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半米
第 25 章 半米
“哼,蟲民幸福?你們這些軍雌可真能說大話。”
一只衣着繁複華貴的雄蟲嘲諷開腔:“連徹底消滅獸潮都做不到,還敢說什麽蟲民幸福?”
貴族雄蟲不僅左擁右抱,身後還跟着兩個嬌軟的亞雌随身侍奉着。論起風流程度,簡直比塞西爾那家夥有過之而無不及。
“約納斯閣下,請注意您的言辭。帝國的軍雌們為抵禦獸潮死傷無數,每年因精神力暴/動僵化死亡、纏綿病榻的軍雌衆多,請您不要寒了軍雌們的心。”
卡特中将是軍部高層裏脾氣最溫和的一位,一向作為貴族和軍部之間的調和劑。如今聽約納斯有如此言論,也不禁有些皺眉不滿。
消滅獸潮?
兩百多年前,大大小小的變異能量團突然出現,降落在薩芙希爾群星聯邦各處。自此以後,各帝國的自然生長植物開始幹枯死亡,原本溫順可愛的獸類也開始變異,逐漸進化成殘暴兇狠的變異獸。
為了消滅變異獸,軍雌們的精神海愈發不穩定,精神力暴/動更是成為家常便飯。因此,蟲族對原本就稀少的雄蟲更加重視,甚至出現了以雄蟲為主導的貴族階級,和數量龐大的雌蟲們分庭抗禮。
這些從小就備受珍視的貴族雄蟲,他們永遠都不會理解,戰場上的軍雌要付出遠遠大于生命的努力,才能保證帝國蟲民獲得安寧富足的生活。
這是以生命為賭注的誓言,不是大話。
不少圍觀軍雌,都用厭惡的眼神望着約納斯。
“開個玩笑而已……別總上綱上線。”約納斯撇撇嘴,這些軍雌指責的眼神和語氣讓他相當不爽:“……更何況,我堂弟卡爾和白翰野閣下可是關系不錯的同學,少将是白翰野閣下的雌君,我怎麽會言語不敬呢?你說是不是?白翰野閣下。”
約納斯的家族是米勒家族的附庸,他跟帝夫也有親緣關系。米勒家族派系龐大,與不少權勢貴族的關系盤根錯節。因此他雖然是個二等貴族,卻也不太把白翰野這個一等貴族家沒有實權的雄子放在眼裏。
相信白翰野作為一等貴族,會把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不介意出來調合一下的,對吧?
約納斯篤定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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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卡爾?關系不錯的同學?
白翰野搶過洛克菲裏的酒杯,滿心煩躁,擡眼就怼:“哦,卡爾,那個嗓門很大的紅毛弱雞?不熟。”
嗓門很大的紅毛弱雞?
噗!
不少軍雌捂住嘴巴肩膀直抖,就連卡特中将都沒控制住面部表情,溫斯頓更是很不給面子的直接笑出聲。
約納斯惱火:“該死的!……您太無禮了!請您道歉!”
“道歉?”白翰野攥着洛克菲裏的手腕,試圖壓抑脾氣:“你們這些叽叽喳喳的小破蟲天天侮辱軍雌,怎麽不見你們道歉?整天打扮得跟花尾巨鳥一樣,到處扇風點火、出言不遜,這麽有精力?不如去戰場上發洩一下?嗯?”
“你——!”
約納斯一時語塞,他們身為雄蟲,就是比雌蟲命貴!怎麽可能去又髒又臭的前線!只可惜這麽多軍雌在場,他心裏能這麽想,卻不能這麽說。
不少軍雌都為白翰野的發言感到震撼,貴族雄蟲經常以侮辱軍雌為樂,他們已經習慣了,這還是第一次有貴族雄蟲願意站在他們這邊。
“哈!都說白翰野閣下和少将大人夫夫不合,匹配月白都不标記雌君。我看不見得,二位的感情看起來好得很吶?”約納斯略帶譏诮,故意挖苦:“看來您不是不想标記,是不能咯?不是我說,您的脾氣也太暴躁了,想來腺體受損對您的刺激不小啊……”
面露得意的雄蟲步步逼近,随即手掌一傾故作失手,還假意驚慌失措的哎呀一聲。
滾燙的熱飲向洛克菲裏後頸處倒去……
“啊——!”
