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樹類靈妖精怪與旁的妖最大的不同, 便是他們同族之間可以憑借着腳下的土靈進行交流。
樹非既是大妖, 可奴役的土靈便不計其數, 甚至可以說他對九洲之中究竟有多少成精的樹妖都是了如指掌的, 但是他卻很少遇見胡頹子樹妖,所以他才如此看重半春山那只樹妖, 其中緣由和柳掌櫃看重自己堂弟是差不多的。畢竟大家都是同族,追溯起源說不準還是一棵樹上結出的籽兒, 千萬年前挨枝挂着, 所以總是能扯上一些親戚關系。
“你幫我問過那棵樹了嗎?”樹非又問宇文猛, “他願不願意出半春山?”
宇文猛說:“不願。”
“唉,那就算了。”樹非嘆道。
這和他當初問的答案差不多, 那棵胡頹子樹說,他是在半春山得了仙人恩澤才開的靈智, 所以要繼續留在半春山守着山裏其他生靈。
不過樹非忽地想起一件事,便問宇文猛:“對了, 那只小狐就埋在你的半春山, 和你是什麽關系啊?”
宇文猛沉默着, 半晌才啞聲答道:“我不知道。”
樹非挑高眉梢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倒也沒說其他,只是道:“漠塵不是說他不舒服嗎?你去陪着他吧。”
“嗯。”宇文猛應了一聲, 道別樹非後便折回去找漠塵。
可是他還走進漠塵的卧房,便聽見裏頭傳來了漠塵傷心欲絕的嗚咽哭聲, 凄凄慘慘的好不可憐。
宇文猛推門進去, 便看見柳掌櫃無奈地坐在床沿邊上, 床榻上已經沒了漠塵的人影,只有錦被下鼓起的一小團,随着低悶的哭聲不時抖兩下,于是宇文猛馬上就知道了——這定是漠塵又傷心地變回小狐貍的模樣哭了。
哭得這樣慘,想必是已經知道他根本就沒懷崽崽的事了吧。
而柳掌櫃一見宇文猛進來,便如同見了救星,立馬從床沿上起身,有些無措地道:“漠塵哭了……你快去哄哄他吧。”
想到漠塵哭成這樣的原因,柳掌櫃就不由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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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聽到宇文猛說漠塵不舒服時就連忙趕過來了,可是他進屋後瞧着漠塵臉頰微紅地斜靠在床榻上,雖然神色确實有幾分惴惴難安的樣子,可是怎麽瞧,也不像是不舒服的。
漠塵一看見來人是他,馬上就乖乖地喊了一聲:“柳掌櫃……”
聲音軟糯又溫馴,柳掌櫃當時心就軟了,坐到床沿邊上剛想叫他伸出手,結果就看見漠塵朝着他身後伸長了脖頸巴巴地望着,而後臉上的笑就淡下去了,微微蹙着眉問他:“柳掌櫃,宇文将軍沒和您一塊來嗎?”
柳掌櫃聞言心下登時就生出了種難以言述的情緒,有些失落,又有些嫉妒——自家的小狐貍已經被旁人霸占了。
他告訴漠塵:“你的宇文将軍在後頭和你樹非哥哥說着話呢,一會就過來找你了。”
柳掌櫃故意在“你的”二字上加重了咬音,可偏偏漠塵一無所查,還喜滋滋地“喔”了一聲,才伸出雪白細瘦的手腕放到他的面前。
柳掌櫃探了會兒漠塵的脈,覺得他脈象穩定平和,十分健康,便問漠塵:“我看着沒什麽毛病啊,漠塵你哪兒不舒服?”
“真的沒事嗎?可我昨晚被吓暈了呀。”漠塵聞言坐直了身體,讓柳掌櫃再仔細給他看看。
柳掌櫃又摸了半天的脈象,然後肯定道:“真的沒事。”
漠塵還是将信将疑,蹙眉問道:“那我肚子裏的崽崽也沒事嗎?”
這就把柳掌櫃問住了,他也反問漠塵:“什麽崽崽?你是公狐貍,怎麽會懷崽崽呢?”
