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還他清白!
第 40 章 還他清白!
第40章
顧放之這次受涼有些嚴重, 發熱了兩天,燒褪下去喉嚨開始發癢,忍不住幹咳。
怕傳染給真龍天子被砍頭, 故這幾天顧放之晚上都是回顧府休息。
別說,回到自己床上睡得倒挺不錯的。
相對比之下裴辛倒是看着像是生病的那個,眼下又浮現青黑色,上朝的時候脾氣也是差得不行。
這天下朝後, 顧放之本打算約宋景舟去買糖葫蘆——天氣愈發涼了,賣糖葫蘆的小販也開始出現了。顧放之饞了幾天,今天是病好得差不多了,裴辛生日宴的那些瑣事也終于算是準備妥當, 可以說是告一段落,他才有了吃零食的心情。
宋景舟關切地問顧放之:“賢兄身體如何?”
顧放之:“咳咳咳咳咳我沒咳咳咳咳事。”
宋景舟:“……”
這怎麽看都不像沒事的樣子吧?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想起來什麽:“對了。我爹給我寄過來了一些好吃的。晚些我讓人送到賢兄府上。”
說到這,他又頓了頓:“本來還有一份是要送給小秦将軍的。沒想到他走得這樣匆忙。說起來, 他應該已經回到了邊境吧?”
秦瑄走的那日,顧放之雖病着, 但也去送了。
秦瑄穿着銀光閃閃的戰甲,身後跟着整齊的士兵與戰馬。他們叩拜過裴辛後, 沉默又整齊地朝城門的方向走, 與周圍百姓熱鬧的歡送聲形成鮮明的對比,實在是一副恢弘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場面。
只是有一點顧放之覺得很奇怪。
Advertisement
秦瑄一行人走的時候, 無一不是表情肅殺, 就連裴辛也一樣。
甚至他們還帶了一些兵馬走。
看起來不像是回去駐守,反倒要去打仗似的。
但和誰打?按照顧放之整理出來的時間線,小國之間互相有些沖突,主角他們應該是和西胡在打, 暫時還沒人敢來招惹戰力正在巅峰期的大齊。
顧放之收回思緒,剛要道謝,卻見宋景舟身後急匆匆地跑過來一個小太監:“顧郎留步——”
小太監跑得急,沒留意被自己左腳踩右腳絆了一下,整個人啪叽一下摔在地上。
顧放之看着都疼,索性直接讀檔接了那小太監一把。
宋景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看到顧放之突然上前兩步,右手伸出,那小太監就像是被磁鐵吸住的鐵球一樣倒在顧放之手上。
宋景舟驚嘆地睜大眼。
小太監忙道謝:“多謝顧郎。”
顧放之:“咳咳咳咳不用謝咳咳咳。”
宋景舟:“……”
為什麽每次他覺得顧放之武力高強的時候,顧放之總能再次颠覆他的認知?
小太監道:“顧郎,皇上請顧郎進宮一趟,有要事商議。”
進宮?要事?
哈,能找到他商議的算什麽要事?
總不能是小皇帝困得受不了了,找他睡個午覺?
但顧放之緊趕慢趕去了禦書房後,看着滿屋子的人,才發現自己是真的想錯了。
還真是有事要商量。
平日裏眼熟的兵部幾位領導,還有兩名太傅正襟危坐地坐在桌前,面前擺着一張長卷地圖。
裴辛站在桌旁,後腰抵着桌角,全身一大部分力量都用來靠着。
他正垂眸,閑散地用手指滾動着桌上毛筆把玩着,聽到動靜,他擡了擡眸,見是顧放之,冷冽的眉眼似乎有一瞬間變得柔和了一些:“老師來了。”
“見過咳咳咳陛下咳……”
顧放之一開口喉嚨就開始癢,他也不好意思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咳嗽,讀了個檔重新對裴辛請安。
他很用力地壓着咳嗽,嗓音反而變得和比平時更低沉了些。裴辛聽在耳朵裏,總覺得有些別扭,但見禦書房裏其他人都滿臉平常,只能壓下奇怪的感覺。
顧放之問:“不知陛下喚臣來是有何事?”
