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疼要說出來
第52章 第 52 章 疼要說出來
接近年關, 偌大的侯府開始為迎接新歲而張羅起來,江月凝被丹陽郡主抓壯丁,這幾日都跟在她的身邊一起打理府上的事情。
她知道婆母這是想要帶着自己在身邊學着管家的意思, 本以為婆母不會那麽快就讓自己跟着學管家,誰知道這才嫁進侯府四個月, 就要開始了。
幸而府上的管事婆子多, 她要做的事情便少了許多,加之這些婆子都是丹陽郡主的親信,所以不會做欺上瞞下的事情。
她這幾日也只是跟在婆母的身邊, 幫着選要挂的紅綢,以及燈籠的樣式,或者是挑送給有來往的各府的新年禮這種人情往來的東西。
對于管家, 江月凝沒有任何的想法, 從前跟在祖母身邊學的時候,雖然學的快,祖母也誇她将來必定是在管家方面厲害的當家主母,可是管家一事多瑣碎,且吃力不讨好,所以她也從未在婆母面前旁敲側擊要跟着管家的事情。
且她沒有打算一直在侯府, 所以更不能接手管家權。
只不過婆母似乎很是滿意她, 這幾天對她的誇贊多了不少。
若是誇贊她的同時不順便踩一腳謝铉, 那就更好了。
也不知t道為何, 越接近年關, 越是見不到謝铉的人影。
他該不會又往梅苑去了吧?
想起那位提劍差點傷了自己,被人喚作趙将軍的人,江月凝一直陷入了沉思。
那位趙将軍到底是何人,為何他會是那副瘋瘋癫癫的模樣, 驀地她想起趙将軍拿劍要砍她的時候,嘴裏罵的卻是回鹘人,顯然那天是把她當成了回鹘人,他要殺的也是回鹘人。
回鹘,趙将軍......
似乎有什麽答案呼之欲出,許是她出神太過,手上的剪子一不小心紮破了她的手背。
她抽了一口氣,低頭怔愣地看着手背沁出的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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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聲帶着愠怒地聲音從身邊傳來,才把她的神思拉了回來。
“江月凝,你是傻子嗎,手紮破了就這樣看着?”
江月凝這才發現手背上的血越流越多,最後滴在了淡粉的綢緞上,她忙把那綢緞拿開,回身就要找帕子把手指上的血擦了。
而謝铉已經快步走到了她身邊,一手攥住她受傷的那只手的手腕,一手不知從哪拿了一塊雪白的帕子,然後用那帕子按在傷後處。
他也不知道為何看見她傻傻地盯着傷口發呆,心裏就會莫名生出一股氣,借着這股氣,他手上的動作便沒輕沒重。
力道重了一些,引得對方深深地抽了一口冷氣。
謝铉眉頭忽地一挑,沒好氣道:“疼就喊出來,別什麽都忍着。”
雖然他這樣說,可是江月凝只是緊緊抿着唇,她已經習慣了這些疼痛,喊出來又能怎麽樣,不還不是會痛。
她的沉默讓謝铉心裏升起一股無名之火,哪有誰家嬌生慣養的姑娘和她一樣,疼了也不知道說一聲。
他松開了按在傷口處的帕子,那一方帕子上氤氲了一塊血跡,她傷口上的血也止住了。
“勞煩世子了,妾身自己找點藥上就行了,妾身不疼的。”江月凝不知道謝铉好好地為什麽生氣,她只得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放輕,這樣才會顯得平常。
可她聲音裏帶着的一絲顫抖,仍舊是被謝铉聽出來了,他睨了她一眼,轉身離開前似笑非笑道:“既然不疼,為何你的臉色發白?”
臉色發白?江月凝一愣,冬日裏受傷了确實會比別的季節疼上許多,可也還沒有疼到能影響臉色的地步啊......
她下意識用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卻聽見謝铉發出的輕笑聲。
不解地對上那雙帶着戲谑的鳳眸,半晌之後,她才後知後覺自己被他騙了。
她的臉頰兩邊迅速染上紅暈,趁着他轉身的間隙睜着明澈的杏眸瞪了他一眼。
“我看到了。”
沒走幾步,他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也不知道為何,他這一聲裏似乎帶着愉悅。
看到便看到,江月凝微微鼓起臉頰,顯然是不在意,破罐子破摔,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瞪他了。
比起在樂坊門口初次見面那一次,與他成親之後在他跟前也有好幾次失态,也不差這一次。
手背那處傳來斷斷續續傳來刺痛的感覺,她看了一眼染上血污的綢緞,眼中有些心疼,眼下沾了血,還正好滴在了正中間,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幹淨。
罷了,若是洗不幹淨只能閑置了。
正在她一籌莫展之際,謝铉又折返了,他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見她秀眉緊緊蹙在一起,以為她是疼的。
“真的不疼?”
