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只魚
第10章 九只魚
“娘，大海好美啊！”一個看起來不過十歲左右的小女孩一手牽着自己母親，一手指向不遠處的碧海，滿眼好奇地驚呼道。
晏之瑜今年也才十歲，此前從未見過大海，更沒感受過這般遼闊的浩瀚，神色間滿是興致勃勃。
晏若蘭見女兒适應良好，在心裏默默松了一口氣。她自生下晏之瑜後，為了躲避一些人的搜尋，每過數年便會換一個住處。這一次，她們來到了濱臨北冥海的林家村。
“今天先逛一圈就回去休息好不好？以後還有的是時間玩。”晏若蘭彎下腰伸手輕輕摸了摸晏之瑜毛茸茸的小腦袋，柔聲哄道。
沒錯，是真的毛茸茸。此時的晏之瑜還只是個練氣期的小孩子，自然沒辦法遮掩住自己身為半妖的特征。她的頭頂此時正立着一對毛茸茸的黑白相間的虎耳，可愛極了。
晏若蘭哄着晏之瑜回去也是因為她頭頂的虎耳，和身後的尾巴。這個世界對半妖的惡意很大，甚至到了任何人或妖都可以肆意虐殺而不會受到任何追究的程度。
這時候海濱的人實在有些多，晏若蘭不放心讓自己女兒在外面晃悠太久。她一邊想着，一邊将女兒剛才因為太悶而取下的兜帽重新戴了回去。
晏之瑜也十分乖巧，聽母親這般說後便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自己望向大海的目光，朝晏若蘭甜甜一笑：“好，那我們回家吧，娘親。”
“嗯，我們回家。”二人手牽着手回到了晏若蘭在這林家村買下的一處院子。
這一天，晏若蘭正在她專門騰出的一個房間裏煉丹。這些年來，晏若蘭和晏之瑜二人的生活來源基本都靠晏若蘭煉丹所賺取的靈石。
晏之瑜蹲在不遠處，認真地看着。說來奇怪，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母親煉丹，但今天她卻莫名有種沖動，想讓母親傳授給自己煉丹之術。
小孩子自然藏不住什麽心事，這般想着，她便直接開口問道：“娘，我可以跟你學煉丹嗎？”
晏若蘭手頭煉的這爐丹她早已駕輕就熟，甚至可以分出心神來回答自家女兒的問題：“當然可以，瑜瑜想學，娘自然教你，不過…………”
“不過什麽？娘，你就教教瑜瑜吧。”晏之瑜滿眼亮晶晶地望着自家娘親，身後黑白相間的虎尾也不由得搖動了起來。
“不過，瑜瑜跟娘學煉丹前，要先把那一本《靈草集》背熟哦，切不可和上一回一樣半途而廢。背了沒幾天，就喊着不想背了。”晏若蘭寵溺地應道，甚至還打趣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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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往常晏之瑜聽到《靈草集》這三個字，頭都要大了，要知道那《靈草集》足足有三指的厚度。但今日也不知怎的，腦子裏總有一個聲音讓她一定要學煉丹，她這才幹脆利落地應了下來。
不就是一本小小的《靈草集》嗎！她一定可以背下來的。
“好，我家瑜瑜最乖啦。”說着，晏若蘭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這本就是一爐很基礎的丹藥，沒過多久晏若蘭就将其煉制好了。她将丹藥收入瓷瓶後，便站起身來從儲物手镯中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冊子。
上面赫然寫着“靈草集”三個字。
“瑜瑜拿去背吧，背完娘親就教你煉丹。”晏若蘭将冊子遞給晏之瑜，蹲下身又揉了揉女兒的頭。
“嗯嗯嗯。”
晏之瑜苦着臉接過母親遞來的書，就躲去自己的房間背去了。晏若蘭看着她的背影，啞然失笑，随後便繼續開始起爐煉丹。
十歲的小女孩本沒什麽定性，這也是晏若蘭一直沒教她煉丹相關之事的原因，但這次女孩卻意外地投入。
不知過了多久，晏之瑜又翻過了一頁紙，一個熟悉的地名——北冥海映入她的眼簾。
水蘭草，盛産于北冥海海岸，整體呈純白色，其葉纖弱，在夜晚會散發出微弱的光亮，葉片舒展時極美無比。其藥性溫和，蘊藏的靈力充沛穩定，是煉制回生散的重要原料之一。
文字右側則繪制了葉蘭草的大致模樣，只是幾筆簡單勾勒，就足見其姣美。
诶，居然就長在北冥海嗎，好想去看看啊。
