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閉着眼睛做什麽
第27章 第 27 章 閉着眼睛做什麽
轉眼就到了江雪凝出閣的日子, 江月凝手上的傷還未好,看起來仍舊有些紮眼,為了不讓蘇姨娘瞧見了傷心, 于是讓冬枝和夏星給她挑選了袖口能蓋住半個巴掌的外衣。
她今天穿的一身淺黃的襦裙,繡了黃色芍藥的衣裳, 頭上戴的珠花也是橙黃色的淩霄花, 并着兩對銀杏葉狀的金釵。
整個人看起來又比平日裏溫柔了不少。
她收拾完出去的時候,剛好看見謝铉上了馬車裏,江月凝看了看周圍, 只有這一輛馬車,莫非他是要和自己一起去衛國府?
這樣想着,她的面上有些詫異, 畢竟他身上的傷可是比她還嚴重不少, 尤其他還傷了左腿,陳禦醫說了他是不宜出門的。
怎的今天還出門了,總不能是為了給她在衛國府撐場子吧?
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她直覺謝铉不可能良心發現,她都做好了自己一個人回去,聽祖母念叨自己的準備。
“愣着做什麽,還不快上去?”已經上了馬車的謝铉撩開簾子對着還在外面站着的江月凝道。
謝铉本沒打算去的, 可晨起的時候聽見她的丫鬟在外頭嘀咕, 擔心江月凝獨自前往會被人奚落, 想着到底是世子夫人, 要是被人欺負了, 豈不是看不起廣陽侯府?
見江月凝站在門口只看着自己,并未有下一步的動作,他大約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于是語氣頗有些不耐。
也不知道是否察覺到了她對自己的不信任, 心裏陡然生出煩躁來。
江月凝輕輕啊了一聲,反應過來後走到了馬車邊上,很快踩着馬凳上了馬車。
她進去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杜松的味道。
和當時成親那日聞到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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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松雖然可以被制成香看,可是她知道得更多的是用來治傷,幾乎很少有人會用這種香。
謝铉如今受傷了,所以眼下她聞到的,大約是摻了藥的用來治傷的杜松。
身為世子夫人,她表面上自然是要關心一下謝铉的,馬車沒走出多遠,她便輕聲問:“世子身上的傷可還好,若是還疼的話,到了衛國府可以先在妾身出閣前住的院子休息,等三妹妹出閣時再出來。”
她只是随口一提,可沒想到謝铉卻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好啊。”
江月凝眼睛眨了眨,愣了一瞬,心想她出閣的時候屋內的東西應該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不會留下什麽不該他看見的物什。
謝铉捕捉到了她的不自在,輕嗤一聲:“怎麽,看你這表情,莫不是方才的話只是在同我客氣?”
“世子多心了。”江月凝的表情很快恢複成平日裏的溫婉,她道:“只是妾身不知道世子會不會嫌棄妾身的屋子。”
謝铉睨了她一眼,心裏更加肯定她方才真的只是在同他說客套話,并不是真的在意他的身體,思及此,他突然笑了,傾身靠近她,一雙鳳眸深深地看着江月凝道:“怎麽會,我一向愛屋及烏。”
他那雙鳳眸認真看着一個人的時候,仿佛他的整個世界裏都只有她一個人,江月凝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攥着手帕的手還是收緊了。
她假裝羞怯地低下頭:“世子不要拿妾身開玩笑。”
啧,又在裝模作樣。
謝铉瞥了她一眼,重新坐了回去。
然而目光落在她發頂的時候,卻發現她頭上戴的珠花纏住了一縷發絲,看得他心裏很是不舒服。
“別動。”
江月凝正要擡頭的時候,耳邊只聽見謝铉這一聲,接着身前罩了一道黑影,撲鼻的杜松香迎面而來,她身體瞬間僵住。
以為他要對自己做什麽,結果只是看不慣她的珠花纏住了頭發,然而他不懂那淩霄花的珠釵是怎麽插進去的,一不小心将它整支拿了出來,一縷青絲順着她的側臉自然垂落。
江月凝:......
不用想都知道現在的她頂着這一縷頭發有多麽搞笑。
謝铉手中捏着那支珠釵,一時之間竟是有些無措。
半晌之後,才怔愣道:“你們女子的頭發,要怎麽盤?”
