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漠塵聽了宇文猛這麽說又覺得他真是厲害, 雖然人人都說鎮魔塔裏的浮雲枝無所不知, 可他覺得宇文猛比起浮雲枝來也是不差的。
“可是那個宴寧王爺什麽都沒說呀。”漠塵好奇地問,怎麽宇文猛就篤定宴寧找的那人不是人呢。
“他說了。”宇文猛低笑一聲,帶着漠塵走到安河畔, 望着湍急的河面道,“水性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在這樣的河裏一直待着。”
宇文猛沒有告訴漠塵的是,那日宴寧攔下畫舫搜人, 他先是回答沒見過其他人,後又冷嘲宴寧說他就是騙他了又如何, 他知道了也是不會說的。
這些話半真半假, 真的是他确實沒見過其他人,假的是他知道那人在哪。
說到底, 宴寧攔他們的畫舫攔的也不冤, 因為宴寧要找的那人就攀在他們畫舫的底部,除非有人下水去畫舫底下摸人, 否非是絕不可能尋到那人的。
而從宴寧攔住畫舫到離開,足足用了一刻鐘還多的時間。
這世間水性好的人不少, 能長時間在水裏閉氣的人也很多, 可是能在那樣密布暗流的安河底下一直攀在船身下, 還能整整一刻鐘都不浮上水面透氣的人, 是絕對不存在的, 若說是條修煉成精的魚, 那還差不多。
可這也不太對, 因為最後那人洑水離開時他看到的卻是個完整的人影,況且如果他能變回魚,那就不用扒在船底躲人了。
這下一向覺得這人間界沒有什麽事是難得住他的宇文猛也有些好奇了,答應幫宴寧尋人,也存了些為自己解惑的意思,但更多的是為了哄他的小狐貍高興。
宇文猛望着肩頭神采奕奕,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客棧裏掏出功德樹看看有沒有長出小嫩葉的漠塵微微勾起唇角——骨墨那白皮死鬼竟然敢那樣欺負他的小狐貍,要是再叫他碰上,他定是要将他那一身死人皮狠狠剝下,做成撥浪鼓送去給雲采夜和他那小徒弟,祝他們早生貴子,再給漠塵納雙合腳的鞋墊天天踩才好。
不過宇文猛見漠塵被轉移了注意力,似乎沒再記得自己剛剛被人罵醜的事了,可是一進客棧後就迫不及待地變回了人,還不等他催促就乖乖穿上了衣衫,又對着屋內的鏡子仔細梳理了下頭發,攬鏡自照半晌,才取出功德樹看有沒有長葉子,宇文猛這才發現他還是記着的。
宇文猛看着他這樣,心裏又是想笑又是心疼,看來小狐貍還是在委屈自己被人說醜,想來在毛毛長齊之前都不願意再變回狐貍模樣了吧。
“一、二、三……”漠塵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指頭,點着功德樹上的小嫩葉,确認卻是新長了兩片芽葉後狐貍眼滿足地眯起,放話道,“一百年之內,我肯定能讓它長滿葉子的!”
宇文猛笑着坐到他身邊,附和道:“是的。”
Advertisement
漠塵又說:“我感覺成仙似乎也不是什麽難事呀。”
宇文猛聽到他這句話,幽邃的眼底眸光微閃,但最後也只是笑了笑,沒有說別的話。
而宴寧王爺回去後似乎也是沒其他選擇了,在傍晚的時候派了一個護衛來洮臺客棧請宇文猛去王府,照宴寧的意思來說,在找到人之前宇文猛一直住在王府裏也是可以的。
宇文猛收拾東西時,随口問了一句:“怎麽不是宴寧王爺過來?”
按照河畔那小王爺折了傲骨低聲下氣求人的模樣,宇文猛覺得宴寧要真的決定求他幫忙找人,那也應該是他親自來客棧請他出山才是,怎麽會只叫一個護衛過來?
護衛聞言也有些無奈,苦笑一聲道:“我家王爺……中暑了。”
宇文猛和漠塵聽到這話時都愣了下,随後又覺得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最近本來就天熱,也不見一場雨下來澆滅點暑氣,宴寧上午穿着那麽厚的一身衣衫在河邊走,就沒歇過腳。雖說有下屬給他撐傘,但這是個鐵人也扛不住,更別說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小王爺,所以宴寧理所當然地中暑倒下了,把王府裏的人吓個半死,急急忙忙往皇宮裏遞了牌子去請禦醫診治。
宴寧模模糊糊間,強提着一口氣讓屬下來洮臺客棧請宇文猛,就怕自己這一倒安河邊沒人看着了,叫他辛苦尋找的那個人跑了。
王府裏,管家韋亦彬是等護衛走了才知道宴寧派了人去洮臺客棧,說請的是個有些本事的道長,讓他去尋王府裏跑了的那個男伶。
韋亦彬知道這個消息後眉頭就擰得松不開了,負手沉着張臉在門口等着看那有本事的道長到底是何模樣。
等到宇文猛牽着漠塵的手出現在他面前時,韋亦彬更是眼珠子都要瞪掉了——這請的是哪門子的道長?龍陽門的還是合歡派的?