晏之瑜放下手中的《靈草集》，趴在了自己房間的窗口，探出一顆小腦袋往外看，烏溜溜的大眼睛裏滿是好奇，亮晶晶的。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落日晚霞為天空撒下了緋紅的輕紗，晏之瑜探出的小腦袋都披了一層淡淡的霞光。
現在去找葉蘭草，是不是就可以等到它發光的樣子了？
晏之瑜心裏隐隐有些激動，十歲的小腦袋瓜裏想不到更多複雜的東西，只想現在去見識見識書上所描寫花花草草。
不過晏之瑜很沒有完全昏頭，至少她記得起來自己母親曾千叮咛萬囑咐，只要出門就一定要穿上鬥篷戴好兜帽，擋住自己的耳朵和尾巴。
她取出自己專屬的小鬥篷，小心翼翼地将其套在身上後，便興沖沖地跑了出去。
按書上所說，水蘭草一般生長在海邊礁石的縫隙中。初生牛犢不怕虎，晏之瑜一出院門便直沖北冥海海邊，開始在礁石中尋找水蘭草。
晏之瑜小心而靈巧地在礁石間穿梭，可找了大半天都不見水蘭草的蹤跡。
夜幕漸漸落下，海邊沙灘上的人慢慢多了起來，一向被母親告誡不要和其他人過多接觸的晏之瑜，默默退到了角落裏繼續尋找。
令她沒想到的是，那裏居然還有五六個十一二歲大的孩子在撿貝殼。晏之瑜本想偷偷離開，再換個沒有人的地方。
然而，就在這時，夜風裹挾着大海獨特的氣息從晏之瑜的身側呼嘯而過。她的兜帽猝不及防地被這陣風吹落，露出了她那一對俏生生立在頭上的虎耳朵。
瞬間反應過來的晏之瑜趕忙擡手将自己的兜帽重新戴好，可一切都為時已晚。
“怪物啊啊啊啊！”那幾個小孩子看見這一幕下意識地喊叫出聲，都情不自禁地往後微微退了一步。
聞言，晏之瑜連連擺手，急忙解釋着：“瑜瑜不是怪物，瑜瑜最乖了，娘說瑜瑜長大以後就不會有耳朵和尾巴了。”
那幾個孩子卻完全不聽晏之瑜的解釋，其中一個像是領頭的男孩大喊一聲：“我們人多，一起打死這個怪物！”
“打死怪物！”其他人都紛紛迎合，一擁而上。
領頭的男孩率先掄起拳頭朝晏之瑜猛撲過去，晏之瑜吓得連連後退，随後一個沒站穩跌倒在地。男孩拳頭落空更加惱羞成怒，擡起腿就朝晏之瑜的腹部踹了一腳。
“唔，好痛！”晏之瑜驚呼出聲，連連告饒，“我真的不是怪物，不要打我，我真的不是…不是怪物，不是怪物。”
“嗚呼！打怪物，打怪物！”晏之瑜的告饒聲被淹沒在了衆人的高呼中。
見男孩打了頭陣，其他幾個孩子也紛紛上前抓她。晏之瑜眼見着無數的拳頭朝她襲來，吓得瞬間閉上眼，哭出聲來。
可是，那些拳頭卻遲遲沒有落下來，晏之瑜的耳邊反而傳來了那群孩子驚恐的叫喊聲。
“啊啊啊啊怎麽突然漲潮了！快跑！”
“救命啊啊啊啊！”
“救…救命，我要被海浪卷走了，誰來救救我。”
海浪？漲潮？
她怎麽沒有感受到？
晏之瑜放下心中的驚懼，小心翼翼地睜開了自己原本緊緊閉着的雙眼。
只見她正被一個水色的“大泡泡”包裹着，而“大泡泡”外卻是碧藍洶湧的海水。那“大泡泡”看似無比脆弱，實則滴水不漏，晏之瑜呆在裏面感受不到半分來自大海的威脅。
這…這是怎麽回事？
那群孩子的驚呼聲離她越來越遠，直到再也聽不見。海浪也開始慢慢退了下去，當海水完全退至原先的位置後，那個水色“大泡泡”也随之破裂。
而晏之瑜則在一股莫名力量的牽引下，穩穩落地。滿心疑惑的晏之瑜左右張望着，卻在看向她右側的一塊浸在海中的礁石之際，愣在了原地。
只見，一條小人魚正曲尾坐在礁石之上。他那一條銀藍色的魚尾随着水流輕輕擺動着，拍起細細的浪花，混着從天邊傾瀉而下的熒熒月華，瑰麗奪目。
晏之瑜小嘴微張，被驚得說不出話來，視線順着魚尾慢慢往上移。
人魚一頭銀白色的長發披散而下，與海水交融。白皙而細膩的皮膚上還殘留着水珠，細小的水珠順着他的臉頰緩緩下落，最後滴入流光溢彩的魚鱗之中，再也不見蹤跡。他看上去也就十五歲上下的模樣，眼瞳清澈明亮，眉宇之間稍顯稚嫩，卻依舊美得不可方物、雌雄莫辨。
好美。
晏之瑜像是被攝了心魂一般，癡癡地望着他，不由得又往前走了兩步。
看着眼前女孩呆呆的模樣，人魚幾不可查地輕輕一笑，語氣認真：“別怕，已經沒事了。”
晏之瑜這才回過神來，她在原地躊躇了幾息，而後擡頭對上人魚的眼，細聲軟語地說：“謝謝人魚姐姐，你真的好美啊！”
人魚臉上的表情瞬間破裂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才又笑着說：“是哥哥，不是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