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丫鬟(25) 不宜招惹
第26章 #丫鬟(25) 不宜招惹。
#丫鬟(25)
紗帳震顫。
沈瀾赤身伏在姜姜身上, 好一陣他才喘息着停歇下來。
當日在馬車上他就迫不及待要她,當夜也是。這幾日,大中午用過膳就這樣, 晚上也這樣,早上也有。
照這樣下去, 她很快就要受孕了。
姜姜道:“下午我開藥方讓人煎一副避子湯給我。”
沈瀾笑,摸摸她平坦的肚腹:“有沒有男子喝的, 你不用喝,我喝。”
自古醫書裏都是女子喝避子湯, 即便從率遲給她收集來的奇書怪志裏, 姜姜也從沒看過男子避子湯藥方。
她扭頭:“我開藥方,你不怕我給你下藥?”
“不怕。你要是給我喝毒藥我也心甘情願。只不過我心願還未完成,不會這麽容易死。”沈瀾翻身下去,支着手肘拿她的手揉捏把玩。
“什麽心願?”
“我從未說過我年少的事。現下我說給你聽。我是我爹的私生子, 一時亂性,我娘是個丫鬟, 本要嫁人前被他淩辱,生不如死,很快就瘋癫了。自小, 我就被府內的人當狗。大哥二哥三個輪流騎在背上玩,讓我鑽狗洞吃剩食,乃至喝尿。”
常人說這話, 大概會低聲沙啞, 壓抑痛苦。
然而沈瀾不一樣。
他是像說旁人趣事那樣說出來的, 說的時候還帶着好玩般的神情,無所謂似的,時不時揉揉姜姜的指關節玩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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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都對我不如何, 更別說下人了。我的屋子是狗籠,跟狗睡在一起,旁邊就是茅廁。每個人如廁出來都能見到我。”
“他們對所有人都這樣麽?”姜姜問。
“不是,只對我這樣。”
沈瀾笑道:“後來我長大了,那狗籠關不下我,才放我出來。我自小愛玩鬧,那狗也聽我的話。譬如那些下人如廁,我就打開籠子把狗關進去,讓他們跌入糞坑。後來我那幾個哥哥們一氣之下,就把那狗絞死了,還把狗肉分給了下人吃。”
說到那些人的欺辱,沈瀾都不以為意,只有說到這條狗,他才像有絲情緒,“他們絞死了這條狗,當天晚上我就偷了這條狗的屁股、腸子和雄物,分成三份,趁晚上一一潛入他們房間,塞進了他們嘴裏,逼他們吞下去。再之後,我就跑了。他們找到我。輪流把我虐打了十幾天,最後以為我死了,才扔在山坡上。”
“我就是在這之後救的你嗎?”
“沒錯。”沈瀾說道,“所以我才說你不該救我,因為當時我已經決意死了。只不過既然被你救活了,我就想,這就是上天不讓我死,死都死過一回了,合該我報複,做些滅絕人倫的事。所以他們還不夠狠,就不該讓我活。他們沒讓我死絕,我就只好讓他們死絕。”說完,他還拿着姜姜手指頭不輕不重咬了兩口。
姜姜沒想到最後他得出的結論居然是這個。
“你爹娘的事确實跟我有關,但不是我本意。你不會動你身邊的人,你放心。你那個丫鬟小桃,我早就知道她住在哪裏,要是我挾持她恐怕你也很快就會出來,然而我沒有,因為我知道她對你很重要。”
“嗯。”
姜姜腦袋蹭了蹭枕頭,她不想參與別人的是非,也不想評判別人誰對誰錯,她只想過好自己的日子,也不希望別人傷害自己身邊的人。
沈瀾靠近姜姜,攤開她的五指凝視:“自從被你救過之後,我的心願變成了兩個。”
“什麽心願?”
“第一個已經實現了,就是跟你在一起;第二個,是殺了我父親。我覺得一切問題都來自于我父親,他最為看重傳宗接代,所以我要讓他斷子絕孫,永無後代。”說完,他再次摸上姜姜肚腹,“所以我是不會讓你生孩子的。”
姜姜也沒有回應。她對生孩子這件事不感興趣。且若是有天她決定生孩子,恐怕也不會找沈瀾當孩子父親。
“聽我說了這麽多,你不同情我麽?”
