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大哥……”(比劃右……
第 19 章 “我大哥……”(比劃右……
第19章
裴辛權當顧放之在胡言亂語。他也知道等下顧放之又要回溯,遂只是絕望地閉了閉眼。
內心并沒有什麽波動,他大概已經被顧放之這妖人折騰成一潭死水了。
可顧放之沒立刻施展巫術。
裴辛:“?”
那他就更不理解了。
總不能顧放之說什麽“看到誰打誰”“統一世界”是認真的吧?
裴辛睜開眼,皺着眉,略帶疑惑地看向顧放之。
卻見顧放之也正看着自己,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像是無奈,又像是想笑,還帶着一些懊惱。
這又是何意?
平常都是別人去抿裴辛的面色情緒,裴辛極少去看別人臉色。好在顧放之雖然平時裝的人模人樣,但偶爾也會像現在一樣露出些情緒,倒別有一番生動。
正不動聲色地觀察,卻見顧放之突然展顏對他笑了一下。
顧放之平日裏雖然總笑,但都是謙遜溫和的,并不起眼。這一笑倒明亮,只是裴辛心中不知怎麽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來。
顧放之歉意道:“不好意思了。”
Advertisement
下一瞬,裴辛聽到面前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君子遵道而行,依乎中庸;遁世不見知而不悔……”
裴辛:“…………”
顧放之站在裴辛身側,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失誤。
光顧着去想主角去了。忘記存檔了。
真是道心亂了。
沒辦法,雖然上課很無聊,但比起讓裴辛記得自己大腦過載胡言亂語的模樣,顧放之寧願重新再陪着裴辛上一遍看。
也正好能有時間去仔細想一下要如何回答裴辛的提問。
-
但這下可苦了教書先生。
他本來就害怕裴辛,又聽了別人口中描述過裴辛是怎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暴君,每次給裴辛輔導課業的時候也都是壯着膽子來的。
好在這段日子的接觸下來,裴辛雖然總是臭臉,卻并不苛刻。
且裴辛才思敏捷,一點就通,比起很多學生,能遇到裴辛這樣一個學生,已經是他的福氣。
想到這裏,先生不由欣慰一笑。
可當他的目光再掃過裴辛的時候,整個人如墜冰窟,打起了哆嗦。
誰……誰能告訴他,為什麽裴辛在瞪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将他千刀萬剮一樣?
先生求助似的看向顧放之,可顧放之他竟然在發呆,根本就沒注意到這邊。
先生幾乎要被吓哭出來,帶着愈來愈重的哭腔繼續講學。
邊講,邊生怕裴辛突然暴怒,兩手抓着自己就直接把自己生撕了。
好在裴辛和顧放之一個忙着陰沉,一個忙着出神,都沒注意到他。
因害怕,講學的進度慢了一些。先生正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響起楊祿海的聲音:“皇上……西胡使節有急事求見。”
裴辛猛地擡起頭。
來了,終于來了。
裴辛道:“宣,現在,立刻,宣。”
別說西胡使節了,也別說什麽外面有母貓要生崽。
就算現在他楊祿海說自己要生崽,裴辛覺得自己都可以去接一下生,只要能從這場“君子遵道而行”的噩夢中早點脫離出去就好。
……不,仔細想了一下,給楊祿海接生還是算了。
在等西胡使節的時候,先生已經開始收拾書卷。
裴辛回頭看了一眼一動不動的顧放之,覺得自己這次該主動出擊、讓事情變得和之前不同。
“老師累了吧?”裴辛道:“早些回去休息罷。”
顧放之卻立刻道:“陛下都沒休息,臣又怎能休息!陛下,臣願跟在陛下身邊,盡綿薄之力,為陛下分憂解難、出謀劃策!”
裴辛:“…………”
真當他不記得你顧放之第一次準備休息時那歡快的語氣了?
呸,真不要臉。
裴辛下意識板臉,想開口把顧放之勸回去:“老師還是先……”
話說到一半,裴辛敏銳地注意到顧放之袖子動了動。
顧放之施法時的動作很小,似乎只要擺動手指即可。若不是裴辛心細,他幾乎觀察不到。
裴辛是真怕了“君子遵道而行”,立刻改口:“先……先留在這裏,與朕一同聽聽西胡使節的來意。”
顧放之聞言,眼睛亮了亮。
他收回準備讀檔的手,突然壓低了聲音:“陛下。”
“怎麽?”
顧放之彎腰,神神秘秘地湊近裴辛。他道:“臣知道西胡使節來找陛下,所為何事。”
裴辛:“……?”
你當然知道,你之前都聽完了你還能不知道嗎?
現在倒是裝上老謀深算了。
裴辛差點被顧放之氣笑,還得配合他演戲:“什麽事?”
