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丫鬟(2) 為何要如此早起?……
第3章 #丫鬟(2) 為何要如此早起?……
#丫鬟(2)
傍晚,因為冬青和秋燕在伺候五公子用膳,姜姜獨自前去廚房用膳,這是所有粗使丫鬟統一用膳的地方。
有竈臺,再另外擺着幾張簡陋的四人桌。
有幾個人已經在吃了。
小桃正在幫洗菜,一見到姜姜連忙迎上來,往身上擦幹手親熱地拉住她:“小姐。”
“現在就別叫小姐了。”姜姜回握住她的手,“你怎麽樣?”
“奴婢挺好的。”小桃笑呵呵。
小桃勤快,年齡小,活潑開朗,估計比姜姜還要适應這裏,姜姜略微放下心:“那就好。”
“吃飯吧。”小桃說着從一張空桌子抽出條凳,讓姜姜坐下,再擦擦桌子,輕快地說,“我給小姐打菜。”
不一會兒,小桃端了碗糙米飯來,上面打了兩大勺好菜,她攏手湊到姜姜身邊耳語:“以後我在廚房,都給小姐留好吃的。”
姜姜笑了笑,現在她要開始受到小桃的照顧了。
吃過飯回去的路上,姜姜蹲下,仔細觀察了下路邊的植物。之前冬青帶她來,她就注意到,路邊不乏各種藥材,有嘉草、龍葵和漆姑草,她仔細挑選摘取一些,塞進腰袋裏。
到時,五公子也差不多吃完了。
冬青和秋燕将五公子用過的膳食端下去,順便用膳。
她們沒去丫鬟們公用的廚房,而是去側面的小竈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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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五公子剩下的膳食,夥食自然比大廚房好得多,有白米和魚肉。
姜姜是因為提前去吃,總不能五公子還沒開膳,她就先吃,所以去了大廚房。
等她們吃完,她們再服侍五公子洗漱睡覺。
今晚冬青還會帶秋燕去五公子房間守夜。
五公子雙腿受傷,晚上總得有一個人守夜。
冬青事事都在交代秋燕……以至于姜姜很清閑。
園子左側有兩間丫鬟房,大一些的是冬青的。
姜姜和秋燕一間房,當中放了兩張床鋪,相隔不過一條胳膊距離,右側靠窗底下一面桌,角落裏五尺寬高的衣櫃,除此之外就沒了。
姜姜今天确實累了一天。可她向來認床,睡眠也少,這會兒還精神,趁着天光尚明,她去廚房從小桃那裏要來了研缽和研杵,放在靠窗的桌面前。
她拿出回來時采到的藥材,一一用手帕擦拭幹淨,再放入研缽中,加入一些她從牆面刮下來的石灰,開始搗碎碾磨。
這是慢功夫急不得,姜姜開始站了會兒,站累後搬了一個小方凳過來,坐着一下一下杵。
月光明麗,照得整張桌前透透亮亮,不僅将木制研缽邊緣照得發亮,也能見到她手一下一下晃動的暗影。
蟲鳴聲像是在她腳底發出來的,陪伴着她,夜很靜,也很熱鬧。
秋燕睡衣正濃,突然感覺到有人推她好幾下,耳側傳來輕聲:“秋燕,醒醒。”
她模糊地睜開眼睛:“冬青姐姐。”
“該起床了。”
“……是公子起夜?”秋燕迷迷糊糊地說。
“不是。是要起床了。”
“這麽早?”秋燕驚訝。丫鬟比主子起得早是應當的,那也應是雞鳴時分。
“公子向來起這麽早。”冬青就知道新人剛來不習慣,當初她頭次守夜也是如此,“公子睡眠極淺,寅時就要醒來。”
“那我去端熱水,服侍公子洗漱。”秋燕爬起來,掀開被子起身,動作輕微地開門走到屋外,才大聲地打了個哈欠。
回來時,冬青已經在房內多點起了好幾盞燭臺,門也半開,走進去時,床紗簾裏坐着一個人影,公子果然已經醒了。
冬青出來端熱水,秋燕在外面候着她幫公子穿衣,如中午那般,等公子坐上輪椅後才推他出來。
秋燕去端出用過的熱水倒了,再回來。
書桌邊的窗戶開了,這位五公子的輪椅就停在窗口,也不需要人扶着輪椅。
秋燕真是有些納罕。
五公子一會兒看天,一會兒看樹。
身有殘疾是不能考科舉的,日日在園子裏足不出戶,也免了向老爺夫人請安,究竟為何要如此早起?