姜姜誠實地搖了搖頭:“不知道。”也許該同情吧。
沈瀾悶笑了起來,又在她脖頸窩裏面蹭。
現下姜姜聯系起來,他有些動作确實像條狗。
過一陣,沈瀾利落地起身,撿起旁邊的衣物穿上,系腰帶:“時辰不早了,我還要去軍營練操,那些人我一不看就會偷懶。”
說罷,他朝門外喊:“進來。”
四個丫鬟早就在門外等着了。端水的端水,端衣的端衣,端新被褥的新被褥,這幾日,沈瀾中午都行房事,她們都提早準備好換洗衣物和床鋪。
冬青悄悄瞧了眼紗帳裏的姜姜,開門開窗,進了風,紗帳輕微飄蕩,她正盯着進來飛進來的一只蝴蝶。
她倒也是這麽順從就接受了。
沈瀾自己穿戴好衣服,洗完臉洗手,他走到床鋪邊坐下,彎姜姜耳側的發:“我晚上就回來。”說完低頭親了親。
冬青悄悄擡眼訝異。
沈瀾之前給人感覺極為冷肅,然而在姜姜面前,竟是一種極為臣服熱切的姿态。
等他起身轉頭,那股壓迫感再次襲來,他冷冷掃視她們一眼:“照顧好夫人。”
四個丫鬟連忙福身:“是。”
姜姜不起來她們就要這麽等着,好在姜姜起來了。
兩個丫鬟們手腳麻利地給她洗漱、穿衣,另一個丫鬟換床鋪去洗,冬青負責捧着新被子。
她仔細觀察了下,姜姜身上沒什麽青紫,顯然沈瀾不是對女子殘虐的類型,剛剛在門外也沒聽見什麽動靜——看到這,冬青不知為何有些失落,她以為沈瀾這種兇殘之人房事會很粗暴,甚至虐打。
相反沈瀾不僅殘虐,這段時間觀察,他對姜姜極為重視似的。
前些日子姜姜未來之時準備的衣物都是普通身型,來了之後,就讓綢緞莊掌櫃過來,量身定衣。
現下,姜姜都無法自己穿衣服。因衣物繁複,她自己穿不好了。傳完衣丫鬟們又扶她鏡前梳妝,這些都是從別的府邸找來的梳妝巧手。
冬青站在旁邊,見梳妝匣又多了一批。
之前金銀翡翠瑪瑙諸多,如今又添加了許多珍珠和步搖,仿佛京城裏時興的,一股腦都找來了。什麽好東西都捧到她面前。
最顯眼的還是專門令人打造的兩對金銀蝴蝶耳環,晶瑩剔透,眼睛翅膀都用了點翠工藝,質地輕薄又精細。
丫鬟們一個個拿給她瞧:“夫人,這支玉釵好看,質地清透呢,也不重,不壓頭。”
姜姜點頭。
冬青見她坐在鏡前半死不活的樣子,倒跟之前差不多。
不知道為什麽在太傅府五公子喜歡她,居然沈瀾也喜歡她。
姜姜成了将軍夫人,沒有奚落、對付自己,這是好事,可冬青總覺得她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穿戴完畢後,姜姜道:“我想出去走走。”
她剛起身走到門口兩步,便覺身後很重,回頭一看,長裙逶地,還得兩個丫鬟牽着才能走。
冬青也跟着後面。
沈瀾吩咐了,她們這些丫鬟都得圍着姜姜團團轉。
前面兩個引路的,身側兩個捧瓜果茶水的,後面兩個牽裙子,身後跟着的,還有前方幾個候着的。
沈瀾壓根都不需要人服侍,自己穿衣洗漱,反倒是找了二十個丫鬟專門來服侍姜姜,所有金銀珠寶也往她房裏送,這一路簡直比太傅府的大夫人排場還大。
姜姜在回廊裏繞了一圈。
将軍府沒有太傅府邸大園子多,也不知道太傅府是不是後續擴建了。
前廳她沒去,後院除了幾個主屋便是廚房柴房廂房。太小了,不方便藏匿,丫鬟們也就這些人,互相都熟悉的面孔,其餘五步一站崗,全是士兵。
花開豔麗,蝴蝶飛滿了整個空曠的院落,
姜姜擡頭屋頂瓦臺之上,飛向碧藍天空的彩蝶。除非她變成一只蝴蝶,否則不可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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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小桃回去,率遲去打探了兩天消息回來禀報。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銀子,無用。”率遲道,“沈瀾官拜大将軍前,就有不少人給他送禮,可他統統沒有給好臉色。就算是萬兩黃金也不看在眼裏。”
