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丫鬟(23) 竟然真的是姜姜
第24章 #丫鬟(23) 竟然真的是姜姜。……
#丫鬟(23)
次日天蒙蒙亮。
田大娘給田老伯煮了碗桑葉蘿蔔藥湯, 坐在床頭吹涼。
姜姜怎麽煮的她還記得,還剩下不少藥材,見有效, 今日她又朝旁人借了一根蘿蔔繼續煮,要是她老爺子能好起來, 也就能下地幹活了。
田大娘正要送藥湯進田老伯嘴裏,卻見田老伯伸手指了指床尾草席。
他因病喉嚨堵塞, 說不出話。
“難道是有耗子?”田大娘稀奇,不過這附近的耗子早被抓吃幹淨了。她小心翼翼地放碗到桌邊, 掀開草席, 輕輕呀了一聲。
草席底下鋪着一些碎銀。
田大娘想起,這正是昨日那個姑娘坐的位置。
難道是她猜測到自己可能要被帶走,故意給他們留下的嗎?
雖然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誰,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被帶走, 可她當時是為了救他們站出來的。
不聲不響的,也不讓人道謝, 只默默做事。剛來就在救她老爺子的病,還去采樹枝,手指都劃得一道一道也沒吭聲。
田大娘不禁朝着窗外感嘆:“這姑娘真是個好人。”
與其同時, 姜姜正在做夢,又或者說回憶。
她記起了剛遇到沈瀾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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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沈瀾還在尼姑庵的柴房裏,躺在稻草上, 扛過了高燒, 正在恢複。
一日, 姜姜去看他,替他換藥,他不知從哪拿出小半顆油菜花, 伸到她面前。
黃燦燦的油菜花,開得正鮮豔。
尼姑庵的山坡上到處都種滿了這種花。
平日裏尼姑會采油菜花做菜,沈瀾又不能出去,估摸着是做菜遺留的。
“這明黃色很像你。”沈瀾說,仔細盯着油菜花。
“是嗎?”姜姜疑惑,別人都說她像素色,也穿素色好看。
“是。”沈瀾肯定,他挪動油菜花在她發髻的位置,像是想給她找個位置插上,最後放棄了:“這花太小了,容易枯萎,不配你。”
姜姜笑笑沒說話。
前幾日他苦大仇深地說什麽“為何要救我”,現如今到愉悅不少,總之這也算是好起來的征兆。
只不過……
姜姜擡了擡眸,曦光中,總覺得他的視線直勾勾落在她臉上。
見姜姜回頭,他也不避忌,依然笑着望她。
憑心而論,姜姜對沈瀾有過些許好感。
一來,他是她第一個近距離接觸過的男子;
二來,他确實英俊得出挑,比藥堂裏師兄弟有過之無不及;
三來,是他的視線直白熱切,很少有人用那樣一種目光打量她。
不過是女子情窦初開、初見英俊男子時的好感,轉瞬即逝,下山後她就沒放在心上。
她聽從父親的安排,大師兄是她爹的第一個弟子,父母病故,人勤勤懇懇,也不多話,姜姜也想日後打算跟他一塊打理藥堂。
初時她以為沈瀾只是個普通男子。
在她父母出事後,很快,她意識到沈瀾跟別人不一樣。不是地位上的不一樣,而是個性上的不一樣。
有時候姜姜很疑惑,她不知道究竟什麽是喜歡。
沈瀾對她很好,父母那件事嚴格說也不是他做的,可他會強迫她。
率遲也是。
平日裏率遲對她也很好。
可公子出事那天,他立即給她喝了春藥,也不管那碗春藥對她是不是會有性命之憂,只需要她解公子的毒。
姜姜轉身平躺着,沈瀾很早就已經離開了。
冬青端着熱水從廚房出來,路過後院,見一長串拿着麻布袋的人正在排隊。
她好奇地盯了半晌走過去,停在另一個丫鬟身側。
那個丫鬟直勾勾盯着門口:“果然是夫人。”
她們都是等着進去伺候的。
“就是畫像上那個女子?”冬青問。
丫鬟點了點頭:“昨夜将軍直接抱着她入府的,聽說還親自伺候她沐浴穿衣,不是夫人是誰?”
“哦。”冬青點了點頭。她還沒見過這位夫人。雖然她認為很像姜姜,也被将軍問詢過很多關于姜姜在府內的事,可她私心不希望是姜姜。
冬青視線轉到長排隊的人身上,只見士兵站在新搬來的大片花叢前——花叢把假山團團圍住了,像座開滿花的山坡。
另一位士兵正在做提筆記錄。
這将軍府剛開始簡直是士兵營,全是男子。
護衛小厮全是士兵,連廚子都是。
只有後院這大概是為了伺候這位夫人才找了十幾個丫鬟,進來就只等着伺候夫人,不用做別的。今日她們終于能一睹真容了。
拿着麻袋的百姓走到士兵前,說道:“五十只。”
那記錄的人揮筆寫下。
百姓解開麻袋,一窩蝴蝶飛了出來。那站着的士兵看了看,也不點,似乎差不多對上也就行了,他揮揮手示意下一個。
那百姓忙不疊道謝,再往前兩步,領了銅錢離開。
“這是在做什麽?”
