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忍無可忍
第013章 忍無可忍
“你跟柳醉眠到底是什麽關系?”
在楊望和江沉星先後走入房間後,楊望迅速把江沉星逼到了房間的角落,厲聲問道。
“這和你無關。”
面對質問,江沉星也有些火大。盡管這一年來他早就習慣了楊望的自我中心,但還是非常厭惡這種不分場合的肆意妄為——江沉星不用想就知道,觀衆是如何把他和楊望本應不該在節目中展現出的關系想得有多龌龊。
雖然的确有夠龌龊。
江沉星眉頭緊蹙,甚至有些生理性反胃,他完全不想在觀衆眼中和楊望扯上關系。
江沉星顯然沒意識到自己的雙标,或者意識到了也無所謂,畢竟同樣都是在鏡頭面前展現“特殊”,柳醉眠做的可比楊望要溫和妥帖得多。
“和我無關?!”
楊望怒極反笑,他想問江沉星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麽身份,卻才意識到兩人之間的确已經沒了關系。他煩躁地抓抓頭發,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躁郁感在心中迸發,還有越發濃重的後悔。
此時的楊望腦中一遍遍閃過江沉星和柳醉眠之間的暗潮湧動,每個畫面都異常刺眼。
似乎是為了宣洩心中的煩躁,又似乎是想要把這種痛苦轉移出去,楊望盯着江沉星,突然把本就在牆邊的人按在了牆上,形成了一個類似“壁咚”的姿勢。
楊望緊緊地盯着眼前英俊奪目的青年,在他耳畔低聲嘲諷道:
“怎麽,柳醉眠也包過你?你當初不是在我面前裝純嗎,現在有臉做,沒臉承認?”
“……”
江沉星在思考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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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可以散出很多分枝,但核心就只有一句話——他真的有必要繼續忍耐楊望嗎?
江沉星神色冷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傲慢男人,三秒,只需三秒,他就能把這不可一世的霸總打暈過去,運氣好還能讓對方直接住院退出節目。
或者打碎楊望的牙,逼使他咬破舌頭,讓那張聒噪的嘴再也說不出趾高氣揚的話來。
無數堪稱狠戾的想法在江沉星腦海中轉過,卻還是像過去無數次類似的場景般慢慢消散。
即便江沉星如今已經不需要楊望發工資了,但對方的确曾在他最潦倒之際雪中送炭,還在P市位高權重。江沉星自認知恩而識時務,在楊望沒有真正地觸碰到他的底線前,他不介意維持如今岌岌可危的和平。
“請不要開這種毫無意義的玩笑。”
江沉星平靜的目光讓楊望原本躁郁的內心慢慢安定下來,其實他當然知道江沉星不可能被柳醉眠包養過,那些話說出去只是故意惡心江沉星而已,但如今得到了否定的答案還是很開心。
楊望像只被順毛的獅子般翹起嘴角,他松開江沉星站直身體,看對方在整理淩亂的衣服就想伸手幫忙,卻被躲開拒絕。
楊望又不高興了,盯着江沉星,懷揣着一種惡作劇般的心情故意問道:“你不好奇節目組的競猜環節嗎?那對分手的情侶是誰。”
“當然是你和池簡。”江沉星道。
不得不說,江沉星這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讓楊望安心又郁悶。安心的是他和柳醉眠果然不是前任關系,郁悶的是——
“我和你似乎剛分手吧?你怎麽沒把自己也算進去。”
江沉星撫平衣衫褶皺的手一頓。
在聽到有獎競猜時,他毫不懷疑這是作為投資商的楊望專門設立來促使和池簡破鏡重圓的手段,再加上自己和柳醉眠根本沒談過戀愛,凱恩和夏小滿一看就是打醬油的,所以江沉星早已視百萬大獎為囊中之物。
可現在怎麽聽楊望還有別的意思?
“我們之間是包養關系,不是戀人。”江沉星認真強調道,“不符合有獎競猜的條件。”
楊望看江沉星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咬牙切齒道:“你他媽把這話在我家人面前說一個試試?”
