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長耳兔子011 指尖剛好觸碰那兔子用……
第11章 長耳兔子011 指尖剛好觸碰那兔子用……
雪茸心裏比誰都清楚,以這人的實際能力,他們三個聯手也不可能打得過。但他還是選擇了肆無忌憚地蹬鼻子上臉。
一方面是因為從剛才的交鋒之中,雪茸便知道這人不會殺死自己,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惹惱眼前這個假正經的惡狗,會讓他感受到非常純粹的愉悅。
盡管萊安把他往回扒拉的時候,握着劍柄的手都在顫抖,但雪茸還是不忘扭過頭,朝那面色鐵青的獵犬道別:“再見,長官。謝謝您的關心,我會記得吃藥的。”
先前那家夥大抵是對自己沒有多少殺心的,但這回肯定是有了。
雪茸轉過身,抓牢了萊安,小夥子立刻跟受了驚的馬一般,飛馳着逃離了現場。
梅爾趕忙躍到萊安的肩頭,給面色慘白如紙的雪茸喂藥。
剛一離開獵犬的視線,雪茸就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神氣,兔耳朵終于不受控制地耷拉下來,意識也變得迷離,就連吞咽的動作都要有梅爾的輔助才能進行。
“……”梅爾變回人形,從萊安的手裏把人接過來,側放到馬車後座,讓他躺好,“你拿命犯賤的本事真是讓人佩服。”
雪茸閉着眼睛,假裝昏迷不醒的樣子,兔耳朵卻悄悄往身後藏了藏,拒絕接受他的指責。
看着他的嘴唇漸漸恢複血色,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沒怎麽見過大場面的萊安更是一陣虛脫,直接頹坐到角落裏去。
也不知道那個獵犬會不會追過來報複,萊安一回想起那人冰凍三尺的眸子,就忍不住一陣惡寒——
而此時,在不遠處的叢林裏,聞玉白本人盯着他們離開的方向許久,直到那擾人的燥熱退去些許,才堪堪收回目光。
他轉過身,狀似不經意般伸手,摸了摸口籠,指尖剛好觸碰那兔子用鼻尖貼過的地方。
腦海裏快速閃現出那兔子彎彎笑着的眼睛,聞玉白的五指猛地收緊,從正面死死抓住了口籠,就像是掐住了兔子那羸弱細長的脖子一般。
“咔咔……”堅硬的金屬結構在巨大的力量之下發出異響,聞玉白的手背也爆起青筋,他仿佛已經聽到了兔子的哀鳴,看見他歪着斷掉的脖頸,面色鐵青地死在自己的手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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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越收越緊,直到他明顯感覺到口籠支撐不住快要斷裂,才驟然從暴虐的幻想中抽出身來。
聞玉白猶豫着收回手——再晚幾秒,口籠斷了,自己也就要一命嗚呼了。
他擡頭看着天,企圖用深呼吸來平複自己的情緒,但很快他又咬緊了後牙——媽的,一股兔子味。
“不。”那人笑吟吟在他的腦子裏說,“是丁香、茉莉、肉豆蔻。”
“……”聞玉白再次握緊了拳頭。
回藥鋪之前,他特意繞了個路,去附近的小溪狠狠洗了把臉,又随手揉了些野花抹在口籠上,蓋住那若有似無的氣味,才勉強能做到自欺欺人。
一推開門,正對上那半死不活的江湖騙子,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己。
聞玉白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說:“給他松綁。”
剛還在打瞌睡的隊員們差點吓醒了:“啊?不抓兔子了?”
