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底下沒有什麽能夠牽動……
第17章 第 17 章 天底下沒有什麽能夠牽動……
謝铉不是不知道這裏的姑娘個個想要接近自己,讨好自己,是因着他廣陽侯世子的身份,如果他沒了這層身份,怕是沒有人會理他。
老鸨知道玉姬惹了謝铉不快,又堆着笑重新換了個聽話的進來,讓她伺候謝铉倒酒,還在進去的時候小聲警告那位姑娘:“你可別犯了玉姬那樣的錯誤,想着接近世子攀龍附鳳,自作聰明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
這位雖然生得不如玉姬,可很識趣,從玉姬伺候了幾次世子,卻沒有從世子身上撈到什麽好處,她就能看出世子跟那些酒囊飯袋不同,所以進去之後她只管和其他的公子哥調笑,硬是沒有要往謝铉身邊湊的意思。
謝铉倒是樂得清靜,在眠春館跟那幾位公子哥喝了一回酒,聽他們說着哪家花樓的姑娘腰肢柔軟,哪家的姑娘唱曲好聽。
聽了半天都沒聽到什麽有用的東西,直到胸口處的舊疾隐隐發痛,才徑直起身離開。
在座的幾位似乎也習慣了他這樣,并未有任何的不滿。
回去的路上,謝铉難得沒有騎馬,而是坐了馬車。
他無聊地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道,想起玉姬說她在江月凝的香料鋪子被欺負了,他自然不會聽玉姬的一面之詞,江月凝一直都呆在府上沒怎麽出門,就算她當真剛好碰上了玉姬,以她大家閨秀的身份,也不會知道玉姬的身份。
且就算是知道玉姬的身份,江月凝也說不出那樣的話。
“朔奚,去查一下今早的事情。”謝铉對着窗外吩咐道。
朔奚騎馬跟着馬車,聽見謝铉的吩咐,立刻明白了他指的是什麽事情,于是領了吩咐調轉馬頭往永安巷那邊去了。
“去芙蓉糕坊。”
趕車的車夫聽見懶散的聲音從馬車裏發出,雖是納悶從未見過世子去這種地方,可到底是将馬車往那邊趕去。
這芙蓉糕坊的生意比謝铉想象中的還要好,本以為這鋪子開在偏僻的地方,生意不會好到哪去,他挑開馬車的車簾,看見不遠處的門口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只不過是坐在馬車上看了半晌,他的心裏就生出了不耐,擡手扔了一袋銀子給外面的小厮,懶洋洋吩咐道:“你去排隊,買一盒龍須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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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應下,還未走到排隊的地方,又聽見馬車上的謝铉說話了:“算了,再買一盒荷花酥。”
那荷花酥是丹陽郡主喜歡吃的。
他的小厮在芙蓉糕坊排隊買糕點的事情,恰巧被路過的冬枝看見了,這邊有一家賣沉香的鋪子,他家的沉香品質上乘又不會溢價,所以江月凝時不時會讓冬枝來買了回府自己用。
冬枝今天恰巧被吩咐買沉香。
沒想到在途中會看到那眼熟的小厮。
“你說你在芙蓉糕坊碰上了跟在世子身邊的小厮青竹?”江月凝坐在秋千上,膝上放着一本書,她阖上書頁,輕輕地晃着秋千問。
冬枝坐在石桌邊,挑選着曬幹的桂花撞進罐子裏,點頭道:“正是,奴婢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直到看見不遠處停着的馬車,世子大約是坐在裏面。”
江月凝思考了一半,想起自己上午讓玉姬賠償地事情。
莫不是玉姬轉頭就将這件事告到了謝铉那裏,順便吹了吹枕邊風,所以謝铉為了哄眠春館的頭牌,大老遠地特意去芙蓉糕坊買了糕點哄紅顏知己?
如果玉姬在謝铉那裏的份量這樣重,說不定他真的會為了玉姬找自己的麻煩。
江月凝覺得自己的猜想很有可能。
她苦惱地皺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原本她還想着跟謝铉井水不犯河水,他做什麽她不會去幹涉,可眼下自己得罪了他的紅顏知己。
若他真要與自己計較起來,吃虧的還是她。
要不回衛國府避一避?