江沉星沉默,他當初簽的那份包養合同的第一條,就是以男友的身份幫楊望應付家人和身邊的狂蜂浪蝶。他把擋箭牌的工作完成的非常好,所以兩人才能走到結婚領證也不奇怪的地步,無論在誰眼中他們都曾是戀人。
只有江沉星固執地認為這就是錢貨兩訖的包養關系。
看江沉星噎得說不出話,楊望就開心了,他嘴角一揚:
“我指示過導演組,如果你能在節目裏幫我追到池簡,那最後公開的就是我和他的關系。如果我沒追到,那就公開咱們的關系,到時候你也別鬧了,乖乖回來續簽合同,爺爺最近催着要見你催得可煩人。”
其實楊望根本沒跟導演說第二個選項,畢竟他來參加節目時滿心滿眼都是池簡,還洋洋得意地幻想着江沉星吃醋的模樣。但在看到江沉星和柳醉眠的互動後,楊望覺得膈應又礙眼,讓他哪怕不能盡快和白月光破鏡重圓,也想把替身牢牢地抓在身邊。
因而後半句話說的,依他的性格都是在服軟撒嬌,楊望自覺做的夠多,卻沒察覺到江沉星瞬間陰沉的臉色。
——咚!!
別墅內部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看方向正是江沉星和楊望所在的房間,嘉賓們面面相觑,柳醉眠更是直接站起來要沖過去看看情況。
導演滿頭大汗地攔住柳醉眠,在對方冰冷刺骨的目光下顫抖表示這是本季節目特別采用的一對一交流模式,每個嘉賓都有和別人獨自交流的時間,該時間不能被任何人打擾。
柳醉眠才不管那麽多,可即便節目組不能在鏡頭面前對他動粗(當然也不敢),只要派個PD擋在路口,身形消瘦的柳醉眠就無計可施了。
清冷淡漠的臉上隐隐露出怒意,柳醉眠深深地看着導演一眼,突然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擺弄起來,舉手投足間氣勢冷冽,讓明白其身份的導演吓得雙腿一軟,還以為對方要叫保镖上來圍毆自己。
他就知道這一團亂麻的節目沒法拍!
可随着柳醉眠的指示而出現的,卻并非一群黑西裝大漢,而一個從三樓飛下來的圓頭圓腦的小型機器人。
沒錯,真的是飛下來的,這圓腦殼機器人的身後有個類似噴氣背包的東西,助它一路平穩飛行,甚至直接越過擋路PD的頭頂,往一層最內側的房間沖去。
本在吃瓜看戲慫恿柳醉眠不要慫就是上的觀衆們震驚了:
【卧槽!這啥玩意?!】
【嗯?我轉臺到科幻電影了?】
【這咋那麽像FS公司即将推出的保姆機器人?可是宣發時沒說有飛行功能啊,難不成是限量款?】
限量款在柳醉眠的操作下抵達了房間門口,機器人停下後,手臂慢慢加長向門把伸去,卻不料下一秒,門由內打開了。
“什麽東西?”
江沉星一開門就察覺前方有個沒見過的不明物體,他下意識地伸手,直接抓住了機器人圓圓的腦殼,就像單手抓了個籃球。他把機器人拎到面前觀察,英俊眉眼中寫滿疑惑。
而另一邊,柳醉眠看着手機屏幕上從機器人攝像頭處傳來的畫面,當即被心上人的美顏暴擊,連耳尖都紅了,心神蕩漾到完全忘記繼續操作。
于是機器人在主人停止控制的二十秒後,自主選擇對江沉星開口道:
【請放開我。】
居然還會說話?
江沉星眉梢微揚,不得不說,這圓滾滾機器人的小奶音雖然還有晦澀感,卻比系統那電流音要真實好聽多了。
江沉星好奇道:“你是什麽?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機器人老實巴交道地回答:【我叫星星,主人讓我進入這個房間觀察情況。】
江沉星立即放開了手。
他看着和自己同名的機器人,神色複雜,江沉星忍了半天都沒問出那個宛如惡魔深淵般誘惑自己的問題,結果卻被身後的楊望臭着臉問出了。
“什麽破名字,誰給你起的?”
“……”
江沉星即便剛剛才把楊望胖揍了一頓,現在還是後悔揍的不是他的臉——這張嘴咋就這麽欠,剛挨過教訓卻還是說不出一點兒人話呢?