現在叫上隊員,順着氣味去抓,其實完全來得及,而他又清清楚楚看到了兔子的樣貌,發布一份協查通緝令,也是非常順手的事——只要他願意,那顆兔子頭很快就能高高懸在皇城的正中央。
但不知道是哪根弦搭錯了,聞玉白卻說:“兔子不在這。”
“意思是……他不會來了?”隊員問。
“嗯。”聞玉白說。
這位長官長了張嘴,向來只會命令不會解釋。沒有人知道這一出到底是在幹什麽,莫名其妙地趕到遙遠的埃城,又莫名其妙地空手而歸。
但隊員們也逐漸習慣了在莫名其妙中執行任務,于是只能有些不爽地轉過身,給許濟世松綁——
“我就說嘛!”許濟世見狀,立刻蕩漾起笑意,“你們确實是搞錯了……”
話音未落,聞玉白又轉身看向他,表情無比平靜:“兜售違禁藥品是吧?送去拘起來。”
看着許濟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又轉化為難以置信的驚恐,聞玉白壓在心底的火終于得到了釋放——舒服多了。
這一趟至少還拘了個藥販子,隊員們的心情得到了些許慰藉。但很快,就有人硬着頭皮找上聞玉白:“隊長……今天還繼續抓捕嗎?”
聞玉白停頓了兩下,擡起眼,看着窗外暗沉下去的天色,說:“不繼續了。”
隊員不得不低下頭,緊張道:“先生來埃城了……說是來關心你的工作……”
“我知道。”聞玉白垂下眸子,幾不可聞地皺起眉,起身,“走吧。”
片刻後,兩個人一左一右架着許濟世,剩下十來人緊緊跟在聞玉白的身後,像是兵分兩路,壓着兩個不同重量級的犯人上刑場一般。
聞玉白已經習慣了被自己人盯梢,但眼下的情景,還是讓他感受到無法忍受的煩悶。
他們正在走向埃城的鎮中心,隊員口中的那位“先生”,今晚就要下榻于此。
當然,來的必不可能只有他一人。
“汪汪!!”老遠地,就聽見一串歡快的腳步聲傳來,隊員們擡起頭,就看見一只巨大的伯恩山犬,正撒着蹄子朝聞玉白撲來。
和伯恩山犬的熱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聞玉白臉上拒人千裏的冷淡,似乎是看到他皺起眉,伯恩山犬在距離他快五米的地方,變成人形——
一個高大又漂亮的青年跑過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大白哥!!”
聞玉白顯然不願意和他膩乎,“啧”了一聲把他的腦袋推開,那家夥還保留着犬态的行為習慣,半吐着舌頭,用腦袋蹭他的掌心。聞玉白無奈地伸手,摸了摸這家夥的腦袋,看着他開心地甩起大尾巴,繞着自己左蹭右蹭。
聞玉白始終不理解,為什麽會有家夥比起人類形态,更喜歡用獸态活動,也不明白為什麽明明自己對他這麽冷淡排斥,他每次見面還是會這麽極致地熱情,更不明白為什麽他給人當狗,還能當得這麽快樂……
他又看了一眼這家夥晶亮亮的眼睛,嘆了口氣——算了,要是真能明白傻狗在想什麽,倒是真該反思一下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清冷的男音,用東方大陸的語言呼喚道:“長生?”
青年聽了,腦袋兩邊耷拉的毛耳朵興奮地擺了擺,他轉過頭,看到來人時眼睛都亮了起來,立刻變回毛茸茸的大狗模樣,匍匐到來人的身邊去:“主人!”
聞玉白聽到這聲音,皺緊了眉頭,不願與人對視。
有點眼力見兒的隊員們早已經退下,只留下聞玉白一人站在原地。
正前方朝這邊走來的,是一位面容清冷、五官玉潤的東方男子。他用白色發帶高高半束着發髻,散落的長發及腰,一身素白飄逸的廣袖交領齊腰漢服,手持一把白玉鞭,與這四周的西洋格調格格不入。
男子名叫聞風清,就是隊員們口中的那位“先生”。
他曾是東方大陸某國的官員,因仕途不得志而選擇遠渡重洋,來到韋斯特大陸謀求前景。韋斯特大陸向來抵觸東方大陸的旅者,但這人偏偏有些本事在身上——
相傳,他訓犬本領極佳,精通烈性犬的馴化之道,手中更是培養出來兩只素質極好、質量極高的高級獵犬,幾乎可以解決一切麻煩,凡事出手,必定藥到病除。
那兩只獵犬,此時一只正趴在他的腳邊撒歡,名叫聞長生,另一只則陰着臉、戴着口籠,遙遙站在他的對面——正是聞玉白。
“玉白。”聞風清走到他的面前,語氣輕輕的,卻帶着極強的壓迫性,“人呢?”