且不說那宇文猛濃眉邃目,渾身戾氣的模樣根本就不像個道士,光是他旁邊那個一身雪青長衫雙腮雪白鳳眼勾人的少年,橫看豎看怎麽都像是哪個南風館裏出來的小倌,簡直比那跑掉的男伶還不如!
但這是還真不能怪漠塵,他的臉其實和大多數狐貍化作人形後的模樣差不多,都是明豔惑人的,只不過他先前一直學着雲采夜穿白衣,又總是木着張小臉,生生擺出一副高嶺之花的模樣,所以看着就沒那麽不正經了。可現在宇文猛不給他穿白衣了,讓他穿着其他顏色的衣衫,那眉眼間的精致就掩不住了,怎麽看臉上都寫着三個字——狐貍精。
所以宇文猛和漠塵前腳剛踏進王府,韋亦彬後腳就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質問給宇文猛帶路的侍衛:“虞榮!他們是何人?你怎麽什麽下三濫的人都敢往王府裏帶,誰給你的膽子!”
侍衛虞榮被韋亦彬劈頭蓋臉地噴了一通,但他是宴寧身邊的心腹,所以倒也不怵韋亦彬,直白道:“宇文道長是王爺請來的貴客。”
“那這人呢!”韋亦彬又指着漠塵的鼻子道。
“這……”
虞榮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只是奉命去請宇文猛,并不知道宇文猛身邊還有這麽個少年在着,而宇文猛又說,要他去王府可以,他身邊這個少年一定得和他一起去,虞榮只是替主子傳話的,就都一并領了過來。
韋亦彬見虞榮回答不上來,怒目一瞪就要張口差人把漠塵和宇文猛都趕出去,宇文猛卻在這時開口笑了聲,擡臂抱住漠塵的間,将他整個人摟到自己懷裏,箍着少年細軟的腰肢,勾唇道:“這是我幹兒子,怎麽了?”
這下瞪目的人變成了侍衛虞榮,他也沒見過哪門子的幹爹和幹兒子會穿同色同款式的衣衫,還牽着手親昵得一路都舍不得松開。
“你——”
“宇文道長——”
韋亦彬正想說話呢,忽地聽見宴寧的聲音傳來,他回頭一看,宴寧穿着身赭紅衣衫,更襯得他面色如紙,額頭還汗涔涔的就有人攙扶着就出來了,走到宇文猛面前時腿軟的都差點直接跪下。
小王爺既然親自出來接人,韋亦彬也不好再說什麽,只是恨恨地瞪着漠塵和宇文猛。
漠塵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心裏又覺得這果然是因為他和宇文猛在一起就要遭人白眼,還好宇文猛說他是他的幹兒子,不然還不知道又要被罵多少句。
而宴寧看清宇文猛身邊的漠塵時也了怔愣了片刻,因為他是記得漠塵的,那時他在畫舫上看見宇文猛當着一幹舞姬的面摟抱着漠塵親昵亵吻,還以為宇文猛也是個有龍陽之好的浪蕩子,所以才抱着個美人乘船游玩,卻沒想到宇文猛竟然喜歡他這美人喜歡到敢光明正大的領着人四處走動,絲毫不顧他人眼光。
想到這裏,他眸光便有些黯淡,讓下人給宇文猛和漠塵安排了一間屋子就準備回去休息。他其實是想今晚就把一切和宇文猛全盤托出,拜托他去尋人的,可是他現在實在難受,再待一會恐怕就要暈倒了,擺擺手就離開了。
韋亦彬見宇文猛和漠塵要住同一間屋子,就覺得自己被耍了,站在他們身後陰陽怪氣道:“王府裏那麽多屋子,宇文道長何必與幹兒子擠一間屋子?”
誰知宇文猛嗤笑一聲,居然直接說:“你蠢嗎?看不出我是耍你的?”
虞榮摸摸鼻子,退到一旁,心道:這宇文道長在畫舫時連王爺都敢頂撞,更別說韋亦彬只是區區一個管家。
韋亦彬氣得“你你你”半天,卻只是指着人說不出話。
宇文猛還嫌氣不死他似的,直接扳着漠塵的腦袋就在他臉蛋上香了一口,還發出“啵”的聲響,笑道:“我們在床上才會這樣叫的,走了,幹爹的小寶貝。”
漠塵被宇文猛親得有些懵,知道被拉着進了屋子才回過神來,捂着面頰臉紅紅地說:“将軍,你……你怎麽可以在這麽多人面前……”
宇文猛笑着睨他,說:“今日人也不是很多,那日畫舫上可是有八個舞姬的。”
“也是……”漠塵垂了眼睛,卻是還是有些蔫蔫的,想着韋亦彬看着他和宇文将軍的嫌惡眼神就十分難受,低聲道,“為什麽男子和男子相戀,就這樣不為世人所容呢?是因為這樣沒有辦法生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