漠塵聞言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呆在了床上,半晌後才變回狐貍模樣,也顧不得自己的毛毛長好了沒有,後肢立起,挺着自己圓胖的肚皮給柳掌櫃看,不敢置信地問道:“怎麽可能沒懷呢?我肚子都圓了呀。”
柳掌櫃用手指戳了下小狐貍白軟軟的肚皮,挑眉笑着肯定道:“你這是吃胖的,看來宇文将軍把你養的不錯,小肚皮都吃圓了呀。”這樣的玩笑話柳掌櫃和樹非以前沒少說,他們幾個就喜歡撺掇着小狐貍多吃一些飯,吃得滾圓滾圓的,哄他說這樣最有福氣了。
可是今日他這話音一落,漠塵就吸着鼻子,鑽進被子裏嗚嗚咽咽地開始哭了,把柳掌櫃都給哭懵了,哄了好久也沒見小狐貍好,眼下見宇文猛趕來,便馬上把位置讓出交給宇文猛來哄。
而宇文猛聽完前因後果,又聽着漠塵哭得這樣可憐,也不由地開始心軟,覺得要是一開始沒那樣哄騙漠塵,此時他就不會哭得這樣傷心了。
“漠塵?”他撩開被子的一角,便看見漠塵趴在床上哭着,看不見頭,只能看見圓胖的屁股,見了光後馬上就蹬着後肢又往被窩深處鑽,被宇文猛眼疾手快地拎着出來抱在懷裏。
小狐貍許是真的難過,也沒力氣再躲他了,尖尖的狐貍小臉就搭在他的手掌上默默地流眼淚,臉頰兩側的白毛都被打濕成一绺绺的了,甚至還打起了哭嗝。
“好了好了,不哭了。”宇文猛拍着他的背安慰道。
但是漠塵聽見他的聲音後,仿佛就有了可以訴說委屈的主心骨,啜泣得更傷心了,吸着鼻子說:“将軍……柳掌櫃說我是公狐貍,生不了崽崽的……”
比起這個,漠塵更絕望的是,他這幾日以為自己懷了崽崽,便放開了肚皮的吃,覺得不可以讓崽崽跟着他吃不飽。要知道漠塵的身體不知道因為什麽緣故,人形時身形是固定的,不會有任何變化,可是小白狐的原型卻是可以吃肥的,看着就是圓圓團團的一坨,所以他一直控制着自己的食量,不會讓自己胖得太厲害。
結果呢?
柳掌櫃卻告訴他——他吃胖了。
漠塵覺得這下自己失去的不只是幾只崽崽,還有自己引以為傲的美貌狐形,大概沒有一只雪狐會像他這樣胖吧?
漠塵簡直傷心欲絕:“我肚皮圓,只是因為我吃胖了……嗚嗚……”
宇文猛雖然早就知道了小狐貍是為什麽在哭,可是當場聽到小狐貍自己說着這些話,他還是覺得有些好笑。不過此刻他要是真的笑出聲就過分了,于是他将小狐貍翻了個身,手掌蓋在他的肚皮上摸了一會兒道:“其實也不是很胖。”
宇文猛的話在漠塵心中的分量總是比別人重,聽他這麽說馬上就息了哭聲,含着淚問他:“……真的嗎?”
“嗯。”宇文猛捧着他的前肢,将小狐貍整個抱起颠了兩下,說,“就重了一點點而已,不過馬上就要入冬了,吃胖點才好。”
“那還是胖了……”漠塵巴巴地念着,不過心情卻比方才好了許多,伸着前肢作勢要去摟宇文猛的脖頸。
宇文猛順着他的意思讓小狐貍抱住自己,漠塵把臉在他肩上蹭了兩下,又悶悶地說:“可是我們沒有崽崽了……”
“沒有就算了。”宇文猛全然不在意這件事,他其實根本不願意他和漠塵之間多出幾只崽崽,分走漠塵對他的注意力,“我們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漠塵仍在為這件事恹恹心煩,宇文猛只得把從月老那裏求來的紅線拿給他看,随後小狐貍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這根紅線給吸引過去了,扒着宇文猛的手問:“将軍,這是月老的紅線嗎?”
“是的。”宇文猛告訴他,“等我們把紅線系上之後,就永遠也不會分開了,不管你去哪我都能找到你。”
月老紅線的威力漠塵早就聽說過了,也期盼了許久,畢竟栓上紅線的兩個人,從此心裏都只會有彼此兩人,再也裝不下其他人。
他聞言馬上伸出了自己的右爪,搭在宇文猛的掌心上說:“那将軍你給我系上吧。”
宇文猛勾勾唇,在自己的小拇指上牽好了紅線,才将紅線的另一端系在漠塵的前肢上,弄好這些後,兩個人都凝神盯着紅線。宇文猛是在等待紅線消失,而漠塵是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然而宇文猛等了許久,那紅線也依舊在着。
漠塵晃了晃自己的爪子,帶着那根紅線一塊晃,問他:“這樣就系好了嗎,将軍?它會一直在着嗎?”
“它……”宇文猛皺起眉,不等他說話。
漠塵又問:“可是這樣一直在着,我們做事不會不方便嗎?”
紅線一旦系成,便會消失,代表着姻緣天成,就算兩個人不喜歡對方也是可以系上紅線的,若是滿意這份姻緣到月老那去解了紅線就成,怎麽也不會出現紅線不會消失的局面。
宇文猛望着漠塵圓漉漉的狐貍眼,解釋不出,只得把紅線解了說:“是有些不方便,那我們等到成親那日再系上吧。”
“好呀。”漠塵乖順地答應着,蹭進宇文猛的衣領裏貼着他的胸膛道。
宇文猛垂眸抱着漠塵,心裏卻想着他還是得抽時間再回仙界一趟,去月老那裏問問紅線是怎麽回事。
而漠塵被宇文猛哄好了,下午時就願意變成人形出門了。
他如今迷戀上了穿紅衣,還要拉着宇文猛跟着他一塊穿,兩人穿着一身赭紅的喜慶模樣朝飲月廳走去,着實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這會兒飲月舞臺上已經放好了所有牡丹,用木架撘成塔的模樣,遠遠望去猶如一座花塔,美不勝收。
漠塵牽着宇文猛去了自己平日常坐的位置,和他一塊坐着賞花,在一旁服侍他們的白鵝還是一副憂郁的模樣,大概漠塵和宇文猛要成親的消息對她來說打擊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