此時的另一位「星星」也感受到了如出一轍的憤怒,它一改剛才溫順聽話的模樣,圓臉上的顯示屏打出了生氣的#號,小奶音都變得尖銳了起來:
【星星才不是破名字!星星是主人心上人的名字,主人思念不能見的心上人,才會把最喜歡的名字給我,時時刻刻陪着他。】
【星星是最好的人工智能!主人還說他心上的星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所以星星是最棒的名字!】
饒是淡定如江沉星,在機器人這一連串“主人”“心上人”“星星”的連擊之下,也不由得臉頰發燙。他看着這圓腦殼,仿佛像是看到了一顆執著深情的心,帶來了無盡的暖意。
就在這時,腳步聲傳來。
柳醉眠急匆匆地趕到,走廊就那麽大,別墅內也很安靜,他當然聽到了自家機器人是如何爽快果斷地出賣了自己。
也許是因為常年宅在室內,柳醉眠的膚色白如初雪。他又很容易害羞,每當被江沉星逗弄時,都會在耳根處漫上極為明晰豔麗的紅暈。
江沉星很喜歡看柳醉眠害羞時的模樣,就像是難以觸及的雪山冰蓮變為了家中養的花瓶玫瑰。在最沒有邊界感的暧昧期,他甚至會故意對着竹馬的耳朵吹氣,等顏色上來了,就用手去捏柳醉眠的耳垂,美其名曰“降溫”。
當然,江沉星最喜歡的,還是柳醉眠明知自己是故意使壞,卻仍然任由逗弄玩鬧的依賴,乖得讓人心底發甜發軟。
但即便是情窦初開最怕羞的少年時,江沉星也沒有見過柳醉眠羞成這個樣子,與其說是害羞,不如說是羞恥,紅暈甚至從耳根蔓延到了全臉,遠遠看上去就像一顆鮮豔欲滴的小番茄。
很适合咬一口。江沉星暗道。
小番茄沖過來猛地按下了機器人的關機鍵,那速度,那反應力,差點讓江沉星懷疑總是慢吞吞的竹馬被人掉了包。此時柳醉眠清冷的臉上怎麽看都有些惱羞成怒,他緊緊地盯着「星星」,似乎是想把它給回爐重造。
也難怪,潛藏在最心底,持續了上千個日夜的情思就這樣被揭露在了大庭廣衆之下——被剖開給心上人看——柳醉眠不羞才怪。
然而緊跟着羞恥的卻是恐慌,柳醉眠看着一言不發的江沉星,感覺自己在對方心中一定變成了個會拿機器人當替身的變态。
要被星星讨厭了……
柳醉眠蹲在地上,将臉埋在掌心裏陷入沉默。江沉星被他這副宛如自閉貓貓般的模樣給逗樂了,同樣在他面前蹲了下來,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已經長大成熟的竹馬。
良久,柳醉眠才擡起頭,小心翼翼地向江沉星道歉:“對不起。”
江沉星沒有回應,柳醉眠知道這是鼓勵自己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便很努力地組織語言:“我好想你,也好寂寞,它會讓我覺得我還沒有失去你,會讓我認為我不是一個人。”
自重逢開始,柳醉眠就一直一直在表達對江沉星的思念,字字句句都是實話。
在國外的這些年,柳醉眠總是會被無邊無際的孤獨所圍繞,混濁濃深的負面情緒化為無窮無盡的黑暗束縛住他,讓他覺得自己要溺亡在異國他鄉的生冷土地裏。
柳醉眠想給自己找一個錨點,讓他得以堅持下去,不至于進一步崩潰,所以他創造了「星星」——在期盼着和江沉星重逢的歲月中,這份自己的造物就是柳醉眠唯一的慰藉。
他很喜歡「星星」,卻也抵不過在見到真正的星星時湧起的愧疚感,江沉星本性驕傲,會不會因為自己把這麽重要的名字給了別的存在而生氣?
柳醉眠忐忑極了,原本布滿紅暈的臉變得如石膏般慘白,他怯生生地看向江沉星,卻只在那雙深邃的黑眸中看到了點星笑意。
“審美不錯,機器人長得很可愛。”
江沉星擡手摸了摸已經關機了的「星星」的圓腦殼,別說生氣,他此時開心到宛如身處雲端,四肢軀幹都有種輕飄飄的感覺。
柳醉眠呆怔了半天,才意識到什麽似的,慌忙道:“我可以再做一個送給你,做個更好更可愛的。”
江沉星搖頭,他當然不會收如此貴重的東西。
他只是笑着,眉眼溢滿暖意。柳醉眠記憶中那個溫柔強大的星星,似乎被這些坦白直率的言語和滿懷愛意的行為一點一點推回了這個世界裏。
“還是給它改個名字吧。”
江沉星用摸完機器人圓腦殼的手揉了揉柳醉眠柔軟的黑發,他眉眼含笑,眸光中滿是溫柔縱容:
“每個存在都是獨一無二的,它是陪伴了你許久的大功臣,理應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名字。”
況且,如今的柳醉眠,也不再需要一個機械星星。
世界上最璀璨最美麗的那顆星,不就正站在他面前嗎?