“抓蝴蝶。”丫鬟羨慕地說,“一只蝴蝶十文,抓到一百只就是一兩銀子了,比什麽都賺。要不是當丫鬟,我都想去抓了。聽說夫人喜歡蝴蝶,要夫人一開窗就能看到。”
冬青見這長隊一路從後院拍到了門後,再踮起腳瞧門後,門後還站着不少拿麻布袋的人。
這麽多,足見下功夫了。
她又不由得想起姜姜似乎有一對,還是很多對?反正款式都差不多,銅片的,一點也不精致,可她偶爾就會戴着。
與此同時。
率遲大踏步從院外走進來。
徐慕白在屋內等待,他已經等了一晚上了,放下茶杯問:“還沒有消息?”
率遲搖搖頭:“沒有。”
說來也怪他,當日只顧着注意公子的安全,沒注意到姜姜。
沒想到她突然失蹤了。
照理說,她在園內不出去很是安全。
怕只怕她又被六公子趁機騙走,或者被府內其他賓客看中,見她是個丫鬟,私下擄走。
可率遲到處都調查了一番,六公子那也看過了,問過了各處丫鬟,就是沒人知道姜姜去了哪裏。
徐慕白望向書架中姜姜留下來的那本針灸、按摩的方子書冊。
“她屋內看過了?”
“嗯。收拾整潔。所有東西都妥妥當當,只少了銀子。我剛過來看到院邊種的藥材也都剪幹淨,晾好了。而且公子藥浴用的藥材也都分好了一包包放在房間裏。”率遲說出這句話,他有個猜測,“像是……早就知道自己會離開似的。”
徐慕白也有。
當日姜姜突然把冊子給他,他就感覺到不尋常。可他只以為,姜姜是見他快好了,不願意再服侍他。
難道是因為那件事?可之前姜姜的不介意又不像是裝出來的。
又或者是他把她逼急了,總是問她“為何不願意留在他身邊”?這才讓她見他快好後決意離開?
“不管如何,打聽到她的消息。派人去找。”徐慕白道。到底還是怕她出事。
“公子放心。我讓侍衛們都去找了。城內的眼線也在打聽消息。不過公子還是做好另一個準備。”率遲點到即止地說。
根據秋燕所說,她是被姜姜特意叫出來的,之後姜姜就不見了。
護衛說見到一個婦人從房內出來,之後房間裏一直沒動靜,直到秋燕再回去發現沒人在裏面。那只能可能是姜姜喬裝打扮。
這樣看起來,姜姜是特地挑這個人多的時間開的,而且按時間,應該已經出城了。
甚至,連只言片語都沒給公子留下。
徐慕白久久沒有言語,稍後他調轉輪椅往裏走,才應了一聲:“嗯。”
一個丫鬟從窗縫中偷看,見紗帳內有動靜,連忙招招手,示意夫人起床了。
兩個丫鬟連帶着冬青連忙小快步走到門口。
那丫鬟道:“夫人,奴婢服侍您起身。”
裏面傳出聲音:“進來吧。”
冬青端着熱水,跟在身後,屏聲靜氣地走進去。從找了好幾個月的人加上抓蝴蝶就知道,将軍對這位夫人重視,她們丫鬟壓根不敢怠慢。
只不過一進來,姜姜連衣服都自己穿好,她彎起紗簾,正轉身鋪被子。
一名丫鬟連忙道:“奴婢來。”
另一個丫鬟讨好,故意半開窗,幾只蝴蝶迅速乘着陽光從窗口飛了進來,蝶舞翩遷,色彩斑斓,姜姜轉過身。
冬青怔了怔。
她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竟然真的是姜姜。
人的心理很奇怪,如果對方只是個陌生人,她會羨慕,可不會有其他情緒。這世上身份尊貴的人多了。
可這個人居然真的是姜姜,就是姜姜。
瀾将軍找了好幾個月的人,為此費心買蝴蝶的人就是姜姜,這個曾經在她下位、聽她支使的丫鬟。
那丫鬟鋪完床見冬青站着不動,連忙道:“冬青,你幹什麽呢?”
冬青反應過來,她略微松開掐着盆邊緣的指尖。
走到姜姜面前。
于情于理,新丫鬟第一次見夫人。
她半蹲下身福了福,兩個字在喉頭繞了一圈,還是低頭喊了出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