裴辛坐下,又道:“都坐。”
衆人謝恩後在長桌邊上圍了一圈坐下,顧放之是所有人裏面官職最小的,但衆人都不約而同地把裴辛旁邊那個座位留給了他,也不知道是知道裴辛重視他,還是不想和裴辛挨着坐。
顧放之猜測是兩者皆有。
裴辛坐好後,手指點了點桌子。
兵部尚書周雲凱,今年四十有八。他曾是先皇手下的将軍,使得一手奇兵,擅長暗流布局。他道:“招各位大人前來,是涼山那邊有些變故。”
顧放之存檔後緊張地舉手提問:“梁山?咳咳……變故?可是有一位叫宋江的兄弟被截了生辰綱?”
裴辛:“……”
什麽和什麽?
衆人面面相觑,裴辛卻大概知道顧放之在問什麽,伸手在地圖上點了一下:“涼山在這。”
噢。此涼山非彼梁山。
顧放之回了個檔,老謀深算地微笑不語。
裴辛:“……”
顧放之這幾天生病,可能是真難受了,或者是盼着時間能快點過去,巫術都沒怎麽施展。
裴辛還覺得有點擔心。
但這會顧放之一用起來巫術,裴辛就又覺得牙癢癢了。
可惡的妖人。
周雲凱又簡單給在坐衆人介紹了一下涼山大致地形與兵力分布。又問:“有什麽我沒說清楚的地方?”
衆人都搖頭,唯有裴辛黑着一張臉。
就剛才那麽一點的功夫,顧放之因壓不住咳嗽施展了四次巫術,因中間沒聽懂施展了三次巫術。
有兩次施展巫術的時候隔壁屋子的雪球突然開始發出大叫。
也就是說裴辛一共聽到了四次雪球的尖銳爆鳴。
剛才周雲凱說了什麽他是一點都沒來得及聽,他的注意力全被天殺的顧放之和該死的雪球吸引了。
好在涼山的情況他是清楚的,總不至于再發生他被教書先生當成不會寫字的文盲那種事情。
他點點桌子:“繼續。”
周雲凱道:“根據秦瑄将軍送回來的密信,蒼生教已抵達涼山。光是明面上的就至少有六千兵。駐紮在山上。”
顧放之摸了摸袖子,找出兩張不知道什麽時候塞進去的皺巴巴的宣紙,又不動聲色地伸長了手臂,抓起旁邊一根毛筆。
信息量太多了,大家都不用記筆記的嗎?
他翹起二郎腿,把紙墊在大腿上,自以為優雅其實偷感很重地記着筆記。
目睹了一切的裴辛:“……”
幹啥啥不行的顧放之,連這麽兩句話都記不住,還要靠打小抄。
但是,怎麽說,就,感覺,有那麽一點,可愛。
就是字太醜了。
裴辛看了一眼,慘不忍睹地收回了目光。
有人沉吟着問周雲凱:“那不是蒼生教和西胡的事嗎?還是說……”
周雲凱看了一圈,點頭:“正是像各位大人猜測的那樣。”
衆人聞言大驚。
顧放之也大驚。
怎麽大家都聽懂了周雲凱在說什麽?
怎麽他就沒聽懂?
裴辛實在忍不住了:“哈。”
周雲凱:“……?”
他說什麽了怎麽就把裴辛逗笑了?
他忙起身請罪:“陛下恕罪!”
他這一站起來,其他幾人也跟着慌了,匆忙起身。
顧放之:“?”
怎麽了這是?裴辛也沒說要砍人啊?