約納斯砰的一聲狼狽倒地,不可思議地大聲道:“你敢踢我!”
媽的,踢得就是你!老子好吃好喝好不容易喂胖點的小可憐蟲,不是讓你們欺負着玩的!
白翰野面沉如水,右手按住洛克菲裏的後腦,把對方護在懷裏,左手掀開雌蟲的衣領,在對方蟲紋處細細摸索。
這一腳踢得及時,大部分熱飲都澆在地上,只有少部分落在白翰野褲腳。洛克菲裏的後頸也沒有水漬,應該沒燙到。
蟲紋敏感,又是雌蟲的隐秘部位,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來回撫摸,跟當衆舌/吻簡直無甚分別。因此不少軍雌都害羞的避開眼神,又相當好奇的偷偷窺視。
“白翰野……別……別摸了,我沒事……”洛克菲裏深吸一口氣,按住對方在蟲紋上作亂的手。
白翰野低聲不滿:“你都不知道躲嗎?那杯酒我還沒跟你算賬!”
“我沒有不躲……”諾利弗蘭帝國軍部。
灰發軍雌挺直腰板,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自己的長官。
哇,長官又在發呆。
不過不怪長官發呆,他收到消息的時候也非常想發呆!他的長官真是嫁了一個了不得的雄蟲!
打架!決鬥!
長官還剛剛收到老師發來的慰問消息!
這是被找“家長”了吧?沒畢業的雄蟲還真是有活力啊……老雌少雄?軍雌隐秘的在心裏咂咂嘴。
不不不,一個20歲,一個25歲,差的也不大,不大!不大!
“路霖。”
“是!長官!”灰發軍雌下意識立正,立刻收回思緒。
洛克菲裏揉揉額角,收起雄蟲學院年級主任發來的消息:“抱歉,你剛才說什麽……?”
主任學問深厚,先是旁征博引一番祝少将事業順利、身體健康,緊接着又誇獎白翰野雖然剛剛轉學不久,但是非常受歡迎,是非常優秀的雄蟲,祝您二位新婚愉快。最後委婉的提出,由于白翰野閣下非常“善于社交”,近期難免跟一些同學産生了矛盾,在學校産生的影響“比較大”,希望尊敬的少将能勸解一下自己的雄主,跟同學友好相處……
總之,看得洛克菲裏頭大。
路霖:“長官,我剛才說,白翰野閣下今天在學校和卡爾·霍夫曼決鬥游泳!”
“贏了!”路霖眨眨眼補充,相當與有榮焉。
洛克菲裏無奈:“又是卡爾·霍夫曼?那位帝夫寵愛的外甥?”
“是的,那位小貴族據說有四分之一的深海族血統!祝賀您長官!您的雄主非常厲害。”路霖露出一個憨笑,又在洛克菲裏的眼神中又憋了回去。
咚咚!
“請進。”洛克菲裏示意路霖可以先出去了。
來者是奧古斯上将的秘書官,洛克菲裏從對方的表情就能看出來,深受陛下和帝國蟲民愛重的三軍統帥奧古斯上将又發脾氣了……還是很暴躁的那種。
帝國軍部上将辦公室。
奧古斯上将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怒意:“是我大意了,你是第三軍的統帥!是帝國的少将!他們竟然敢……竟然敢……”
洛克菲裏安慰:“老師,這不是您的錯。當時我精神力情況極不穩定,已經陷入深度昏迷……大家都以為我醒不過來了,我能活着回來就是一個奇跡。更何況,他當時是通過了A級信息素測試的,證明在陛下賜婚之前,他的信息素沒有任何問題。”
奧古斯是洛克菲裏的老師,也是洛克菲裏雌父的戰友。
在洛克菲裏雌父去世後,他自認應該承擔起保護洛克菲裏的重任,沒想到,一着不慎,卻讓洛克菲裏和軍部栽在一個大坑裏。
随時瀕臨精神力暴/動的帝國上将,竟然被陛下賜婚給一個腺體受損的雄蟲!