他的手上多了一個琺琅小圓盒,裏頭裝有半透明的膏藥,将盒子擱在一旁的小圓桌上,他朝着她伸出了手:“把手拿來。”
江月凝沒想到他去而複返,想起他方才按在自己傷口的力道,感覺傷口更疼了。
見她遲疑着沒有把手給自己,還不動聲色地往後藏了藏,謝铉差點被她這幅模樣氣笑了,瞥見她藏在後面的傷口,那道傷口在她白皙膚色的襯托下顯得有些可怖。
他語氣中帶了不耐,催促道:“別讓我說第二次,快點。”
她難得倔強道:“妾身自己可以給自己上藥,不用麻煩世子。”
謝铉顯然已經要沒了耐心,他觑了她一眼,鳳眸微眯,語氣帶了威脅:“江月凝,你知道我這人從來沒什麽耐心。”
江月凝抿了抿粉色的唇,默了一瞬,才把手給他,然後小心翼翼開口:“世子能保證待會兒下手輕一點嗎?”
她不是不怕疼,而是習慣了不說出來,可她怕自己方才惹惱了謝铉,對方會在給她上藥的時候公報私仇。
謝铉冷哼一聲,不客氣地把她的手放在了膝上按住,還用了點力道,讓她掙脫不了,仿佛是怕她又收回去藏起來,語氣中帶了嘲諷:“不是不怕疼?”
他幹脆利落地從盒子裏挖了一點藥膏,然後抹在了她手背,即便他手上動作盡量放輕了,可他還是感覺到了她的手往回縮了一下。
頭一次,他耐着性子道:“我說了,疼要說出來。”
謝铉見她咬住下唇輕輕搖頭,便知道她還在倔。
沒來由的,他突然想起栖夜曾經和他說的,她在衛國府的過往。
雖然有蘇姨娘在,可大多時候,為了不麻煩本就在孫氏眼皮底下小心謹慎的姨娘,她總是說自己沒事,有一次不知怎麽的惹了孫氏不喜,被罰跪了幾個時辰,膝蓋跪得青紫,可為了不給姨娘徒增煩惱,也能笑得跟個沒事人一樣。
膝上放着那只柔弱無骨的手,手背上被鋒利的剪子劃傷的口子,看着差不多有一寸長。
怎麽可能不疼?
不知為何,看着這副倔強的模樣,他的心裏突然有點堵得慌。
“痛死你算了。”
他手上的動作快了許多,很快就給她上好了藥。
江月凝感覺到傷口處慢慢傳來冰涼的感覺,比方才那股子刺痛灼熱的感覺好了許多,她松了口氣,對上那雙帶着不知名情緒的鳳眸,柔聲道謝。
謝铉輕呵一聲,似乎被她氣到了,這一次頭也不回地離開。
江月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心裏有些迷茫,不明白他又為的什麽生氣。
明明她已經說了自己會處理呀......
算了,反正他的性子就是這樣喜怒無常,時好時壞的,她也不是第一次領教,沒必要糾結這些。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那琺琅盒子上,以她對他的了解,這藥大約是留給她的。
心裏突然升起一股暖意。
其實謝铉人似乎還挺好的?
她以為對方生自己的氣,又會過了兩三天不回來。
誰知道當天晚上他又回來了。
只是他的手上多了一件白色狐裘,這狐裘做工精細,上面的狐貍毛就像是才落下的新雪,幹淨得沒有一點雜質,那狐裘的長短和樣式像是女子用的。
看着似乎是新制的,也不知道這狐裘是他用來讨外頭哪位姑娘歡心的,她暗暗猜想。
冬枝和夏星原本是在給江月凝上藥,見他回來,忙收拾好了出去。
屋內眼下只留下他們二人。
江月凝把目光從那件白狐裘上收回,想起方才冬枝二人給自己上的藥還是謝铉留下,想到這裏,她先開口了:“世子可在外頭用過飯了?”
雖然他大約是吃過了,可白日裏他幫自己上了藥,自己總不能什麽都不表示。
謝铉聽見她的詢問,直接往她身前走來,手上的狐裘并未放下。
江月凝不解地看向他,心道他總不能是下午的氣還未消吧,這樣想着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見狀謝铉又往前走了兩步,一雙鳳眸從她上了藥的手背掃過,又重新落在了她那張小巧精致的臉上,見她因為自己的靠近又想往後退,他唇邊勾起若有似無的笑意:“躲什麽?”
他一問,本來又想往後退的江月凝身形一頓,到底沒有再動,只是他與她之間的距離近了許多,倆人只隔了一尺的距離。
她仰臉看向眼前的男人,瞧見他眼中略帶戲谑的笑意,只得小聲辯解:“妾身沒躲,世子想多了......”
耳邊傳來輕笑,她的耳尖因為他這一聲笑慢慢變紅,不想被對方拆穿,她只得低下頭,不再去看他。
半晌,身前的人突然靠近自己,肩上一沉,身體被暖意包圍。
原本在他手上拿着狐裘,此時已經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愣了一瞬,耳邊傳來謝铉那略低沉又帶着散漫的聲音。
“還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