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血月奪天光
第16章 血月奪天光
曲明月從兜裏掏出手機來劃拉着:“我不要錢。”
“那你要什麽,我不認識你啊……你放了我好麽?我媽很厲害的,她發現我不見了,會立刻報警的,你只要放了我,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會說,是我自己玩游戲去了……”
“你媽媽發現不了的,她現在正在京港飯店談生意呢。”她笑道,“我吃完走的時候,她才剛來,應該還要蠻久的。”
男人又愣住了。
曲明月看出來他想叫,錘子一下子怼在他牙關處,“嗯~嗯”,她挑着眉搖搖頭示意他安靜,“別叫。”她把手機屏幕放到他眼前,“還記得她麽?”
他怔怔盯着屏幕上的女孩,半天才慢慢點了點頭。
“你叫孟子初對吧?”
他再度點點頭。
曲明月愉快地吹了一聲口哨,只是隔着口罩聽上去有點悶,“那就好了,我這個人比較龜毛,要确再三才可以。”她繼續翻着手機,“人之初,性本善,你這個名字起得倒是不錯。2008年8月15號,你在衛昌語言學校強j虐待了一個女孩,叫崔恒,是你的同班同學,具體什麽情況,我相信你應該都還記得。在那之後她肛腸受損,終生都只能靠着外挂糞袋生活。2011年8月15號,嗯,也就是三年後的同一天,她受不了這樣的折磨,鉛筆插進頸動脈裏,自殺了。”
“我……我家賠了很多錢了,我也已經坐牢了……”孟子初渾身顫栗着,淚如泉湧,因為恐懼,他說話都說不順利,“我悔……改了,真的悔改了,我……我知道錯了……但……但,她自殺……與我無關啊……我罪不至死……罪不至死的……”
“別哭別哭,”曲明月苦笑着拿了白紗布給他擦眼淚,“你看你,我還沒怎麽樣你呢。”她又将手機屏幕放在他眼前,“來,你看看她的遺體。”
孟子初的臉在黑夜裏青白得像鬼一樣駭人。
“你真的悔改了麽?如果悔改了,就不會故意在她忌日那天跑去刺激她父母了吧?如果真的悔改了,就不會再次強奸了你母親公司的實習生吧?”
“你……你怎麽知道……”他愕然——母親明明已經把那個實習生封口了。
“我自然是有我的途徑知道呀。”曲明月收起手機,“是崔恒的爸媽把你送過來的,我得依照約定,把她身上的傷口,原封不動地還原到你身上來。還有一些部位不方便拍攝,我只好照着文字自己想象了。”曲明月将他的嘴封好,把尺子工具都擺了上來,“不過你放心,我這個人做事,還是蠻細致的。等我做完之後,會和你确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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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孟子初拼命搖着頭。
“那麽我看看啊——面部有兩處牙印,額,這個我可下不去嘴,而且會留下我的唾液……”她拿起一把剪刀,拿出打火機來把剪刀的刀鋒燒的發紅,“勉強替代一下好了。”
她按照照片上的樣子,用剪刀滾燙的邊緣在孟子初臉上同樣的地方烙印了上去。用尺子量量,還可以,尺寸差不多,深度需要加強。
孟子初青筋畢露,眼睛瞪得大大的,痛得恨不能咬死她。
“這就受不了了啊,這才剛開始诶。”她笑眯眯地,像是在讨論一個足球比賽,或者不太好的天氣。
一點點,一件件,曲明月累得出了一身薄汗。可孟子初比她想象得要有活力,一直“嗚嗚”個不停。更倒黴的是,到了關鍵的步驟時,他拉了一褲子。
“啊啊!”曲明月沮喪地低吼,“你為什麽要這樣!惡心!惡心死了!臭死了!”
似乎認為她會因此放棄折磨自己,孟子初反而停下了掙紮。
“你這樣很招蒼蠅诶。”曲明月伏到窗邊打開一條縫,摘下口罩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随即又嬌嗔道,“無恥得很,沒見過你這樣的。”
孟子初冷冷地看着她,眼中帶着得意。
“shit!”曲明月折了回來,不高興道,“我改變計劃了。”
~
夜仿佛更黑了。
天上的月亮紅紅的一輪,如一只發紅病态的眼,慢慢隐去了厚厚的雲層裏。
曲明月完成了一切的時候,孟子初已經昏厥過去了。她拿出他的手機,為他仔細拍攝了一段視頻,“你看看,是不是一樣的?”她溫柔地問他。
孟子初的嘴唇微微動了動,說不出一句話。
“很好,看來你沒有意見。”她說完,挑選了一根尖利的鉛筆,狠狠插進了他的頸動脈。
她深深嘆了一口氣,臉上終于浮現出一絲笑意。
血液噴湧出來兩米多高,像是慶典迸發的禮花。
曲明月坐在角落裏,臉上露出十分平和的笑容來,她像是油畫裏安詳的美神,沉浸在聖潔的光芒和清揚的聖歌中。随後她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來,收斂了笑意。
她回到他身邊,握着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打下來:“請勿随處亂扔垃圾,已替你處理。”
工具洗幹淨後用塑料薄膜包好,留下大碼的鞋套,教室門關閉,手機裝好,需要丢到路邊的垃圾桶裏……她像個鬼魅一樣,有條不紊地做着一切。
突然,曲明月動作一頓,猛地看向樓梯口!