簡直滑稽!
卡特中将是第二軍的統帥,也是奧古斯上将一手提拔起來的得力幹将,他聞言也低聲道:“長官,洛克菲裏說的沒錯。上次獸潮,洛克菲裏的精神力暴/動本來就來的蹊跷,這次這名叫白翰野的雄蟲腺體受損,恐怕也不見得是那個姓白的老蟲做的手腳。”
奧古斯嘆了口氣:“陛下受帝夫影響,早就有意讓軍貴聯姻,緩解兩派劍拔弩張的勢頭。你這次精神力受損嚴重,也算是給了陛下一個由頭。估計就連陛下都沒想到,這次會出這麽大的差錯……”
這次關于白翰野腺體受損的新聞席卷整個軍貴圈,讓陛下非常難堪。
軍部的三軍統帥是蟲帝還在王子時期的得力幹将,深得陛下信任。這本來是一樁調和兩派關系的美事,卻突然變成了讓陛下和軍部、公爵府之間互生嫌隙的一顆蟲屎。
現在三方都覺得渾身難受,猜不透到底是誰扔下一把裹着糖霜的刀子。
然而,陰謀可以繼續,洛克菲裏的精神力等不了多久……
溫斯頓少将是奧古斯上将的雌子,一位遺傳了雌父暴脾氣的軍雌,他面露不耐道:“既然是陛下賜婚,現在他自己也覺得丢殼,那就再賜你們離婚!反正我看你蟲紋還沒變色,無非就是解除婚姻關系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奧古斯聞言愈加惱怒:“胡鬧!陛下賜婚不到一個月,又賜離!你讓陛下的尊嚴往哪兒擱?”
溫斯頓剛想反駁,卻被自己的雌父一捂臉按了回去。
“還有!蟲紋沒變色是怎麽回事……”奧古斯面色難看的扯了一把洛克菲裏的衣領:“那個……那個姓白的蟲子,不是腺體受損麽?他……他沒有信息素???還是說……”
奧古斯的面色愈發難看了。
向來脾氣好的卡特溫聲道:“洛克菲裏,精神力關系着一名軍雌的生死,我們想聽聽你自己的想法……”
聞言,洛克菲裏摸了摸自己的後頸,喃喃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
洛克菲裏是帝國軍部第三軍少将,軍校畢業剛滿五年,就協助奧古斯上将擊退過三次大型獸潮,其獨立帶兵擊退的小型獸潮更是不計其數。
不止洛克菲裏,整個軍部都是帝國的利刃,更是陛下的利刃。
陛下信任軍部,卻與貴族派的霍華德·米勒聯姻,這是帝王身不由己的平衡之道。多年來,陛下一直希望以軍部為代表的平民派和貴族派,能緩解争鋒之勢。
然而,陛下賜婚雖然出自好意,但結果差強人意,難免引起軍部部分軍雌的不滿。
洛克菲裏在軍部連軸轉了好幾日,上下安撫,為了平息軍雌們的怒氣,也是為了安穩陛下的心。
多日未歸。諾利弗蘭雄蟲學院和帝國軍校同為帝國注資建立的公立學校,兩所學校共用一所食堂。
讓優秀的帝國軍雌,優先享有接觸稀有雄蟲的權利,是軍雌們少有的特權之一。
為了承接兩所學校的學生,食堂占地面積非常龐大,并且總共分為兩層。
第一層是供學生吃飯的區域。為了避免被饑腸辘辘的軍雌們沖撞波及,雄蟲的點餐區被貼心的劃分出來,而用餐區卻和軍雌們挨得很近。因此,經常會有軍雌和雄蟲在用餐時結識,彼此産生好感。
第二層是僅供教師和特殊來客吃飯的區域。極少接待學生出入,以保證各位年輕蟲在一層食堂有更多相處的機會。
此時的雄蟲點餐區。
和蟲族餐點面面相觑五分鐘的白翰野上神,突然幡然悔悟,是他把蟲族生活想的太簡單了。