她又張嘴默默地打了個哈欠。
困意仍盛,眼見冬青在,不會有什麽事,秋燕沒忍住輕微地退後兩步靠在門上,開始打瞌睡。
院子臨着府邸外牆,被月光照射得極為透亮,沐浴着一層清輝。
冬青習慣了,這會兒神志清明。
就在這時,遠處路過一道清晰的人影,竟然是新來的姜姜。
深夜半夜,她在院子裏做什麽?
只見姜姜搬了個小凳子在樹邊,彎腰按了下确認穩固後,左手拿起放在凳子上的木碗似的東西,右手扶住樹幹,慢慢地站在凳子上。
之後,她右手拿出木碗裏的研杵,上面像是包了塊布條,她用研杵沾了沾木碗裏的東西,開始一下一下壓在樹皮上。
“公子。”冬青低聲請示。
靠門的秋燕眼皮無意識地擡了擡,又阖上了。
徐慕白擡手,示意不用制止。
冬青倒像看看這個姜姜想做什麽。
只見姜姜一點一點往樹皮上壓了一陣,之後下來,将木凳換了個位置,繼續踩上壓另一側,仔細瞧,她倒是把木碗裏的汁水通過這樣的方式壓在樹皮上。
姜姜就這麽來來回回上上下下,神情認真地塗了大概兩刻鐘左右,碗裏的汁水壓完了,這才端着凳子離去。
冬青不知道姜姜在做什麽。
只不過之前她認為姜姜沒那方面的心思,現在看來未必。
是不是有人跟她透露了公子向來早起,她才刻意表現的?
故而一大早,等姜姜依照昨天的吩咐端來早膳時,冬青一直留心,看她是否今天會在公子面前表現一番,可惜姜姜什麽都沒做,自發出去守門,直到伺候完公子早飯,冬青要回房補覺,這才又讓姜姜進去替補。
上午公子一般是沒什麽事做的,只坐在書桌前看書。
冬青睡醒了,再來伺候五公子午膳。
端用過的餐具出去時,秋燕跟出來問:“冬青姐姐,公子待會兒是不是要午睡了?”
“今日午睡要晚些。下午率護衛要帶胡大夫要來給公子看診,你在旁邊候着,聽聽大夫有沒有什麽吩咐。”
“那一般要多久?”
“個把時辰吧。”
秋燕怔了怔,露出讨好的目光,“冬青姐姐,中午我能不在麽。”她揉揉眼睛,“實在是,困得都支撐不住了……”
冬青似笑非笑看她,想當五公子貼身丫鬟,這點兒苦都吃不了。她可算是手把手帶呢。
姜姜在門外,聽到她們說話,主動上前一步:“要不我來吧?”
秋燕如蒙大赦:“冬青姐姐,你看這樣行嗎?”