她感到有人在窺視着她!
可黑暗中的樓梯口空無一人,像一個黑洞一樣面對着她。她謹慎地走過去查看,确認沒有人在那。
是她多心了麽?
心裏萌生了此地不宜久留的念頭,她趕緊收拾東西離開了。
小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漸漸變成了傾盆大雨,洗刷着她留下的痕跡。
崔恒的父母正在與朋友一起吃飯,他們按照曲明月的吩咐,下午就已經藥暈了孟子初,将他關在後備箱裏,然後開着車假裝在市裏購物,到了傍晚,他們依照曲明月給的路線,将人送到學校後、将車送去清洗,然後就趕緊來赴了朋友的約。
就在他們滿心忐忑回到家時,視頻與信息終于傳了過來。
兩人在車內抱頭痛哭。
崔母安慰着丈夫,溫柔道:“挺好,得多謝這個人幫我們了。這次若是僥幸沒事,我們就好好活下去,要是不幸被發現了,為女兒做穿牢底,也值了。”
這個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一直用打印拼貼的紙條和他們聯系,他們至今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可是到底,他為女兒報仇了。
崔父低低應着妻子的話,慢慢從錢包裏拿出一張女兒的彩色照片來,替換下了車挂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兒神采飛揚,在沖他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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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明月疲憊地剛一回到家,媽媽便幾乎是從沙發上彈起來迎了過來:“哎呦我的大小姐,打電話也不接,發短信也不回,是和什麽同事吃飯吃這麽晚才回來?淋雨了麽?哎呦,你這身上是什麽味兒啊……”
她的小狗乖乖扒着她的腿,尾巴陀螺一樣飛速旋轉,帶着屁股也跟着扭來扭去,像在跳一支奇怪的舞蹈。它聞到了主人身上濃濃的血腥味兒,濕漉漉的小鼻子探來探去的,試圖找到這個氣味的來源。
“飯店裏的菜味兒呗,今天新來的同事,和我了解公司的情況。”她抱起過分熱情的乖乖,“困死了,我帶乖乖去洗個澡睡覺了。”
“沒喝酒吧?”曲母跟在她身後。
“沒有啊,一點也沒喝。”曲明月沖着媽媽吹了口氣。
“哎呀,她都那麽大了,你就別操心了。”曲父在沙發上抱怨妻子。
“你倒是心大!要是生個兒子,我也不用這麽操心,讓他天天在外面野我也不管。”
“你?生男生女你都這樣。”
“哎呦,升了個官可是把你給厲害死了,都敢教訓我了……”
房門關上,隔絕了爸媽的鬥嘴,幾乎是同時,她的手機就“叮”地響了起來,她抓起來一看,果不其然是鐘曉來的微信:“大美女,我看到江南約你吃飯了,怎麽樣啊這人?”
鐘曉是營銷一部的經理,坐在辦公區靠門口那一排的最後一個座位,雖然是最後,但是磨砂的隔板絲毫也阻擋不了她監視的熱情,她就像一只警覺的狐獴或者禿鹫,永遠巡視着領地,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曲明月偶爾會很佩服她,譬如現下裏營銷一部的工作這麽繁忙,她都能忙裏偷閑知道江南請了自己吃飯。
然而她既然問到江南這個人怎麽樣,曲明月便有些猶豫,想到腦子裏那只鼻涕蟲,她半晌才回回去:“還行吧!”
“真是圓滑啊,永遠不肯得罪人。”對方發來了這樣的話。
這話說得很奇怪,無冤無仇的,何必得罪人呢?
鐘曉繼續回複道:“不過她也真是夠精的,一來就知道讨好你,不簡單。”
曲明月作為三個大部門的總經理的秘書,雖然并不是什麽大的職務,但是時刻跟在老大身邊,說話的分量是有的。
應付完鐘曉,她脫去外套抱着乖乖走向浴室。
俏皮的水珠從銀蛇一樣的身體滾落,洗去了她的血腥氣和疲憊。
曲明月閉上眼,想到了崔恒。
她與崔恒只有一面之緣。一面之緣,卻是救命之恩。
事情很簡單,曲明月那天發着高燒,辦戶籍的人卻要求本人必須親自去處理材料,所以她只得忍着不适出來。戶外超強的高溫讓她昏昏沉沉,頭暈目眩,過馬路時險些被車撞到。
是崔恒飛身而出救了她。
之所以一眼就認了出來,是因為衛昌語言學校的事情發生後,崔恒的照片被無良的媒體鋪天蓋地地曝光了出來,他們如蝗蟲般聚集在醫院和崔恒的家中,将她未經處理的照片公之于衆。那是一個有着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的好看姑娘,很容易就記住了。
“你沒事吧?”她那時臉上的傷痕猶在,行動間傳來塑料糞袋摩擦的聲音,曲明月怔怔地看着她,心想,這個人救了我的命。
一個黑暗中的天使,拯救了一個光明中的惡魔。
她不喜歡欠任何人的人情,但這救命之恩,她如何還呢?
有行人遠遠圍攏了過來,認出了她:“這……是不是崔恒啊……”
“應該就是吧,你看她的臉……”
他們偷偷掏出手機來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