饕餮一族以食入道,修神農決,可嘗百草、烹天下佳肴。世間花草樹木之靈氣、糧食作物之精魂,皆可被饕餮一族化用。古時候更有災荒年間、餓殍遍地,饕餮一族鑄鼎烹羹,福澤萬民的傳說。
因此,重修獸丹和喚醒道體看似困難,但對饕餮一族來說,有樹木花草的力量相助。只要伺機尋找一處花草繁茂靈氣充沛之處,潛心修上那麽幾十年,自然可破碎虛空重回九重天。
按白翰野原本的想法,自己現在蟲體凡胎、身無分文。不如先暫住在洛克菲裏家一段時間,等熟悉這個世界後,便找一處山水秀的地方慢慢修。
作為報答,待他破碎虛空之時,可以将洛克菲裏帶走,讓這只小可憐蟲免受原劇情之苦。
然而……
看着餐盤裏僅供雄蟲食用的、自然生長的珍貴食物,也是和早餐「營養劑」如出一轍的濃湯……白翰野上神眼前一黑,只覺得尋找修之地無望。
“你怎麽不吃?”一個瘦的金發雄蟲湊過來,疑惑地打量了一下跟食物面面相觑的白翰野。
“你是新來的嗎?我叫克萊斯特。”
高大俊美的雄蟲本就少見,再加上對方是一個生面孔。作為商人家的小雄蟲,善于交際的克萊斯特決定主動交個朋友。
“你好,我叫白翰野。”
白翰野看了看克萊斯特盤子裏的同款濃湯,為早上自己将「自然生長的珍貴食物」誤認成「營養劑」感到抱歉。
“你們就吃這個嗎?”白翰野沒忍住。
其實白翰野想問,你們蟲族沒有正常點的食材嗎?正常點的花草樹木也可以!
“不吃這個吃什麽?……和軍雌一樣吃營養劑嗎?”克萊斯特看着白翰野嫌棄的表情,以為對方是嫌棄食堂的飯不好吃。
“自從變異能量團出現在群星聯邦,變異獸越來越多,自然生長的植物作物越來越少。現在市政美化和度假區,基本上都是假的蟲造植物了。雌蟲的食物都是實驗室種植的作物,沒什麽營養……他們大多數時候都是吃營養劑。我們作為雄蟲,能有這種熱乎乎的食物吃已經很好了……”
說完,克萊斯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白翰野的臉色。他的雌父是中城區的大農場主,因此他從小就比其他蟲更了解自然作物的生長情況。也更知道珍稀糧食的道理。
但這裏是帝國主城區,貴族富蟲多不勝數,窮奢極欲的蟲更是比比皆是。他之前因為珍稀食物的言論,被學校裏不少貴族雄蟲嘲笑過,如今已經很少再說這種話了。
“喲,看看這是誰?又在宣揚你的植物珍稀論嗎?小克萊斯特。”
一個紅發雄蟲突然搭上克萊斯特的肩膀,笑眯眯的臉上充滿惡意,蒼白細瘦的指尖在克萊斯特肩膀上狠狠捏了一下。
“啊!卡……卡爾……”克萊斯特縮縮脖子,捂着自己疼痛的肩膀嗫嚅道:“傷害雄蟲是違反帝國法律的……”
“嘁……誰不是雄蟲?……你這個總愛跟我作對的下等平民。”卡爾的眼中閃着惡意的光,說完,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冰冷的液體向克萊斯特的腦袋傾斜而去……
可惜,水還沒倒出來,卡爾的手腕就被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抓住了。
“啊!!!”一陣骨裂般的疼痛侵襲了卡爾的手腕,他作為尊貴的三等貴族家的雄蟲,從小到大何時受過這般疼痛。
只見卡爾邊喊救命邊甩手,好不容易甩開了那只鉗制自己的魔爪,便立刻跳開三步遠大喊道:“是哪個不長眼的臭蟲膽敢弄疼我?!”
