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想要……自由
想要……自由
大約是接近清晨，言可被蒙着眼帶離牢中，她沒有反抗，牢中顯然不是煉藥之處，她心中清楚，默默斂着眼中那絲算計，一步步邁出。
鼻尖萦繞着淡淡的肉腥氣，混雜着藥草香味，言可下意識皺起眉，陌生的感官，多了些陰冷潮濕，更像是——地下？
言她不敢過多表現，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感知着，當身後一只手伸來，欲扯下言可眼前籠罩之物，她迅速閃身，佯裝着出招，如預料般被制服于地，
眼前恢複光明，言可倒于地面，目光快速掃視着周圍環境。
巨大的藥爐，裏邊咕嚕冒着泡，猩紅色的液體被煮沸，肉腥味便撲面而來，牆面四周懸着動物屍體，骨架稀疏露于幹癟的皮膚之外，藥爐下是道法陣，言可此時便剛好踩于這陣中，她微微擡腳，朝身後移着去。
木桌上，紙張上詳細寫着各種配比，其中最常出現的便是人心與妖心兩位配比，整齊排列于桌上的木盒中央放着一顆黑色小珠。
——是長生不老丹？
若真如此看來，這長生不老丹藥方的配方恐也是研制了不久，從妖心至人心皆試了個遍，且看這丹藥數量，怕是失敗的次數也并不少，但若這藥方皆為黑袍人一手策劃，一手研制，那麽為何這配方上的字跡不同，紙張泛黃的程度也有所區別？
黑袍男人似是注意着言可的眼神，側身擋着那木桌，一把将她死死摁于地面。
“不該你好奇的，你不應該好奇。”
言可一笑：“我這該看的不該看到都看了，既然死到臨頭，倒不如死得明白些。”
她在嘗試講對方口中話掏出細碎線索，但男子嘴嚴，愣是言可如何軟磨硬泡，都未能撬出。
言可只得默默将目光所及之處皆記于心，若是能再靠近一些那書桌，能夠再仔細觀察一下那些藥方——
她如今已無法指望任何人向她施以援手，不論是孟雲樂，或是她準備利用的妖王，孟雲樂遠在天邊，而妖王只會留下孟雲樂，而不會考慮她的死活，正如言可所言，重要線索在孟雲樂身上，妖王想取的不過是同伴隐瞞的真相。
就算言可有意朝黑袍人透露些什麽，那倒也無濟于事，黑袍人頂多是更為防範，卻不會下以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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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妖王作為統治妖界的存在，他們不會徹底撕破臉，而妖王對言可的恨顯然也不是一星半點，否則便不會繞如此大一圈，兜兜轉轉還是将她引入套來獻祭入藥。
言可沒能看着藥方，更準确來說，她連往前一步都沒辦到，這處壓制了她的法力，此時的言可完全沒有還手的餘地，整個人幾乎快要被推倒至藥爐中，當言可直面一顆爆裂眼珠時，藥爐面出現漩渦，似乎是在引誘着言可往下探索，又或者是說，有人在藥爐底設置了線索。
黑袍人手上還緊拽着言可臂膀，本欲因是吓吓對方，卻不想下一瞬，言可用力掙脫禁锢，整個人漸漸被液體裹挾，吞沒于無盡黑暗。
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言可于這爐中未能覺着妖力亦或是其他法術，所以她敢放手一搏。
陣法閃着一瞬，言可徹底消失，看起來倒想是被分解殆盡，只留下黑袍人驚恐地站于原地。
“完了，完了，時辰還有沒有到，完了，完了——”他喃喃自語，眼珠瞪的凸起，血絲一點點爬上眼珠，那張面孔逐漸清晰，言可卻已無法望着。
漩渦逐漸将她托于底部，周遭仿佛被薄膜籠罩，聽不真切，言可順着稀碎的哀嚎聲尋去，在觸碰底部的那瞬，她進入了幻境。
更準确來說，她回到了鬼市。
現在這個時間點，鬼市理應不再對外開放，但言可發現了不對之處，這處雖是與鬼市構造相同，但卻破敗腐朽，攤位積着厚重灰塵，與先前所見完全不一致。
不對，這是幻境，言可搖晃腦袋，使得意識回籠一些。
周圍的環境似乎被封着，言可想要往那去，卻是仿佛撞上一道透明玻璃牆，她只能順着攤位自動清出的道路往前走。
