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年大吉

第1章 豬年快樂

進入十二月，冷空氣如疾風驟雨席卷彌漫，全國許多地方正式邁入寒冬。

栖霞鎮位于彩鳳城的西南邊角，作為一個繁華省會城的郊區小鎮，栖霞這些年發展的很不錯，寬闊的馬路，輕軌，地鐵，商場等一樣樣愈發完善，街道上來往的年輕人越來越多。在地鐵15號線起點站旁，舉行三周年慶典的商場前鑼鼓喧天，各路商家大展拳腳，賣力的吸收客流。

寒風凜冽，下午三點才過，天空飄起了細碎的雪花，夾着沁涼的雨水，凍得路人縮頭縮腦。風雪中，穿着紅豬玩偶裝的工作人員手拿着一疊傳單，見人就遞過一張，只可惜今兒大夥都冷，雙手縮在衣袋裏，紛紛無視了大紅豬遞來的傳單。不知不覺過了半個多小時，四點悄悄來臨，雪花還是沒下成氣候，到處灰蒙蒙濕噠噠，天空黑沉如夜。

四點整，大紅豬轉身鑽進了商場的員工休息區，他飛快摘下碩大的紅豬頭，露出豬頭下一副長得極為體面的出衆樣貌，皮膚白淨光趟，長眉細眼，高鼻紅嘴，眉眼微微上挑，唇角微微上翹，不語先笑。用一起兼職同事的話來說，就是CG插畫裏才能有的色相。長這副不真實的樣子，去娛樂圈光靠顏值也能圈一大波粉，偏偏和他們一起辛辛苦苦的打雜工，真是糟蹋。

“該換班了。”一開口，年輕人的聲音如他的面貌一般出色，極為悅耳舒坦。

“突然間好冷，上周我還敢穿短袖來着。真不想去外面吹風啊。”同事抱怨。

“穿豬頭裝還行，挺防寒。”

“那是，總比夏天穿玩偶裝焖死要好。”

陸英将豬頭裝遞給接班的同事，披上一件外套，轉身拎着一大包東西匆匆往外走。不多時，從商場的後方小巷子騎出來一輛黑色電動車。

驟來的黑夜讓本該四通八達的馬路堵得水洩不通，電動車七彎八扭的前行，趕到幼兒園門口時，很多孩子已經被接走。陸英忙停車走到鐵門外，瞅着幼兒園不大的院落裏背着書包零星等待的小孩們。他不由自主地笑着喊：“王老師，我來接崽崽。不好意思，今天晚了一會兒。”

王老師見了他亦是滿臉笑，趕緊拉過正和小夥伴玩耍的小男孩：“崽崽爸爸你太客氣了，沒超過半個小時都不算晚。今天下雨，天氣冷路面濕滑，你騎車帶着孩子可一定要小心啊。崽崽，你爸爸來接你了。”

“謝謝，我會注意的。崽崽，和老師再見。”

小男孩笑眯眯地揮手：“老師明天見。”一矮身便麻利的鑽到陸英的小車前面蹲好，陸英給他戴上帽子，載着兒子慢慢踏上回家的路：“今天在幼兒園幹了什麽？”

路上，陸英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兒子聊天。

“玩啊，上午在操場玩游戲，中午睡覺覺起來就在教室裏玩游戲。”

“玩得開心吧？”

“開心呀。我今天吃飯也乖乖，老師表揚我了。”

陸英翹起嘴角，笑容直達眼底：“崽崽每天都很棒。”兒子和他一樣，最大的優點就是會吃，不挑食，他以前還為此發愁，沒想到自從上幼兒園後，會吃成了小崽崽最大的優點，老師們都很喜歡從不挑食，從不剩飯的陸崽崽。

父子倆人租住的房子處于幼兒園和他上班的商場之間，這是一個本地人的還建小區，因為房子不具備房産證，交易起來太多弊端和不便。比起旁邊貴得一匹的商品樓，此小區房屋不僅售價便宜很多，租金也便宜，當然環境也比較亂。更有很多不大正規的私人改建出租房。陸英自打今年搬出栖霞山後便住進了狹小的單間房。大約十五平方左右的屋子，囊括了一張一米五的床鋪、四方桌椅、洗手間、小廚房、簡易衣櫃，功能齊全樣樣不差。