白翰野松開手,無語的看着卡爾。他本以為自己就夠蟲體凡胎了,沒想到本地的雄蟲會這麽孱弱,捏個手腕就叫得跟殺豬一般,簡直吵得耳朵疼。
此時,雄蟲用餐區的争吵顯然引起了隔壁軍雌的注意,不少身穿制服的軍雌都開始在用餐區旁探頭探腦。
【怎麽了?怎麽了?】
【雄蟲那邊吵起來啦……好像是卡爾閣下又去找克萊斯特閣下的麻煩了……】
【唉……克萊斯特閣下真是個脾氣溫和的雄蟲……】
【要不怎麽辦呢?雖說都是雄蟲,但卡爾閣下畢竟是貴族……】
“是你?”卡爾托着自己疼痛欲裂的手腕,惡狠狠的盯着白翰野:“你算哪只蟲?竟然膽敢冒犯三等貴族家的雄蟲?”
卡爾見白翰野身材高大,還以為對方是一只正在追求克萊斯特的雌蟲,根本沒發現對方的後頸和自己一樣沒有蟲紋,也是一只雄蟲。
“三等貴族家的雄蟲都像你一樣弱嗎?”白翰野面無表情:“叽叽喳喳像只鳥。”
“……吵”白翰野補充。
【這位閣下真是言辭犀利……】
【他的後頸沒有蟲紋!是一只雄蟲!】
【哦天吶……雄蟲?他的眼睛好像在發光,簡直太美了!好像是黑色的眼睛!】
【頭發的顏色也有點像是黑色,真是少見的俊美雄蟲,看起來非常高大!】
【我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雄蟲!!】
眼見圍觀的雌蟲越來越多,自覺很丢蟲殼的卡爾愈發氣得跳腳:“你!!放肆!!”
白翰野心道:你才放肆,小弱蟲。
“你們兩個!給我打死這只臭蟲!”卡爾怒極,指使自己身邊的雌性追求者,讓對方去揍白翰野一頓出氣。要不是學校不讓帶保镖,自己今天一定要讓這只臭蟲好看!
兩位軍雌相互對視一眼,感到非常為難,這件事本來就是卡爾突然發難,現在讓他們去攻擊雄蟲,這是萬萬不可的。
其中一只面容柔和的軍雌試圖安慰卡爾,對着卡爾溫和道:“卡爾閣下消消氣,我帶您去醫務室檢查手腕吧。”
啪的一聲!
卡爾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扇了面前這個軍雌一巴掌:“滾——!你這個沒用的平民臭蟲!做不了就走開!!你現在連做我雌奴的資格都沒有!廢物!!!別再讓我看見你!”
挨打的軍雌震驚的低下頭,他捂着臉退後兩步。一臉面容恍惚的樣子,不敢再說要幫卡爾包紮的話了。
雌蟲對雄蟲的追求源于繁衍天性,雖說雌蟲的很多付出和奉獻出于自願、不求回報,但難免希望雄蟲也能溫柔有禮的對待自己。
格溫是卡爾身邊跟随最久的追求者,對卡爾一向予取予求,很多軍雌都以為畢業後格溫會成為卡爾的雌侍。沒想到如今卻落得這種下場,圍觀的軍雌既覺得正常,又難免有些同情和傷感。
絕大多數雄蟲都是被慣壞的家夥,更何況是貴族雄蟲。卡爾見圍觀的軍雌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愈發覺得格溫是讓自己丢殼的第二個罪魁禍首!
卡爾氣得面目猙獰,平日裏還算秀可愛的面容變得猶如惡鬼。他狠狠抽出腰帶中的皮鞭,向格溫抽了過去:“我不是讓你滾!你怎麽還在這裏!礙眼的臭蟲!”
“鬧夠了沒有!”
白翰野現在看見皮鞭就眼睛疼,也不知道蟲族為什麽喜歡這玩意。卡爾這個弱雞比白翰野矮了一個頭,如今被白翰野一手提領子一手拽鞭子,像拎小雞一樣拎住,簡直毫無還手之力。
“你放開我!!!你這個該死的臭蟲!!無禮的雌蟲!我要告你傷害雄蟲!等着被判拘禁吧!”