昨日她都給冬青遞東西,冬青也收了,更何況這個姜姜看起來呆頭呆腦的,秋燕認為不足為懼,日後陪在五公子身側時間多得很,不急這一時半刻。
最重要的是,她确實困了,來園子裏前一天因太激動緊張就沒睡好。
冬青道:“行。那你先去睡吧。”
“哎,謝謝冬青姐姐。”
冬青吃過飯回來,服侍了五公子躺床上,帶着姜姜在紗帳外等候。
沒多久,一位勁裝護衛率先踏入門口,做了個姿勢:“胡大夫,請。”
這個應該就是冬青說的率護衛了。
是個年輕的男子,身形高大,臉型長瘦,皮膚粗糙略黑,像是常年東奔西走的樣子,腰帶收鞘砍刀,一進來便有股俠客之感。
“請”字話音落下,一位年齡約莫四十多歲的大夫走了進來。
他穿着青衣,背着褐色藥箱,身後還跟這樣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童。
“這就是我家公子。”率護衛介紹道。
“見過公子。”胡大夫行禮。
“虛禮就不必了,快給我家公子看看。”
姜姜聽這個率護衛在五公子面前說話直接,公子也不反駁,想來關系應該不錯。
胡大夫放藥箱在桌面上,打開,拿出探脈所用的墊包,走到床側。
率護衛給他端了把椅子。
胡大夫坐下來,挪過五公子的手放在墊包上,開始把脈。
“撩起褲腿我看看。”
依然是率護衛當前一步,走到床側替五公子撩起褲腿,胡大夫起身左右查看一番。
姜姜往裏瞥了瞥,只可惜被胡大夫和紗簾完全擋住了,什麽也看不到。
率護衛一臉期冀地盯着胡大夫,沒有出聲催促。
胡大夫走出來,對着丫鬟:“把窗戶關上。”
冬青和姜姜各自走去南北兩扇窗,放下撐窗木,胡大夫身後的童子又關上門。
胡大夫從藥箱裏拿出艾灸似的東西,遞給身側童子,再又從藥箱裏拿出一布包,攤開。
竟鑲嵌着細細密密、粗細長短均勻的金針,起碼有一兩百支。
問診經常要用到針灸,但如同姜姜父親這種三代相傳的大夫,用的也是九十九枚銀針,可這胡大夫卻是一百多枚的金針,價值不菲。要麽胡大夫是名醫,要麽他祖上必有賢能,這金針是傳下來的。
胡大夫将金針包放到他座位前的另一張小椅上,童子乖順地捧着艾灸跟着他身側。姜姜聞到這艾灸散發出一種不同的香味,不知用了什麽藥材。
胡大夫拿兩枚于艾灸上烘烤片刻,略微轉身,像是在五公子的腿上紮針,紮了片刻,他問:“此處可有什麽感覺?”
姜姜沒聽到五公子說話,只覺得他像是搖了搖頭。
“這裏呢?”
依然搖頭。
房間緊閉,艾灸熏出淡淡煙味,逐漸有悶熱之感,胡大夫還在紮着針,像是極為認真的樣子,姜姜見他臉上也略有汗意。
直到過了大半個時辰,胡大夫讓小童收艾灸于竹筒中,同時也讓冬青打來熱水,浸泡過後,收起金針。
率護衛等胡大夫走出紗簾後,才問:“大夫,我家公子怎麽樣?”
“沉疴甚深。這是第一道針灸。五日之後我再來進行第二道。十日之後進行第三道。要三道之後看看公子的反應再說。這期間要注意公子腿部可有什麽症狀反應。”
“好。”率護衛也沒追問,伸手,“我送胡大夫出去。”
冬青進紗帳內,給五公子放下褲腿。
姜姜聽裏面傳來一句:“出去吧。”
冬青替他蓋上被子,帶着姜姜走到門外。姜姜問:“冬青姐姐,五公子是多少歲墜馬的?”
來園子的丫鬟,或多或少都會打聽五公子腿的情況,畢竟要是五公子這等容顏,要是能行走,恐怕更有風頭:“十四五歲吧。”
“是腿斷了,還是筋斷了?”姜姜本來是想聽胡大夫說的,可胡大夫來之前似乎就從率護衛那裏得知了,也沒怎麽問。姜姜總覺得五公子褲腿平整,不像是骨頭盡碎後長歪導致不能行走的殘疾。
“怎麽,你對五公子有興趣?”
“不是。我只是問問。五公子是從哪裏開始沒有知覺?”
冬青瞥瞥她,意味深長。
這時候率護衛回來了,冬青沒有回答。
率護衛像是在園子中很随意,明明房門緊閉着他也直接推門進去,進去後關上了門,倒比冬青還要親近些。
“這位率護衛才算是公子的貼身侍衛。”冬青并不知道五公子具體的病情,對其他人府內地位更了解些,“他之前就跟着公子,以前也大多是他照料。每隔幾個月都會出去給公子尋名醫回來問診。你可不能得罪他。”
“哦。”姜姜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