聞風清比聞玉白要矮上半個頭,但說話時總是微微揚着下巴,細長的杏眼注視着他,總有種居高臨下的高傲感。
聞玉白咬緊了牙,半晌才回道:“沒碰到。”
似乎對他的回答并不意外,但聞風清握着鞭子的手還是收緊了。他沒有繼續追究沒見到人這件事,而是有些愠怒地皺起眉,盯着他:“不懂禮數。”
聞玉白的牙也咬得更緊了——聞風清這四個字,意思就是讓他朝自己下跪行禮,提醒他要喊自己主人、要用尊稱,這件事情兩個人僵持了十多年,依然每次都要提起,也每次都分不出勝負。
聞玉白極度讨厭這些強調“主從關系”的禮數,正如聞風清極度讨厭不懂禮數的獵犬一樣——他們對彼此的倔強恨之入骨。
不出所料,這次對峙的結果,依然是聞玉白筆直站在原地,仿佛一陣耳旁風吹過。
眼看着聞風清握緊長鞭就要發作,身旁匍匐着的長生立馬直起身來,用爪子扒拉他的手。
放在平時,鞭子早已經六親不認地掄了過去,但這一回,聞風清忍住了——這會和他一起來的,除了上蹿下跳搖着尾巴的長生,還有兩位教會的神職人員,他自然不會主動外揚眼前的“家醜”。
一旁的神父打起圓場:“聞先生,請您不要責怪他,這次的犯人本身就狡猾至極,追捕的難度大一些也很正常。”
聞風清沒有回應,只是蹙着眉轉身,結束了這場不愉快的見面。
晚餐是在埃城當地一家著名的蒸汽餐廳進行的。聞風清和神職人員在主桌商榷公事、共進晚餐,聞長生趴在桌腳下吃着主人賞他的雞腿,聞玉白則自始至終站在門口的位置,仿佛一切與他無關。
晚餐後,他們回到聞風清在埃城定下的房間——三間連着的房間,聞玉白看了一眼鑰匙上的房號,毫不意外,自己被他們一左一右夾在正中。
等聞長生叼着狗鏈,樂颠颠地鑽進自己的房間,聞玉白推開門——
一只一人高的鐵籠赫然出現在房間中央,他皺起眉,下一秒,身後就傳來聞風清冰冷的聲音:“自己進去,鎖好。”
聞玉白輕輕挑眉,沒有反抗,徑直走到籠子中去。
他剛要從裏面關上籠子,聞風清卻三兩步沖了過來。
“砰”,一聲悶響,籠子的鐵門在碰撞中亂晃起來。下一秒,聞風清就踏進了籠子裏。
他一手直接掐住了聞玉白的脖子,另一手從籠子頂端拉下一根連接着鐵鏈的頸環,“咔”地一聲套在聞玉白的脖子上,接着,又固定住了他的手腕、他的腳踝……
一通氣勢洶洶,聞風清的長發都半散開來,筆挺的衣襟變得淩亂,胸腔也因為情緒激動而上下起伏着——
他看起來有些狼狽,而被他牢牢拴住的聞玉白,卻始終順着他的意,滿臉淡然地任由他擺布,甚至微微揚起下巴,自上而下地睨着他。
這副充斥着蔑視的表情,直接讓聞風清的憤怒達到了最高點,他幾乎是下了死手去掐聞玉白的脖子,咬牙切齒道:“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你只是個畜生。”
聞風清的手指都已經掐到泛白,但被掐着的聞玉白,情緒卻沒有半點波紋,他穩當當站在原地,似乎掐在脖子上的手并不存在。
許久,聞風清終于松開手離開籠子,“砰”地一聲,将完全被鐵鏈固定住的聞玉白鎖死在門內。
他剛準備要走,就聽見身後傳來那人平靜的聲音:“聞風清。”
被自己養的狗直呼大名,聞風清又欲發作,可回過頭,正對上籠子裏那雙幽火般滲人的雙瞳,一時間他居然生出了些許寒意。
“我再提醒你一次,你現在能好好站在這裏,只是因為你有我的鑰匙。”
聞玉白看着他,平靜道:“你最好做夢都在祈禱,我不會打開那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