一步，兩步，易魂堂的全貌逐漸現于眼前，但不一樣的是，言可發現那本用油漆刷着的三個招牌大字被一塊又髒又舊的破布籠罩，她試着往前走着兩步，清脆的鈴铛聲響，門前的蒼蠅雕塑微微晃動，側開身，易魂堂的大門打開，帶着塵粒席卷開來。
易魂堂寂靜，二樓的窗簾被拉得死死的，透不出一絲光亮，言可緩慢移動着，略過層層疊疊的置物架，卻見着擺放一排的妖物本體标本。
——為什麽它們會出現在這裏，那麽易魂堂不應不知曉任務被控制的信息啊，難道說它也在追尋世界線出現的異端？
而更為奇異的，是仍舊出現的蠍子精于笑面鬼蛛，其他排列而成的玻璃罐，或許又是同其一般死于系統所制定的規則，填補劇情漏洞的工具。
言可想伸手拿，卻被隐藏的陣法推去，妖界的規則便是如此，妖身不滅，妖魂不散，雖然她并不知這妖身是如何做到一次次的複活，修補，但只要它還在，這些妖物便都能夠救活。
不論如何，這些東西絕不能再留于有心之人的手中，哪怕是無法拯救，但至少也讓她們安息，不再成為他人手下的傀儡工具。
如果是易魂堂的話——陣法應當于書架上有所解釋，但時間緊任務重，攏共千萬本藏書，言可已然沒有時間再一本本查下去，她只能觀察。
觀察結界的流動，尋找漏洞，言可靠近了些。
這結界不應該封死，否則這裏面的真身便完全無法被取出，布陣之人要麽便是将其封印于此，要麽就是怕旁人取奪，言可認為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若這人真有心，那倒也不必等着這些受控妖物擾亂世界秩序後再進行阻攔。
言可想，能夠存在于這結界之中的本體，理所應當也能夠輕松穿梭此陣，但她的本體如今不知所蹤，這唯一的進入方式斷了。
但當她頑固伸出手感應時，竟然感知到了笑面鬼蛛微弱的意識。
“長生藥的延續——不止一人，救救這個世界，我可以透過你的靈魂告訴你答案，想要——自由。”笑面鬼蛛的聲音細小，像是殘留于世界的最後一絲希冀。
言可心中明白，這是線索，或許這藥爐之陣，便是這幾位系統的“傀儡玩偶”所留下的，傾盡全力阻止系統陰謀的作為，言可是好運，又或者不久後，她也會成為她們中的一員，拼盡全力去告知下一位來到此處的宿主，完成一次拯救世界線的壯舉。
但她不會輸。
如果并非按照幻境中的見聞，僅僅看現實，那麽現實中她們已經死了，甚至在榨幹剩餘價值後還要成為入藥的材料。
那麽——言可頭也不回的離開，它們是在拜托自己，拯救這個世界線，不止她們拜托，更重要的是，如果言可沒能完成，她便也無法存活，若是成為系統殘害同伴的工具，她不願。
想要達成這一目的，唯一快速直接的方法便是摧毀藥爐，只要藥爐破碎，這幕後之人與系統的協議就算作廢，系統失去人物掌控權，便等同于失去了世界線掌控權。
若孟雲樂也成功得手，那将不會再有人護着黑袍男子，故事便就此落幕。
依笑面鬼蛛得出的信息，她會透過自己的靈魂給出答案——
這應當便是阻止這場陰謀的重要線索，但在這前，言可必須想清，這句話的含義究竟代表了什麽，它們想傳遞出的信息又是什麽？
妖靈魂在于妖丹，難道答案在自己的妖丹之中找尋嗎？
不對，靈魂，答案，靈魂究竟代表了什麽？
易魂堂是挽留妖魂之地，所有即将消散的靈魂都會短暫停留于此處。
言可好似想通了什麽，她現在于衆人眼中，已經死了，或許這一切根本不是幻境！為何她能夠見着已逝的妖魂，為何她能夠進入一群飄渺靈魂所布置的陣法，而為何這處的鬼市與正常鬼市中的大相徑庭。
因為這是逝去之人經歷的輪回路，妖魂便是通過這種方法同言可進行交流，告訴她零碎的答案。
而有關于摧毀藥爐的重要線索，便是儲存于它們的回憶碎片之中，而借用言可妖魂短暫停留于易魂堂的機會，她們得以将此回憶透入言可的靈魂中，并與靈魂合為一體。
這是最保險，最不易察覺的辦法。
言可也不在乎自己到底是真死假死，當務之急是找到自己靈魂停留的點，将魂魄拾回，她便能夠知曉阻止這一切的解決辦法！
越往裏尋，那股刺骨寒意愈發明顯，幾乎要将言可定于原處，她伸出手，邊走邊尋，直到一團黑橘色的迷霧凝聚于手心，言可閉眼。
那是她自己的聲音，“殺戮之人最懼夜幕降臨，需黑袍加身，黑袍落，陣法無，黑袍滅，陣法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