跟那個姓白的傻x一樣聒噪。
從穿越到現在,總共沒見過幾只雄蟲的白翰野,對這個世界的雄蟲印象降到冰點:一群動不動就大喊大叫,還喜歡動手的弱雞。
白翰野拎着卡爾冷冰冰道:“哦,不好意思。我也是雄蟲。”
“什麽?”卡爾一驚,不可能,怎麽可能有這麽高大的雄蟲!
卡爾見圍觀的衆蟲沒有反駁,內心咯噔一下。緊接着他又哼笑道:“雄蟲又怎麽樣?我是三等貴族家的雄蟲!你膽敢冒犯我,我一樣讓你好看!快給我放開!!”
不得不說,卡爾雖然身手不怎麽樣,但是他的嘴皮子很溜。
白翰野被吵得額頭突突跳,忍不住壓低聲音威脅道:“你再吵,我就把你扔出去……”
“你敢!!”卡爾又驚又怒,大吼一聲!
話音未落,白翰野跳着額角把卡爾扔出了食堂。卡爾咚的一聲砸在地上,臉着地……
“我的鼻子!!”卡爾引以為豪的秀鼻子,流下兩條粘稠熱乎的鮮紅色液體。顯然秀鼻梁不保,保守估計斷成了兩截。
【蟲神在上……我從未見過這麽英武的雄蟲……】
【我打賭卡爾的鼻子斷了……真是活該】
【天吶,我從未見過為雌蟲打架出頭的雄蟲,誰能告訴我這位閣下的姓名?】
【竟然有雄蟲願意保護雌蟲,格溫真是太幸運了!】
……
++++++
諾利弗蘭軍部。
身量修長的冷雌蟲站在窗邊,亞麻色的柔軟發絲搭在額頭上,陽光穿過發絲親吻他的鼻尖,最後在高挺秀美的鼻梁上投下一片陰影。
純白色的軍服仍然如早上那般一絲不茍,扣子嚴密的扣到最頂上,這是洛克菲裏上一世為遮擋鞭痕留下的習慣。
“他今天都做了什麽?”洛克菲裏淡淡道。
“他……”下方的軍雌支支吾吾了一下,最終面色怪異吐出兩個字:“打架。”
“什麽?”
洛克菲裏愣了一下。
“他今天在學校跟卡爾·霍夫曼打架……那個三等貴族霍夫曼家的雄蟲。”
“打……架?”洛克菲裏呆愣着,低聲複述。
一進少将府,洛克菲裏就聞到了一股飯菜香。
那位讓他覺得既簡單又難懂的雄主,正在廚房裏忙忙碌碌。
洛克菲裏恍然,好像回到了雄父還活着的時候。
他的雄父和雌父非常恩愛,彼時獸潮頻繁,雌父經常在外征戰,很久才回一次家。
自己每次放學回家的時候,雄父就在廚房忙碌,給自己烹饪一些只有雄蟲才能享用的食物來犒勞自己,笑眯眯的告訴洛克菲裏熱乎乎的東西更有營養。
可惜,在他上軍校之前,雄父病逝,雌父戰死。
自此……他未曾再吃過一口熱飯。
甚至在半年後,他還會因雄主和政敵合謀毒害,導致他流落荒星,半身癱瘓陷入礦砂,最後更是連吞十六日礦砂生生餓死。
對,半年後。
洛克菲裏猜想,自己當時一定死的狼狽又難看,雌蟲的身體恢複能力很強,他生生扛了十六日。忘不了自己形如枯槁抓向礦砂的手,更忘不了粗硬尖銳的礦砂劃過腸胃的疼。
重活一次的洛克菲裏,出神地凝視着自己蒼白掌心的紋路。這一次,他想更改前世的軌跡,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
前世債,今生償。
洛克菲裏憋住一口氣,惡狠狠的想。
害過我的,全都要死。
……
思緒間,一個略顯冰涼的碗貼上洛克菲裏的側臉。
“又發呆?”
