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Python編程,你不要過來啊!
Python編程,你不要過來啊!
運動會之後,夏曉風與譚逸的關系明顯緩和了不少,兩人沒再談起那次吵架,恢複成了班裏的一對普通同桌。
譚逸沒再“揠苗助長”,他随着夏曉風的性子來教;夏曉風也沒“守株待兔”,而是真正意義上地開始了學習,用自己不靈光的笨腦瓜開始思考題目,重新着手社團的任務。
但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讓夏曉風完全改正學習上的種種“惡習”,那是比登天還難。
這不,這人沒學一會兒,又在課本上進行藝術塗鴉,非得挑歷史書上的王侯将相,給每人配備一把機關槍,全副武裝結束了才看兩行字。
小K找準時機,猛抽了他一大耳光,把他抽一激靈,沒控制住地爆出個“操”字。
周圍同學扭過頭來,匪夷所思地盯着他。
夏曉風悻悻地低下頭,在心裏罵了小K一嘴,還沒罵夠,就聽同桌壓低聲音譚逸道:“操什麽?”
——最近是文明評比周,班主任定了規矩,讓譚逸管理班級的不文明現象,争取拿到下周的文明示範班級。現在,誰說了句粗口被譚班長聽到了,那可是要登記在冊的。
夏曉風悶悶道:“……沒操什麽。就是感嘆一下:我操這老皇帝真長壽……這樣的……”
譚逸老成地說:“少說髒話。”
夏曉風在心裏“切”了一聲,唾罵他腐朽,但還是乖乖閉上了嘴,畢竟這文明示範班級,也是這周的一個任務。
随着高一下學期的開始,任務量突然多了起來——仿佛因為上學期期末使用了“不領取任何任務”的擺爛法則,使用期限一到,小K就報複性地給他增加任務。有時候,一周能有三個,零零碎碎,大大小小,內卷值也不高,但不完成就會倒扣至死。
簡直奴工!
夏曉風調出系統面板,劃拉着自己的倉庫,身無分文的他在運動會主動替跑4*100之後,完成了隐藏任務,系統獎勵了個詭異的道具,愛心形狀,看起來像什麽魔仙變身用的法器,名字還挺稱,叫作“心心相印”。
他問小K這玩意兒有什麽卵用,小K神秘兮兮地說了句“天機不可洩露”,讓他“翹首以盼”——現在這個勾八系統學起了人類的歇後語和古成語,用得牛頭不對馬嘴,經常把夏曉風逼瘋,沒糾正幾句又被小K反殺,系統一句“你自己學好語文再對我‘循循善誘’吧”就把他噎死,徹底閉麥了。
現在這個“心心相印”……好嘛,估計又是什麽不三不四的東西,如果可以,他一輩子都不願意用上!
上完歷史,便是要去電腦機房上Python編程。陽才二中确實是個神奇學校,高一就帶同學們領略代碼的魅力。但是,編程這個東西,喜歡的人很喜歡,不喜歡的人吧……那是無時無刻不想把這破電腦扔到陰溝裏去,再惡狠狠地踹上幾腳。
夏曉風明顯屬于後者。
平常這種編程課,本來就聽不懂,連個加減乘除都不會寫,考試也只會個打印的“print”,然後為了及格狂瞄周圍人的——幸好編程老師手松,知道這幫學生的“無可救藥”,便使勁兒将夏曉風一流從不及格的“D”撈到了及格的“C”。
不過,他倒是跟着“黑客同學”學會了如何斷開電腦與老師主機的監控聯系,然後開始蜘蛛紙牌和掃雷,玩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這種非高考課程的大型考試就在平常上課時完成,也不計入排名,最終的成績只有等級,只算進學生檔案。因此,夏曉風上學期拿了個“C”,小K也大發慈悲沒有懲罰他。
不過到了第二學期,不知哪裏來的風聲,聽說這種成績也要計入最終期末排名,最終排名屬于高一下重點任務,這沒搞好,就算內卷值飙到正幾千了,那也能給你直接整到負幾千。
故而,現在的夏曉風急得團團轉:今天就是期中考試了,他還毛都不會!考個球啊!