不管了穩妥起見,總之先讀個檔吧。
他一邊咳嗽一邊手指伸向三號三檔位。
但咳嗽的太厲害了,手指歪了歪,不小心點到二號檔位。
場景瞬間切換成了剛剛在宮門口那個小太監跌倒的時候。
顧放之眼疾手快地又切了回來。
而這些場景放在裴辛眼中就是——
幾位臣子猛地起身又四散到了各地再猛地坐下,雪球突然站在桌上開始偷喝墨水又突然消失,顧放之突然消失不見又回到了座位上正襟危坐。
精彩,實在是太精彩了。
整個禦書房都亂成一鍋粥了,真想趕緊趁熱喝了。
裴辛回味着自己剛剛經歷的精彩人生,心裏自己給自己鼓了個掌,快樂為今天也沒瘋掉地自己慶祝了一下。
他板着臉,桌子底下用膝蓋撞了一下顧放之的膝蓋,伸手拿過顧放之手裏的毛筆。
顧放之一愣。
他擡頭,看到的就是裴辛突然靠近的側臉。年輕的小皇帝面龐線條分明,眉骨和鼻梁都很硬挺,膚色有些蒼白,但此刻光線很好,讓他看起來像是陽光下的寒玉。顧放之幾乎可以聽到裴辛的呼吸聲。
不過,裴辛突然搶他毛筆做什麽?
疑問從顧放之腦海裏一閃而過,卻見裴辛擡手,在手中宣紙上畫了兩道起伏不定的波浪。
“這是涼山。”裴辛道。
他在涼山左右各畫了個圈:“這是西涼與大齊。”
他将筆轉過來,順着某一條不存在的蜿蜒曲折的道路由遠及近地逼近涼山:“這是蒼生教。老師注意看他們的路線。”
一旁幾位大臣在裴辛剛說話的時候已經傻眼了,也不敢出言打斷,只是互相面面相觑着,都從對方眼睛裏看到了驚訝——裴辛竟親自為顧放之解說??
顧放之倒沒想太多,他只把裴辛當是看不下去自己犯傻的樣子了。反正等下他搞懂了之後直接讀檔回去就行。
他緊盯着裴辛手中的毛筆,随着裴辛的移動,毛筆的力道透過宣紙與衣袍傳遞到顧放之大腿的皮膚上,帶出奇異的癢。顧放之擡眸看了裴辛一眼,裴辛問:“怎麽?”
見裴辛沒發現哪裏不對,顧放之搖了搖頭:“陛下繼續。”
裴辛“嗯”了聲。
随着裴辛毛筆的移動,顧放之漸漸地發現了有哪裏不對:“蒼生教這動線……是不是想包圍我們?”
還不算太傻,裴辛挑起眼看了顧放之一眼,微微點頭。
顧放之這會總算明白為什麽秦瑄走的那樣匆忙了。原來不光是駐守,還因為邊疆現在随時都有可能打起來。
可為什麽?裴辛現在也不是暴君了啊?多乖的一個孩子啊。
顧放之一邊想着,感激地看了一眼為自己解惑的裴辛,一邊讀了個檔。
周雲凱的聲音:“正是像各位大人猜測的那樣。”
這回顧放之融入得很好,和大家一起作驚訝狀。
看顧放之裝模作樣的樣子,裴辛別過頭去,手指擋住嘴唇,實在忍不住彎着嘴角又笑了一下。
今天他倒是發現了顧放之巫術的新用法,那就是他屈尊給顧放之幫個忙。
此舉能換取顧放之的衷心不說,還能看到那些大人們目瞪口呆的樣子,也挺有趣的。
還有就是,總覺得像他和顧放之有了秘密似的。
裴辛回頭,看到顧放之用抓了兩下腿,好像腿突然很癢似的。
裴辛突然反應過來什麽。
……等下。
他剛才好像用毛筆在顧放之腿上畫畫來着,怪不得顧放之剛剛用那麽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但那是因為顧放之他自己本來就把紙放在腿上啊!
顧放之這個流氓不會以為他在對他耍流氓吧?
還他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