才起了這個念頭她又打消了,眼下衛國府上下正為江雪凝出閣的事情忙碌,哪裏會理會她,且上次回門的時候,因為謝铉在中途離開,祖母還敲打她,暗指沒盡心伺候夫君,話中隐隐怪她沒本事,留不住自己夫君的心,才會讓外頭的莺莺燕燕把自己的夫君給勾走了。
她無從辯駁,也沒有要照着祖母的話去用心對待謝铉的意思,出了衛國府,她就不再是那位一直聽話懂事的江月凝了。
眼下她要是因為玉姬的事情回衛國府,先不說祖母會将過錯安在她的頭上,說不定還會傳話來侯府,讓謝铉去接她回來。
想想就覺得可怕。
懷着這樣忐忑的心情等了一下午,鋪子那邊都沒有傳來任何不好的消息,江月凝覺得是自己想多了,以謝铉的身份,大約是不會跟一個小小的鋪子過不去的。
“夫人,該用飯了。”
夏星和冬枝布好菜,對着正在發呆的江月凝道。
自從那天晚上她因為吃了辣導致小腹絞痛後,冬枝就去府上的廚房說了,以後世子夫人的吃食要清淡為主。
那廚房管事的聽了進去,送來的吃食皆是符合江月凝胃口的,除了謝铉在的時候桌上會多幾道重口的,他不在時,皆是清淡爽口的。
江月凝才坐在,正要拿了筷子要吃,卻聽見外頭的丫鬟喚世子。
她心裏一驚,手中的筷子差點沒拿穩。
謝铉之前幾乎不會在用飯的時間點回來,很多時候都是在她睡下了,對方才回。
甚至之前剛成親的那幾天,因為莊子上的外室,他直接夜不歸宿。
今晚回來得這樣早,說不定是回來找她興師問罪的。
眼角餘光瞥見門口一角的錦袍,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立刻起身相迎:“世子回來了。”
其實她想問他為何這般早就回來了,眼下她的胃口因為他而沒了。
謝铉見她臉上一派平靜,似乎并未受早上的事情影響。
先前朔奚将打聽到的事情告知了他。
正如他所想,江月凝并未對玉姬說什麽難堪的話,而是玉姬自己在人家的店鋪中鬧事,還搬出他來狐假虎威。
從前他倒是沒看出她背後是這樣的面孔,之前被派來伺候他的時候,那副溫柔小意的樣子原是裝出來的。
謝铉看了看讓冬枝給他盛飯的江月凝,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他在她的對面坐了下去,掃了一眼桌面上那些清淡的菜肴,語氣不太滿意道:“你平日裏就吃這些菜?”
江月凝以t為他要借題發揮,只好回他:“妾身以為世子今晚不回來一道用膳,所以只讓廚房那邊送了這些來,世子若是吃不慣,妾身這就讓廚房重新做幾道符合世子口味的菜肴。”
說着她就要對着門外的丫鬟招手,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
絲毫不給謝铉挑錯的機會。
謝铉睨了她一眼,發現她和平常沒有什麽兩樣,他還以為她會因為玉姬的事情同自己生氣。
這也是謝铉不喜歡她的地方,好像這天底下沒有什麽能夠牽動她情緒的人和事。
永遠都是一幅溫柔的模樣。
也不對,至少有一個人是她一直牽挂的。
甚至在與他成親前幾日,還在想着怎麽找到那個人。
“不必。”
謝铉還是制止了江月凝欲吩咐人的話,反正他今晚也沒什麽胃口。
就這樣,晚飯在二人各懷心思中安靜地用了。
本來還想着謝铉要找自己興師問罪的江月凝,可一直等不到他的質問,心便一直懸着,直到他們用完飯,丫鬟将桌上的殘羹剩菜收拾完了,對方仍舊沒有要問罪的意思。
難道是她想多了,其實那玉姬是故意吓她的嗎?
而謝铉等不到江月凝主動開口同自己交代香料鋪子裏的事情,索性起身自己進了裏間,不再搭理她。
江月凝看着他的背影,心裏頓時松了口氣。
還好,他沒有找她的麻煩。
然而等她沐浴完出來,卻看見桌子上放着一個精致的盒子,盒子上面還寫了芙蓉糕坊幾個字,她米面上一愣,自己似乎并未讓人買這個,是誰将龍須酥放在她這裏的?
驀地江月凝想起冬枝下午同自己說的話,心裏當下了然。
原來謝铉買了這龍須酥是給自己的,不是用來哄那眠春館的頭牌。
她想起昨天在含章殿,不過是一句臨時起意的玩笑話,沒想到他竟是記着了,還當了真。
她在繡凳上坐下,将那盒糕點拿到眼前,動手拆開。
裏頭正躺着幾塊白色的龍須酥,看起來令人食指大動,正巧她晚上吃得少,眼下有些餓了。
拿了一塊放進口中,入口即化的龍須酥帶着香甜的味道,綿密的口感,甜軟的奶香味在舌尖徘徊,雖甜但卻不膩。
吃了一塊她便沒有再吃,漱口之後,她看着那一盒龍須酥,覺得自己應該去同謝铉道謝。
于是她拿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将裏頭的寝衣遮住,出了碧紗櫥去找謝铉。
此時謝铉剛從淨室出來,手上拿着一塊幹淨的帕子正在擦拭沐浴時臉上沾到的水珠,腦後綁起的發尾還沾着水珠,那身白色的寝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領口微開,露出鎖骨,鎖骨下方結實的胸膛若隐若現。
突然看見站在畫屏旁的江月凝,謝铉手上擦拭的手一頓,他眉梢一挑,問道:“有事?”
江月凝沒想到會撞見這樣的場景,她臉上一熱,忙将目光從他的身上移開,輕聲道:“妾身是來謝謝世子買的龍須酥......”
說完不等謝铉回應,她轉身就要離開。
才走了幾步,身後傳來謝铉漫不經心的聲音:“不過是給母親買荷花酥,順帶給你買的,倒也不必特意來謝我。”
她才不信。
江月凝在心裏暗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