機房座位按姓氏排,不按教室座位坐,夏曉風便跟譚逸背對背坐,中間隔了個道,這不用直接會面,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就是不用直觀感受來自譚大佬的巨大壓力,壞處就是……課堂作業和平時測驗都很難抄到了!
周圍都是不着四六的同學,左邊的同學俨然放棄,正趴桌上寫着語文作業;右邊的游星點着鼠标,好像有點希望,定睛一看,我幹,原來他百無聊賴地把桌面圖标排成了愛心,小框內的編程題是一點未動!
夏曉風摳着指甲,寫寫停停,自己嘗試編了一點,又卡住了,火燒眉毛時,老師竟然出去上廁所了!他便立馬鼓起勇氣,壯士斷腕似的回頭!
看不清楚!
夏曉風重新低下頭,思考着對策。
下一秒,他将一只筆扔了出去,那只筆骨碌碌滾到過道中間,夏曉風便想着起身去撿,試圖用這“撿筆擡頭”的老土方法窺見一二。
而巧合的是,譚逸聽見筆掉落地板的聲響,瞥見後,便與夏曉風同一時刻起了身,撿向地板上的筆。
兩人不約而同對視一眼。
譚逸沒想到這是夏曉風的筆,也沒想到自己與夏曉風都去撿了,更沒想到擡頭後距離沒控制好,竟能挨得這麽近。
而這邊的夏曉風愣了一下,腦子裏想的卻是:娘的!我看他幹啥呀!趕緊看答案呀!
彈指一揮間,夏曉風移動目光之時,也是老師推門回來之時,他抄起筆,四肢并用地爬到座位上坐好,裝作一切都沒發生——
個屁咧!
這姓夏的坐的不是自己的椅子!坐的是譚逸的座位!
還沉浸在自己深沉想法裏的譚逸站在原地,與進來的老師面面相觑。
“你幹什麽,班長?”編程老師疑惑地問。
“我……”譚逸支吾着,老實得不知說些什麽。
“他來監考一下——班主任說了,老師不在時班長替代監考。”坐在斜後方的游星突然幫譚逸解了圍,但他看向的卻不是手足無措的班長,而是驚魂未定的夏曉風,并偷偷在桌子底下朝他豎起了拇指。
那狼子野心都寫臉上了:抄到譚逸的答案給我一份。
老師恍然大悟:“這樣啊,行吧,班長你回去繼續寫吧。”
譚逸盯着夏曉風的後腦勺,沒過幾秒,便坐到了夏曉風的位置上。
他竟一句話也沒說,就同夏曉風交換了座位!真是奇葩現象,周圍同學都看傻了。
夏曉風嘎吱嘎吱轉動着脖子,電腦屏發出的藍光仿佛能灼燒他的眼睛,譚逸寫的代碼仿佛是什麽獵奇驚悚黃|色小說——想看又不敢看,倒是心裏糾結半天,求生欲壓到了正義感,終于擡起了頭,看向那些代碼。
令他意外的是,前一半竟跟自己寫的大差不差!後一半……那是自己抓破頭皮也想不出來的。
這編程老師,也不知是腸胃真有問題要去上廁所,還是吃到了“不用監考”的甜頭,他叫譚逸幫自己再監考幾分鐘,然後便出去了。
說時遲那時快,夏曉風“嗖”地竄回譚逸身邊——他自己的座位邊上,只見他雙手合十猛蹲下身,小聲地說: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情急之下,屁股沒長眼。勞煩換座……”
譚逸一臉“我知道你的小心思但我懶得理你”,那雙冰涼的眸子注視了夏曉風半晌,便無可奈何地拍拍他的肩膀,起身離座了。
夏曉風看向自己的電腦,發現編寫程序的光标不見了,再一滑動上下條,原來好多行空格之後,譚逸寫了一行他可以看懂的代碼,那是一個簡單的打印,沒有涉及到任何答案的修改,沒有沾邊到任何情緒的不快,而是一句踏踏實實的:
“print(“你有一點進步了。”)”
“你有一點進步了”——這是一個正在努力的學生,最渴望聽到的一句話;它還不同于“你真棒”、“加油啊”、“相信你自己”,而是一句落到實際的鼓勵,這對于為了內卷系統焦頭爛額、為了改變自己而倍感迷茫、為了在學霸雲集的校園中前進而舉棋不定、懷疑自己的擺爛王夏曉風而言,已經是一句莫大的安慰了。
而且說這句話的人,還是原來覺得高高在上、冷淡漠然的譚逸。
“他還對誰說過這句話嗎?”不知怎的,夏曉風腦子裏突然冒出這樣一句。
但仔細一想,又奇怪為什麽自己會冒出這種不找邊際的占有欲,索性抛之腦後,重新面對起自己的答案。
他已經把譚逸寫好的答案大致記住了——他在記憶能力上有着超出常人的天賦。可是,當手落到鍵盤上,準備删除譚逸寫的那句“print”并全文複制譚逸的答案時,他開始猶豫。
後半部分的答案,他是抓破腦子都想不出來的。
如果有前半段,是不是已經夠分了?已經夠完成期末任務了?
他問小K,小K說那也得看你期末其他科的成績。
四周仿佛進入了雪白的世界,就像沒有書寫代碼的編寫面板,空調聲、鍵盤聲、鼠标聲,一切聲音都聽不見了;那句“你有一點進步了”的字躍出屏幕,在空中揉作一團,再展開時,成為了一只線條組成的手,手撫上肩膀,輕輕地拍了兩拍。
肩上譚逸觸碰的餘溫仿佛還在,夏曉風的心就跟南方春深一般濕熱。
游星找準機會,瞥了他一眼屏幕,見這小子的代碼只寫出了前半部分,比自己寫得都少,以為他能力有限,只背了譚大佬的前半部分,現在還在發呆苦想,就只好自己爬回來,慢慢吞吞地思考了。
考試結束,所有人提交了答案。
機房的門被推開,同學們分為兩撥,一撥聊着“這Python真狗專門惡心人的吧”,一撥聊着“你結尾那個for循環怎麽寫的”,而本書的另一位主人公譚逸,當然不屬于這兩撥中的任何一撥,他早就背起書包,超過人群遙遙領先,準備回班裏預習下一節課的內容了。
夏曉風出了門,游星還在耳邊啰啰嗦嗦,他沒細聽,只是眺望着譚逸離去的方向,終于看見了他的背影,便同游星說了聲過會兒聊,扒拉開人群就去找譚逸。
春風,吹開了樓道旁花壇裏的繡球花,萬紫千紅、開得正豔。
夏曉風追上了他的腳步,叫了聲他的名字。
譚逸回頭,問他怎麽了。
夏曉風猶豫了下,跑到他身邊,舉起胳膊,毫不見外且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等一等我!走那麽快急着拉屎咩?”
譚逸說:“有病。”
夏曉風說:“哎你說髒話,被我抓到了,給我一百塊錢。”
譚逸:“有病,這不是髒話。”
夏曉風:“憑什麽這不是髒話?合着髒話得班長定義的是吧,那……”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關于Python的考試後聊天,我們也不必多聽了,畢竟十分鐘後,還有下一堂課呢。
第二天,老師改到了夏曉風的答卷。
他驚訝地發現這個曾經不及格的學生,這次竟能答出了代碼的前半段,雖有點小錯誤,但大差不差,不會扣太多分。
不過可惜的是,後半段他是一點沒寫,估計是沒有頭緒,連猜都不願意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