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你該娶妻了
第九十四章 你該娶妻了
武英侯府書房中,清風流動、長案鋪陳,明光從窗棂透入,将書架上一排排兵法古卷上殘落的浮,塵照耀的無所遁形,飛舞在一道道光柱之中。
書案後,劍眉朗目的黑袍男子凝眉執筆,遒勁的筆鋒勢如破竹,飛揚灑脫的字跡 如千軍萬馬躍然紙上,奔騰有力,可他的神情卻是晦暗的,漆黑如墨的眸中暗淡無光,若非親眼所見,很難令人相信這般炙熱狂放的字跡乃是出自這樣一個落寞男子之手。
鐵衣不敢多看,垂首靜立在長桌前,等候主子下令。
“命神鋒營的人暗中尋找這些人,死了的,打探清楚是如何死的,活着的,便護好帶回來見
我。”男子-頓,叮囑道:“記着,行事定要悄無聲息。,
“是!屬下遵命!”鐵衣将那張紙上的人名都默念一遍後收好,行了一禮後便告退了。
待鐵衣走後,裴澈才捏了捏眉心,他的眉頭始終未曾舒展過,卻在從懷中取出一只白色的小瓷瓶後慢慢柔和下來。
塞在那小瓷瓶瓶口的帽塞是溫柔俏皮的藕粉色,他撫摸着瓶身,将那已經有些松動的帽塞輕輕取下。
他低下頭小心翼翼的湊近瓶口嗅了嗅,瓷瓶裏是空的,裏頭殘留的藥香早已在不知多少次的開合後消散的徹徹底底,可他僅僅憑着記憶,也能想起那淺淡幽香的氣息,就如同他透過瓷瓶看到的那抹秀麗的倩影,六年如一日的,日日在他心中萦繞不去。
似是怕藥瓶裏的氣味會跑散,裴澈只聞了一下便又趕緊塞上帽塞,他将那瓷瓶用力又不敢太過用力的包裹在掌心,拳抵在額上,閉合的眼眸逐漸收緊,眉心又痛苦的擠在一起。
裴家自開國以來便歷代效忠寧氏,他也如祖那般自幼便豪氣雲天的誓要保家衛民,為國盡忠。
他從未對天家有過絲毫動搖與懷疑,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一直信賴敬重的天子卻能将金口諾言當做兒戲,他以命相搏用六年的戎馬生涯為寧朝東征西讨,到頭來竟換不來皇帝的一個守諾。
多麽可笑。
清清,是子陽哥哥對不起你,這麽多年還依然讓你與楚家背負着罪名,是子陽哥哥沒用。
裴澈壓下無以複加的自責與心痛,睜開眼,眸中閃過清明透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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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天子不願翻案,那他便自己去查,有朝一日,他定要還給她和她的家人一個清白。
小厮在外輕輕敲門:“世子爺,小公子來了。”
話音未落,小厮便被人撥到一邊,書房的門緊跟着被“當啷”一聲推開,裴澈在來人拐進內堂中前便将瓷瓶收進懷中,随手拿起一本兵書放在面前。
懶散少年看了書案後的男子一眼,吊兒郎當的坐在長桌前,兩條不安分的長腿剛要搭在桌子上,卻在看到裴澈擡起的眼皮後,悻悻的放了下去。
不過他語氣依舊是不耐的:“小叔,你喊我來若是為了訓斥就免了,老太太已經絮叨了我大半日,耳朵都長繭了。”說着,他還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裴澈早已習慣裴淩這幅目無尊長的行止,卻仍是淡道:“那是你祖母。”
武英侯老夫人向來對這個失而複得的嫡長孫疼愛有加,因心疼裴淩從小未能長在膝下吃了許多苦,又因他無需承襲爵位撐起武英侯府的門楣,對他便事事縱容,索性武英侯府在朝中地位舉足輕重,裴淩惹下的那些禍事最終都被侯府的名頭給壓了下去,也未有多大影響。
只不過這次他打的是未來的隴江王,雖蘇家人念着姻親關系未曾将此事鬧大也未曾過多難為于裴淩,但他動手在先仍是有錯,裴老侯爺怕這小子日後更加無法無天,便罰他去給陳戬親自道歉。
可裴淩說什麽也不去,還揚言那位“表弟”喊他野種,他要見一次打一次,氣的裴老侯爺将他趕去祠堂罰跪,結果還沒跪半日,裴老夫人便心疼的不行,将人召去了身邊說教,可這小子還嫌煩不領情,寧願回去繼續跪祠堂也不聽教誨,将裴老夫人氣的差點又舊疾複發,裴澈這才将人喊到了書房。
武英侯府中能管束這小子一二的,也只有他這個小叔了。
“你們既怕我惹事,當初就不該将我找回來。”
裴淩對裴老夫人中仍是有些埋怨的,他娘當初墜馬車身亡後惹出了被匪人污了身子的風言風語,裴老夫人便在裴渝世子死後差點要替子休了妻,以全侯府顏面,索性後來被裴澈阻止了。
“不如你們将我送去軍營算了,我這一身蠻力适合發洩在殺場上,免得留在府中徒惹你們心煩。”
裴淩身上到底流着裴家人的血,骨子裏對戰場有着天生的狂熱,只是他生父裴渝世子當年便是戰死殺場的,裴老夫人說什麽也不肯這個嫡孫涉險,且裴家如今出了裴澈這一員大将已足夠光宗耀祖,故裴老夫人只允許裴淩做個玩玩鬧鬧的京師衛小統領。
裴淩以為裴澈也要像裴老侯爺與裴老夫人那般指責他打陳戬之事有錯,可裴澈卻根本提都未提此事,可他接下來的話卻令裴淩覺得他還不如提提此事了。
裴澈将裴淩手上那根對着一盆無辜劍蘭戳戳塗塗的狼嚎取下扔進洗筆池,頗為疲憊道:“燕召,你已到了娶妻的年紀,母親為你相看了幾家小姐,過幾日會邀到府中賞菊,屆時你找機會瞧一瞧,若有合眼的便将婚事定下吧。”
裴淩聽到“娶妻”二字,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影子,只是那影子閃的極快,令他自己幾乎都沒有察覺,他臉色一變,心火驟起:“小爺不娶!若你們非逼我娶,我便将那與我定親的女人丢進護城河裏去。”
平日裏裴老夫人念叨此事也就罷了,沒想到他這小叔也開始盯着他的親事,裴淩頗為惱火。
他覺得眼前這個“小叔”遠沒有六年前的“小叔”讨喜,雖說六年前他也總是仗着長輩的身份壓他一頭,但比起如今這個循規蹈矩死氣沉沉的“小叔”,裴淩覺得還是當年那個日日接受他幼稚的挑戰、開朗如朝陽般的“小叔”更為有趣。
“你過了年就要弱冠了,寧朝其他如你這般大的男子在你這個年歲早都娶妻生子。”裴澈無視自己侄子殺人般的目光,轉述着裴老夫人交代給他的重任。
裴淩嗤笑一聲:“就和你當年一樣呗?如今也要硬塞個大戶妻子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