若是對方貪錢,他們拿銀子也能換出來,無非多出些而已。
“美妾,也應該無用。”率遲又說,要是只是喜歡美人,他們也可以用錢財買些青樓花魁送過去。他初聽問沈瀾對姜姜窮追不舍,還以為他會是好美色的類型,“他從不去青樓娼館,府中也沒有通房小妾,在營中更是清心寡欲,酒色不沾。軍中人都知道他找了一個女子兩年,聽起來還真得只對姜姜一人有興致。”
“另外。”率遲道,“近日他府中确實多了一個女子,從農莊裏帶回來的。就是畫像中的人。府內丫鬟都稱呼她為夫人。十有八九就是姜姜。”
“嗯。”徐慕白飲茶,淡淡應了一聲,像是在思忖。
錢色無用,恐怕難以和平解決了。
率遲道:“我從府內過來,府內今晨又發生一件事。大夫人本來在照料六公子,夜深人靜在床邊瞌睡,夜深人靜,不知有誰進來,把她的臉給劃花了。”
先是六公子出事,接着是大夫人,顯而易見是他們母子得罪了什麽人,這人膽大包天連對方是太傅府內的妻眷子孫都不在意,堂而皇之下手。
府內侍衛也有率遲相熟的,對方是好幾個黑衣人,挺胸直背,動作利落,翻窗出去身形來看,已不像是江湖流寇,反倒是軍中人。
這件事嚴格來說,跟姜姜的事沒什麽關系。
可率遲有不好的預感。
因這兩個人都欺辱過姜姜。
一個是欲對姜姜不軌,另一個是打了姜姜兩巴掌,按照如今姜姜在沈瀾府內,這不得不讓人有一個猜測……
此時此刻,也許該擔心的不是營救姜姜的事情,而是——
如果真的是沈瀾做的,這個人性情偏激如此。
要是他知道,姜姜跟公子那件事,說不定會真的把公子大卸八塊。
“公子,聽聞沈瀾年初時,打勝仗回宮,正要等見聖上,有個太監對他傲慢無禮,還叱責他在宮內沒有規矩,沒多久,那個太監就被人勒死投井了。那太監還是候公公的幹兒子。”
率遲道:“沈瀾這個人最可怕的并不是不受錢色,許多清官也這種,而是他無所顧忌,不尊禮法尊卑,乃至連天理倫常都沒有。他曾當衆說過要殺掉他的親生父親平南王。但凡想在朝中長久下去,總要留後路,也要給子孫庇蔭,總要重視綱常。可他卻是一絲後路都不給自己留。正因為他如此,聖上才會重用他,掣肘平南王,但聖上也怕拿捏不住他。”
頓了頓,率遲又道:“公子,卑職知道您喜歡姜姜,姜姜也是個好姑娘,可,您是聖上最喜歡的兒子,也該知道,聖上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您鋪路。之所以故意冷落您,也只是為了讓您暫時沒有危險。現如今,朝堂內太子二皇子三皇子争權奪勢,錯綜複雜,沈瀾身份微妙,行事不定,各方也都在窺探拉攏他。咱們韬光養晦了這麽久,您的腿也快好了……還是不宜出頭招惹為好。”
墜馬以前的徐慕白也是肆意的少年郎,只不顧墜馬後才更知人心險惡,虎狼環伺。此後他閉門不出,旁人都以為他消沉不振,實則不過是學會了忍耐和等待。
平日裏率遲率性,經常不等徐慕白吩咐直接坐在他面前,以朋友相對,而這回他直直站在徐慕白面前,低頭,是以一個屬下身份勸誡。
“而且卑職打聽過了,沈瀾對姜姜一切照應良好,并沒有苛待她。卑職的意思是……”率遲握緊了刀鞘,“沈瀾這個人剛愎自用,睚眦必報,估計是姜姜以前拒絕他,才令他對姜姜念念不忘,等他得到了,過兩年也許就失去興趣了,介時我們再把姜姜救回來。”
徐慕白對着那副萬壑松風圖,許久後他半偏頭,只淡淡回了一個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