白翰野比洛克菲裏高将近半個頭,因此視線正好停在對方的耳朵尖上:“現在天氣燥,适合喝甜湯……你耳朵怎麽這麽紅?”
白翰野看着有趣,手欠捏了一記。
又冰又嫩,一看這幾天就沒好好吃飯。
洛克菲裏接過甜湯退了一步,剛剛醞起的恨意如抽刀斷水般被打散、退卻,化成一縷動人的紅,停在白皙的耳畔。
“請您不要離我這麽近。”
“哦……下次注意。”白翰野真誠又随意。
洛克菲裏無奈:“您每次都這麽說……”
得知洛克菲裏晚上回來,白翰野特意準備了一些淡可口的食物,方便不愛吃飯的小可憐蟲消化。
當然,用白睿的錢。
淺紫色的艾隆花口味鮮甜但沒什麽營養,因此蟲族大多用艾隆花作為餐點的點綴,或者天然染色劑。白翰野把艾隆花和蜂蜜和在一起,輔以科裏亞果實粉末,烤出了甜香絲滑的艾隆花餅。
甜湯使用切成小塊的馬裏那根莖和白苔果熬制的,熬制過的根莖塊和白苔果內裏綿軟,帶着一點特殊的果實香,再加上特殊的蟲族白蜂蜜。剛一入口,就讓幹渴的喉嚨得到了拯救。
此外,還有拉爾夫闊葉做的馄饨,皮薄個大飽滿多汁;炖的蟲族粉鼻獸皮彈肉嫩,切成薄片蘸辣醬吃;還有薩布裏草做的巨鳥蛋餅,金黃一片,外焦裏嫩。
洛克菲裏相當驚豔地喝了兩碗甜湯,暗紫色的眸子裏露出相當滿足的情緒。
平日裏白皙冰涼的鼻尖,都被甜湯的熱氣熏出一絲緋紅色,看着白翰野手指尖癢癢的,很想捏一把。
有種養寵物的感覺。
白翰野搓搓指尖,低頭幹飯。吃到第四碗馄饨的時候,洛克菲裏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事情,沒忍住,憋着笑說。
“白翰野閣下,關于您在學校的表現,年級主任給我發了消息。”
什麽年級主任?
頭一次上正規學校的白翰野上神,一臉迷茫。
洛克菲裏緩緩道:“主任讓您在學校不要欺負同學,如果下次再犯的話,主任會親自上門跟您的家長促膝長談。”
???
白翰野:什麽家長?我沒欺負同學!
“而且……鑒于您已婚,您的家長就是我,閣下。”
洛克菲裏輕嘆。
做了一輩子優等生的少将閣下,第一次體會到被找家長的感覺。
白翰野不服:“我才是被找茬的那個……”
雖然最後都穩贏……
好吧,下次注意。
白翰野給洛克菲裏加了一碗甜湯,開始吃自己的第四碗馄饨。
洛克菲裏裂開,他真的吃不下了!
是你踢的太快了,洛克菲裏無奈。
“白翰野!你好大的膽子!在祈願宴上毆打二等貴族,你以為陛下會縱容你嗎?”約納斯連滾帶爬的站起來,被身邊的亞雌們扶着,一臉怒不可遏。
“是你先故意潑水……”旁邊的溫斯頓瞪眼。
“哈?我潑水?”約納斯嗤笑:“我只是不小心撒了點水而已,沒想到白翰野閣下反應這麽大,不分青紅皂白就毆打我!”
“再說了,你有證據嗎?說我故意潑水?有本事你潑回來啊!”約納斯洋洋得意,指着自己肚子上的腳印:“少将,你縱容雄主對我無禮,我想……啊——!”
嘩!
一杯冷冰冰的液體,給約納斯澆了個透心涼。
白翰野表情無辜:“啊……第一次遇到這麽奇怪的請求,約納斯閣下您可真是個奇特蟲。”
噗——!