江月凝微微擡頭,見他眉頭緊鎖,雙眼盯着手中的珠釵似乎在思考。
“馬車裏有鏡子嗎?”江月凝覺得讓他給自己重新挽上是不可能的,要是就這樣去道衛國府,祖母一定會說她蓬頭垢面,第一個就不許她進衛國府的大門。
謝铉也知道自己好心辦壞事,他從其中一個暗格中拿出一塊巴掌大的菱花鏡,遞給她:“給。”
江月凝道:“勞煩世子替我拿着吧。”
謝铉見此将鏡子對着她的臉,鏡中很快就出現了一張清麗柔美的臉。
她對着鏡子擡手雙手去弄那頭發,袖口從她的手腕處滑落下去,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臂,手腕上戴的不是那天晚上他替她塗抹膏藥時的金镯子,這一次戴的是一對茶色的玉镯,兩只玉镯随着她的動作碰撞發出清脆的當啷響。
謝铉看着她手腕的兩只镯子,過了半晌目光落在她那張姣好的面容上,見她正認真地對鏡挽着青絲。
不知為何,此時看着她對鏡挽青絲,他的心突然安寧了下來。
就好像那天看見她在秋千上睡着時一般。
仿佛有只蝴蝶翩然而過,不知道落在了誰的心上。
“把珠釵給我。”
江月凝看着鏡子吩咐謝铉,并未發現他的異常,直到謝铉半天沒有把珠釵給他,才疑惑地擡頭去看他。
卻不小心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瞳之中。
她伸出去的手頓了一下,接着不再看他雙眸,直接從他的手中抽出那支珠釵,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食指,但是很快就拿開了。
謝铉回神的時候,江月凝正要把珠釵插進鬓發中。
然而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固定住那縷青絲,眼看着裏衛國府越來越近,她心裏有些着急。
她又不信邪地試了幾次,結果還是沒有插好。
謝铉看着她固執地一定要挽好這一縷頭發,鬼使神差的,他道:“我幫你。”
想到就是他一開始把她的發髻給拆了,江月凝并不信任他,立刻婉拒道:“不勞煩世子,還是妾身自己的來吧。”
雖然是這樣說,可謝铉還是聽出了t她話裏嫌棄的意思。
他從來不喜歡廢話,直接上手把珠釵拿了過去,然後對着她道:“乖乖坐着,否則到了衛國府我不保證你的發髻能不能弄好,屆時被人笑話的人也是你。”
又威脅人。
江月凝緊緊抿着雙唇,心裏有些忐忑,想要生氣瞪他又因為自己垂着頭,只能幹着急。
然而也不知道謝铉是不是看着她學會了,很快就替她挽好了,那支淩霄花穩穩地把那發髻給固定住了。
“好了。”謝铉看着那支俏生生的淩霄花,就像是從她那頭烏黑的青絲中長出來的似的,即便知道是假的,可他的指尖仍舊不自覺地點了點花蕊上的珠子。
但是在她有了動作的時候又立刻收回了自己手。
江月凝聽了他的話,擡眼去看菱花鏡,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鬓邊的淩霄花,然後擡手去碰了碰,發現謝铉替她挽的比冬枝挽的還要好看。
她對着鏡子看了幾息,重新仰起臉去看他,對着他将圓潤的杏眸彎成了皎潔的月牙兒,忍不住誇贊道:“謝謝世子,沒想到世子這般厲害,一看就會。”
平日裏見慣了她敷衍的淺笑,像如今她這般發自肺腑的綻出一個笑,還是極少見的。
就像是一直等待的花骨朵,不經意間在自己的眼中綻放,總是讓人驚豔的。
謝铉将目光從她的臉上收回,看着窗外淡淡道:“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江月凝欲開口說些什麽,馬車卻停了下來。
是衛國府到了。
還未出馬車,就聽見外頭熱鬧的聲音,周圍的百姓都在門口圍觀。
她突然想起她出閣那天,也是這般熱鬧,只是如果不是謝铉強行把她帶走的話,這個親成得或許會更加讓人滿意一些。
謝铉見她剛才彎起的唇角,在馬車停下的時候突然壓了下去,即便只是細微的動作,他都感覺到了她的不高興。
他不明白好好地,她又怎麽了。
可她心情好壞也與他無關。
他先下了馬車,看到衛國府門口的熱鬧景象,好像那天他來接親也是這般,只是他當着衆人的面,不僅下了衛國公的面子,還下了新娘子的面子。
細細回想,他那天似乎是做得有些過了。
他難得自省。
衛國府的人已經發現了他,他看着衛國府的人看向這邊,原本想下了馬車就徑自離開的,此時他的雙腳卻沒有動,他轉了個身,面對上正從馬車裏出來的江月凝。
“手給我。”他道。
江月凝看着他朝着車上的自己伸出的手,心道他又犯了什麽毛病,好好的突然這是要做什麽。
然不等她多想,她的手就被一只幹燥的帶有薄繭的手掌給包住,接着他不耐地直接将人從馬車上拉了下來。
沒有預料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發展,江月凝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都往前倒去。
完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出醜,以後她大家閨秀的名聲也不複存在了。
江月凝閉上眼睛,心如死灰,等待着周圍的嘲笑聲。
心裏後悔不該和謝铉同乘一輛馬車。
然而想象中的出醜并沒有,她被謝铉穩穩地接住了,對方一只手攬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穩穩托着她的手。
“閉着眼睛做什麽?”耳邊是不解地聲音。
江月凝忍了忍,最後還是沒忍住睜開眼睛,趁着無人注意的時候悄悄嗔了他一眼。
他還有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