顧放之道:“借兵。”
話一出口顧放之又覺得自己這句臺詞說得好像不太好。
他重新讀檔,用更缥缈神秘的語氣重說了一遍:“——借——兵——”
裴辛:“……”
每當他覺得顧放之不正常的時候,顧放之都能變得更不正常。
真有他的。
兩人距離太近,顧放之說話的時候語氣輕輕淺淺地撲在他耳朵上,讓裴辛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轉動了一下食指上的白玉戒,還未說話,西胡使節已經進入到內殿裏。
談話的內容和上一次大差不差,但顧放之這回已經提前知道,就多問了兩句關于李昊的事情,無奈西胡使節知道的也并不算多,沒法抖出太多可用的情報。
等使節離開,裴辛看向顧放之。
他在斟酌要不要再問一遍顧放之的意見,又怕顧放之再讓他回到今晚上課的時候。
再來兩次,他怕是連教書先生臉上有多少根胡子都要數的清了。
正猶豫着,卻聽顧放之率先開口。他問:“陛下,關于借兵,臣也有一些看法。”
什麽看法?先殺北再殺南,然後再殺東和西?
裴辛眉梢抖了兩下,懶得說話,等顧放之繼續。
顧放之道:“搞清楚李昊為什麽一定要攻打西胡,是要緊事。”
裴辛側眸看顧放之。
他不知道顧放之為什麽要說這麽一句話。邊疆本就沖突不斷,為的還能是什麽?恩怨,土地,糧食,無非就是能讓人活下去,能讓人變得更富貴的東西。
西胡的戰事他早有了解,導火索就是兩隊兵馬狹路相逢,起了一些口角,西胡騎兵脾氣爆,先動了手,殺死對方兩名士兵。
顧放之卻搖頭:“陛下忘了李昊是誰的軍了?蒼生教啊。西胡騎兵勇猛名聲在外,但鮮少有人知道他們早就因戰事大傷元氣了。蒼生教派早就有扶持新帝之意,正好拿西胡開刀,震懾四方。”
裴辛聽得皺眉:“老師是從何得知這些事的?”
怎麽知道的?——主線劇情呗,剛殺死了好多腦細胞才想起來的呢。
好在顧放之早就想到裴辛會問,已經提前準備好了答案。他道:“是臣和臣大哥閑談的時候了解到的,再加上臣自己推測的,不一定準。”
“不一定準”四個字是顧放之不情不願加上去的。其實他恨不得裴辛立刻就相信了他的話,立刻就提起對李昊的戒備。
裴辛卻從顧放之這話裏品出來了其他意思。
論打仗用兵,顧雲川不比他或者秦瑄差,只是先帝忌憚,正巧顧雲川丢了條右臂,就被先帝以這個理由杯酒釋兵權了。
見顧放之突然提到顧雲川,裴辛想起了一個詞:吹耳旁風。
所以顧放之這妖人彎彎繞繞地迂回了這麽久,是為了再讓顧雲川拿回兵權?
其實倒也不是不行。
這樣一來顧雲川是在他手下,若顧放之心裏還有他這大哥,想必不會輕舉妄動。他可以和顧放之互相制衡。
裴辛手指敲了兩下桌子,直白地問顧放之:“老師想讓顧雲川重回沙場?”
顧放之卻猛地睜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裴辛。
“我大哥……”(比劃右手)“都這樣……”(比劃右手)“了……”(比劃右手)“陛下你還……”(比劃右手)“讓他去……”(比劃右手)“打仗??”
裴辛:“……”
哦,現在又成他要虐待殘疾人了是吧?
裴辛眼前發黑,以為顧放之又要回溯時間,頓了頓才發現其實自己被憋屈到兩眼一黑了。
裴辛咬牙:“朕就是問問。具體如何,還要看顧雲川自己的意思。”
顧放之這才終于收回譴責的目光。
兩人又就着西胡的事情讨論了一會。
說是讨論,但顧放之就一個理念——那就是讓裴辛去找別人幫他拿主意。
他經歷過最激烈的戰争是過年的時候在同學群裏搶一分錢的紅包,戰争對他來說是新聞,是小說或游戲裏的文字,能共情卻無法親身體會。
他做不出決定,但鄭重其事地打開游戲主頁,用現在的時間覆蓋了檔1的存檔。
做完這一切顧放之告訴裴辛:“全憑陛下做主,臣定全力支持。若是發生什麽變故……”
裴辛看向他:“如何?”
顧放之堅定道:“不會有變故!臣不會讓陛下做出後悔的決定!”
裴辛腦子轉得很快,只需一瞬,他就明白過來了顧放之在暗指什麽。
他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兩人又說幾句,顧放之打算告辭。
他站了太久,腿都沒知覺了,再加上今天早些時候騎馬傷到了大腿內側,一邁開步子,疼和麻一起湧了上來。
顧放之:“啊啊嗷嘶——!”
裴辛:“?”
下一瞬,野人變回了溫文爾雅的美人。
顧放之故作雲淡風輕地道:“陛下早些歇息,臣先告退了。”
裴辛:“……”
他點頭,看着顧放之一步一挪地出去,等顧放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視野裏的時候,裴辛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顧放之,人雖邪門了點,但有時候,還挺有意思的。
“楊祿海,”裴辛道:“讓人給顧放之送一瓶瓊清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