*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
被狠揍了一拳之後,嚣張氣勢減弱不少的楊望難得沒有插話彰顯存在感,但他也沒有離開,而是眼神複雜地看着江沉星和柳醉眠雖不親密,卻極親近的互動。
楊望看着被自己視為替身的江沉星,獨一無二這四個字,伴随着腹部的青紫一起傳來隐隐刺痛,似乎痛到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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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頻共振》第二季開始招商時,節目組設計的主題是共渡難關的甜蜜戀人。可誰知随着空降兵們的加入,整體策劃變得混亂不堪不說,嘉賓們撲朔迷離的關系更是鸠占鵲巢,成為了綜藝看點。
觀衆們紛紛化身福爾摩斯,絞盡腦汁地研究哪兩個嘉賓才是前任關系,有的是圖謀百萬大獎,也有的是單純喜歡吃瓜看戲,畢竟江沉星、柳醉眠和楊望之間的三角戀關系實在太精彩了啊!
導演欲哭無淚地看着開播第一天就亂成一團的節目,又在收到熱度報告後轉悲為喜,當即決定不管嘉賓們整什麽幺蛾子,他強行推進流程随時準備好擦屁股就完事。
于是導演當機立斷地撤銷了原本的一些環節,将自行解決晚餐作為了今日的最後一個任務。
“你們誰會做飯啊?”夏小滿很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我從來沒開過火,做飯是幫不上忙了,但我會負責幫忙收拾和洗碗的!”
凱恩有氣無力地舉手:“我只會煎牛排煮速食意面,然而冰箱裏沒有。”
冰箱裏都是一些适合做中餐的蔬菜和肉,應該是節目組順便在村裏采購的,凱恩的手藝暫時沒有展現的機會。
楊望這個向來等人伺候的大少爺自不必說,柳醉眠更是一個沒飯寧願餓死也不會自己動手的家夥。
環視了一圈這些不中用的隊友,就在江沉星做好覺悟獨自做飯時,池簡笑意盈盈道:
“那就我來吧,我在國外留學的時候都是自己做飯的。”
“好诶好诶,我不挑食的,做什麽都可以!”夏小滿眨巴着眼睛好奇道,“聽說留學生人均新東方大廚,我好期待呀。”
“國外的飯的确不合胃口,我就學着做了點家常菜,味道肯定一般。”池簡謙虛道。
國外的飯不合胃口?聽到這話,江沉星若有所思地瞄了柳醉眠一眼,似乎知道了這家夥瘦成這樣的原因,他正琢磨什麽,便突然聽到隔壁有人出聲道:
“江沉星做飯還挺好吃的,不然你們倆一起吧。”
江沉星扭頭一看,果然是楊望,不禁無語。
兩人剛才在小房間時,江沉星聽楊望說和池簡複合不了就要繼續拿自己當擋箭牌,理智瞬間被怒火焚燒殆盡。
如今的江沉星充溢希望,重燃對新生活的向往——怎麽,楊望還不肯放過他,自己追不到白月光,就要再拿他當金絲雀,把他關在鳥籠中,困在窒息泥濘的黑沼?
江沉星最初是感激楊望的,在他快付不起母親醫療費用快被趕出醫院的時候,是楊望拿着條件優渥的包養合同出現,避免他淪入更加糟糕的境地。
但那份深重的感激,早就被楊望惡劣暴躁的性子慢慢磨滅——有時江沉星都會覺得楊望是不是以折磨自己為樂——最後僅剩的那一絲,讓他想要和這位倒黴老板好聚好散。
可在楊望搞出的這一系列騷操作中,江沉星終于明白,對方其實根本就沒有放過自己的意思。甚至某天楊望和池簡複合了,他都可能要作為吃醋工具人而出現在兩人的生活中,永遠都無法解脫,去尋找自己的生活。
江沉星當然不覺得楊望會像某些替身文學一樣真的喜歡上了自己,他只覺得這是向來貪得無厭的霸總的占有欲,就像看到了一只漂亮的雀鳥,無論它是否向往自由,都要将其關在時時刻刻能看到的籠子裏。
既然楊望不打算好聚好散,那江沉星還有什麽必要再跟他客氣?
系統的出現使得江沉星不用再困于經濟,将強行刻入骨髓的隐忍慢慢轉換為勇氣,忍無可忍的江沉星做出了他一直以來想做卻不敢做的事——他狠狠一拳打在了楊望的肚子上,把人直接打翻在桌又滾落地面。
剛剛別墅中的巨響,就是楊望和桌子一同轟然倒塌的聲音。
江沉星絲毫沒顧忌自己在破壞公物,甚至直接沖過去又補了兩拳。他抓住楊望的衣領,把人從地上提起來後用力往牆上扔,深邃的眼眸中充斥血絲,原本清朗的聲音變得沙啞低沉,語氣中滿是威脅:
“楊望,我最後再警告你一遍,我和你已經沒有關系了,不要再自以為是地決定我的去處。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