“爸爸，我們今天晚飯吃什麽？”比起同班同學起碼要胖一圈的崽崽回到家中，立即便眼巴巴追問。雖然在幼兒園吃了晚餐才放學，可他還是餓。

陸英忙去廚房做飯：“有蔬菜有肉，肯定讓你吃飽。你先玩會兒玩具。”

幼兒園很少布置作業，崽崽回了家被拘着不能獨自跑出去，家裏又沒有電視，他只好自得其樂地擺弄玩具，或者拿彩筆塗塗畫畫，用積木搭小房子。

陸英麻利煮了一大鍋番茄肉絲雞蛋面條，另外又糊了兩大張蔥花肉沫餅卷上清炒的土豆絲胡蘿蔔絲，都是不費時間的吃食。父子兩在唯一的小桌上呼嚕嚕的享用晚餐，誰都不說話，只管埋頭吃。那模樣別提多帶勁。

“爸爸，我吃飽了。你看我的肚子，嘻嘻~圓溜溜！”舔幹淨碗底，咽下最後一口卷餅。崽崽撩起衣服拍拍自己的肚皮，笑容燦爛無比。

陸英煞有介事地在小肚皮上敲了敲：“這個西瓜熟了嗎？熟了我可要吃哦。”

“沒、沒熟！咯咯~這是我的肚子，不能吃。哼，你真是個糊塗的爸爸啊！”藏起肚皮，緊緊拽着衣服的胖小子沖爸爸翻個無奈的小白眼。

陸英回敬一個大白眼：“再敢說我是糊塗的爸爸，以後就不給你講小豬佩奇的故事。一點沒學好。”

“不要不要，爸爸對不起，我錯了。爸爸是全世界最最聰明的爸爸。”胖小子立即抱着爸爸的大腿撒嬌，一雙本就不大的眼睛笑成彎彎的月牙，神态像足了爸爸。

陸英滿意點頭：“爸爸要去上班了，你是在家玩，還是和爸爸一起工作？”

要是別人家，遇上這種冷冷的天氣，怎麽可能帶孩子出去，但陸英還是問了孩子的意見。

崽崽立刻跳起來：“我今天想和爸爸一起工作。”

“行，戴上你的小帽子出發吧！”陸英發號施令。

“外面下雨了，我要穿上我的奧特曼小雨衣。”崽崽興奮的拿出一件藍色小雨衣，開開心心和爸爸一起出門。

陸英晚上的工作從六點開始，是在還建小區門口的披薩店兼職送外賣，越是像這種雨天，生意越是好。他穿着披薩店統一的工作服，伴随着絲絲的小雨，在小區附近一家一家的跑送單子。而崽崽則留在披薩店裏等他，他跑外賣不可能帶着孩子上車，他有那個膽子，老板可沒有。出了事兒老板找誰？特許他上班期間将孩子丢在店裏已經是最大的寬容。

最初他沒想過将孩子在工作時間帶出來，容易招人嫌棄。可是剛從村裏搬出來那會兒，他以為向來‘獨立’的兒子可以乖乖待在家裏等他，沒想到下班回去後看到的卻是胖小子哭花的臉。反而是後來帶着兒子一起外出多了，這小子又立刻堅強起來，偶爾會主動提出留在家裏玩，表示不想出門。

父子倆人手牽着手下樓，拐角遇上隔壁的鄰居一家三口。雙方見了面都同時別開眼，明顯關系不和。等陸英走遠了些，長相油膩的大腹男人唾道：“一個大男人成天畫眼線，妖裏妖氣真惡心！兒子啊，你可千萬別找那家小畜生玩，那種窮人就不該進城。”

做母親的也笑：“單親家庭的孩子大多有毛病，沒有媽媽的孩子沒教養。”

“他胖得跟豬一樣，我才不跟他玩。”小孩得意附和。

一家三口優越感十足，揚長而去。

充耳不聞的陸英不無得意地摸摸胖小子的腦袋，他兒子就算是豬，那也是最可愛最好看的小豬。

不像有的人，醜得連豬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