圍觀軍雌紛紛偷笑。
約納斯此時相當狼狽,他自诩為“月光般耀眼”的淡金色發絲,現下如同落水狗毛一般緊緊貼在臉上。特意用來掩蓋黑眼圈的粉底,也順着臉頰往下流出一道白印。衣襟上就更別提了,全是果汁裏的漿果籽。
前世的祈願宴上,可沒有這種趣事。
洛克菲裏轉身輕笑:“約納斯閣下,如您所見,祈願宴是陛下為軍部将士們舉辦的慶功宴。您在宴會上藐視軍雌功績,故意向少将身上潑熱水,還企圖污蔑軍屬。”
約納斯試圖反駁:“我沒……”
“還有一刻鐘玫瑰授勳儀式就要開始了……”洛克菲裏的聲音逐漸降低:“無論您如何辯解……相信陛下都……咳咳……咳咳咳……”
咳咳——哈唔——!
嘔——!
玫瑰花般鮮紅的血液滴在地上。
約納斯大驚:“這可跟我沒關系!”
“軍醫!軍醫!艾弗裏——!該死的!”溫斯頓大喊。
白翰野:“洛克菲裏!”
洛克菲裏像一片純白色的羽毛,狠狠跌向白翰野懷裏。
“咳咳咳——!”倒在白翰野身上的洛克菲裏,仍然止不住的咯血,他捏捏白翰野的手心:“沒事……咳咳……別擔心……”
“你給我少說幾句!”白翰野一臉兇狠。
“我看看——!”軍醫艾弗裏一屁股坐在地上,用便攜醫療設備開始檢查:“是精神力暴/動前兆……該死的……有中毒反應,你剛才吃什麽了?!”
白翰野扔給艾弗裏一個杯子:“這杯子裏有……”
“咳咳咳——”洛克菲裏隐秘按住白翰野的手,示意對方不要出聲:“我喝了一杯酒,還吃了……咳咳……小殿下的餅幹,但是餅幹吐掉了……咳咳咳咳咳……所以只有這杯酒……”
“知道了……”艾弗裏拿出各種奇怪的小儀器開始檢測:“……幹!是精神力促活藥劑!該死的……這種濃度……你全喝了?!”
洛克菲裏深吸一口氣,用微弱的聲音回複艾弗裏。
“你說什麽?聽不楚!”艾弗裏面色急切,把耳朵湊到洛克菲裏嘴邊。僅僅幾秒,艾弗裏面色一變,大喊道:“什麽?你全喝了!”
不少圍觀蟲聽說酒裏有毒,都面露驚恐,紛紛把杯子扔了。還有些貴族蟲覺得事有蹊跷,試圖立刻離開。
少将宴會中毒的消息很快驚動了陛下,為徹查此事,所有參與宴會的蟲都被命令留下配合調查。
“唔——!”陷入精神力暴/動前期的洛克菲裏異常痛苦,他被白翰野緊緊扣在懷裏,試圖用模糊的雙眼,看白翰野此時的面色。
雌蟲冷的眉眼滿是痛苦,每隔十幾秒就要抽搐一下,淡色的唇瓣幾次開合卻沒吐出一個字,洩露出來的都是壓抑着的呻/吟。
白翰野臉色黑如煤炭,他緊盯着手忙腳亂的艾弗裏咬牙切齒:“你到底能不能治。”
“我……”艾弗裏沒工夫跟白翰野計較态度問題,他滿臉焦躁:“……再給我十分鐘……”
十分鐘?
他十秒鐘都不想等!
白翰野騰得一下站起來,把雌蟲穩穩抱在懷裏:“去醫院!”
“這……”艾弗裏緊跟着站起身,收拾東西的手腳卻猶猶豫豫,間或瞟一眼洛克菲裏的表情。
“你——”你磨蹭什麽呢?
白翰野黑眸微眯,溢出危險,剛要催促。就聽耳邊傳來洛克菲裏虛弱的聲音:“……別……留下……必須在這裏……拜托了……”
必須在這裏。
很好,的确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額上帶汗的卡特中将突然出現,一向斯文的臉上滿是焦急:“宴會廳裏有緊急醫療室!我已經跟陛下申請使用了!去醫院太遠了,遲則生變……拜托您了白翰野閣下,請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