沒有丢東西。”曲明月放下咖啡杯在他面前。
“好好,多謝……”白啓明急忙起身,不小心便看到了她彎腰時若隐若現的春光。
白啓明你真是個混蛋啊!他這樣罵着自己,急忙收斂了心神,專心喝咖啡。
曲明月上了樓,心也怦怦跳着,不過卻想的是另外一件事——該死,他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自己呢?
她通過手裏的小鏡子,看到樓下的白啓明坐立難安,明白了他的意圖。她心裏微微松了口氣,大概确實只是湊巧。
她換了一身居家服,下來道:“我沒丢什麽東西,小白警官費心了。”
“哦哦,那就好。”在白啓明的不懈努力下,他的頭發總算不情願地立起來了一部分,像一群宿醉後東倒西歪的士兵,“那,那你昨天有沒有看到什麽奇怪的人,比如送餐員。”
曲明月猶豫地看着他,随後嘆了口氣:“看到了。”
“他有什麽異樣麽?”白啓明急忙把對門的情況和她解釋了一下。
“你不用和我說這麽細,”曲明月打斷他,“對門最裏屋住的是一對兒胖夫妻,男主人是個馬大哈,偷他家鑰匙很容易;中間的屋裏住着一對老師,又一次忘帶鑰匙叫了開鎖匠,門鎖有點壞所以容易撬開。最外屋的人最近才搬來,妻子生着重病。偷東西的,就是他老婆,呵,或者說,是那個護工,偷的東西藏在飯盒裏或者貼身收着。”
“生着重病怎麽偷東西?你是說他老婆夥同護工偷的啊……”白啓明雖然心裏不信,卻不敢随意反駁她。
“因為她根本就沒有病啊。”曲明月說完,收起他喝完的咖啡杯子,做了一個送客的姿勢:“小白警官親自去問一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