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受控制的馬,死了倒好……
第2章 第 2 章 “不受控制的馬,死了倒好……
江月凝面上一愣,但很快又恢複如常,只是攥着帕子的手微微用了力。
楚老夫人示意她先坐下,喝了口茶才慢悠悠道:“你素來是個乖巧懂事的,我和你祖父商議了一下,周家長子性格穩重,與你性子到底不符,而你妹妹性子活潑,需要有個穩重的人在身邊照顧她。”
這話一出,江月凝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大約是簌簌想要嫁周桁,而祖父祖母素來疼愛簌簌,自然會答應這樣荒唐的事。
可她跟周桁的親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周家難不成還會同意換人?
婚姻大事不是兒戲,她心裏存了一點對周家的希望。
“周家會同意嗎?”
而且就算周家同意了,可廣陽侯府那邊要怎麽交代呢,丹陽郡主豈是會那麽容易善罷甘休的人?
屆時結親不成反結仇,祖母恐怕比她更明白這樣做的後果。
“周家你不用管,廣陽侯府那邊你也不用擔心,你放心,日後祖母會給你重新找一門好的。”
看來是不打算将她換去廣陽侯府,這樣也好,她也是聽過廣陽侯世子名聲的人,不用嫁給他自然是最好,她在心裏松了口氣。
只是周家對江月凝來說已經很好了,剩下的那些願意結親的都是門楣比國公府低上許多的,即便有門當戶對的,也是讓她嫁過去當續弦,這些都是姨娘打聽來的,難道祖母真的忍心?
似乎看出了江月凝的掙紮,楚老夫人在心裏嘆了口氣,落在她臉上的目光和藹了不少,語氣中帶了勸說:“你從小到大就比其他姊妹懂事,明事理,也是祖母最為滿意的孫女,從前只要是簌簌喜歡的,你也會讓給她,這一次,也讓讓她,好不好?”
聞言江月凝臉色白了一分,她确實是祖母最滿意的孫女,可卻不是最喜歡的孫女。
是人,總會有偏愛。
姨娘從小就讓她要懂事,這些年來她一直小心翼翼,努力扮好知書達禮識大體的衛國府二姑娘的角色,如今懂事到把未婚夫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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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裏嘆了口氣,只得暫時先答應老人家:“全憑祖母做主。”
楚老夫人這才滿意地點頭:“你素來貼心,也不枉祖母疼你,素雲,将前幾日宮裏賜下的珍珠紗拿一匹出來給二姑娘。”
許是江月凝面上并未因為換親的事情大鬧,楚老夫人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想着二孫女的婚事黃了,總得要給她點補償,所以将那匹宮中賜下的珍珠紗給了江月凝。
素雲很快就取來了珍珠紗給了冬枝,笑着道:“這紗前日三姑娘還跟老夫人讨要,老夫人都沒有給,今日給了二姑娘,看來老夫人是看重二姑娘的。”
江月凝只是面上笑了一下,說什麽看重,不過是因為她沒有因為換親的事情大吵大鬧,祖母是滿意她的聽話,才會給她這珍珠紗補償。
冬枝捧着這紗走在江月凝的身邊,這紗很輕,可是冬枝卻覺得很是沉重,她看了一眼自出了老夫人的松鶴堂就一直沉默的江月凝,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後卻是一個字也沒說。
對于換親一事,江月凝初聽到的時候心裏有些震驚和難過,可是她出了松鶴堂之後,便慢慢平複了自己的心緒。
祖母眼下找她說了這事,說明祖父和父親嫡母那邊都知道,再去找他們也無用,周家那邊大約是還不知道要換人的事情,或許她還能寄希望于周家。
她見過周夫人和周桁,周夫人很滿意她,定然也不會輕易答應換人的事情。
就算是周家長輩同意了,可她相信周桁的為人,定然也不會松口。
時人都說太常寺卿的嫡孫周桁是君子,是位正直的人,定親那日她也見過此人,與他說了幾句話,從他的談吐中也能窺見君子之風。
且昨天他還不顧危險從馬蹄之下救了簌簌,更能證明他的人品,換未婚妻的事情他或許不會同意。
懷着這樣的心情,江月凝在府上忐忑地度過了一天。
翌日,晨起梳妝的時候,冬枝見江月凝精神不擠,便知道是她昨夜因為換親一事沒睡好。
換親的事情眼下只有她們主仆二人知道,冬枝只是一個丫鬟,在這件事上做不了什麽,只能想着要怎麽讓自家姑娘的心情好起來。
她怕江月凝在府上呆着悶出病來,索性在對方用完早膳之後提議道:“姑娘,你已經有一個月沒去過香料鋪子了,今天可要去看看,t萬一底下的人見你許久不去,開始偷奸耍滑怎麽辦?”
這香料鋪子是江月凝在一年前借着她娘蘇姨娘的名義開的,開在西市一處還算熱鬧的地方。
蘇姨娘出身商賈,祖輩父輩做的都是香料的生意,在當地也是小有名頭,但是後來得罪了一方鄉紳,以至于被坑破産,後來蘇姨娘的父親因為此時病逝,不出兩年母親也跟着去了。
她沒有辦法只能來京中投靠當時在衛國府做妾的姨母,幸而被姨母收留,否則就要流落街頭。
後來她被府上當時還是大爺的江琮看上,從此做了他的妾室,香料生意也沒有再繼續做。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自己的女兒在制香一事上竟然有天賦,索性把捂了許久的蘇家祖傳的香料方子交予了女兒,讓女兒替外祖父完成未完的心願。
所以就有了去年江月凝開鋪子的事情。
收回這些思緒,江月凝算了算日子,她确實已經有一個多月沒去過那鋪子,雖然打理鋪子的人她信得過,但太久沒去就怕鋪子裏的人多思。
西市離國公府有段距離,冬枝找管事的媽媽要了一輛的馬車,載着江月凝出去了。
衛國公和楚老夫人并不約束府中的姑娘們,一般都允許姑娘們出門,只不過出門都要告知管事的媽媽,不能私自出府。
江月凝距離上次出府已經過了一個月。
馬車走了大約半個多時辰,最後停在了以蘇姨娘的名義盤下的香料鋪子前。
負責鋪子管理的柳二娘見到門外停下一輛熟悉的馬車,忙放下手中的算盤,親自出門迎了上來。
冬枝和夏星一左一右将江月凝從馬車上扶了下來,江月凝腳才沾地,就見柳二娘走上前,她對柳二娘露出淺笑,喚了聲柳姐姐。
柳二娘跟着她走近鋪子,笑道:“姑娘許久不來,我還以為姑娘忘記了自己在西市還有一間鋪子,還是說姑娘忙着自己的婚事,所以沒時間來。”
江月凝臉色一紅,其實柳二娘猜對了一半,早在之前就聽說老板定了親,只是不知道具體定的哪家,料想她沒來的這段時間在忙着在府中準備成親的事情。
“這些日子生意可還好?”她在鋪子裏轉了一圈,發現沒什麽異常之後,這才轉身問跟在身邊的柳二娘。
說起生意,柳二娘笑意更深了,她講了這一個月來的進賬,又道:“上個月姑娘調制的香料,我試着賣了,沒幾天竟是被搶空了,姑娘什麽時候再制一批,京中的那些夫人可是在等着呢。”
那香也是江月凝照着外祖父留下的古方子調制的,沒想到還真給她制出來了,香味獨特好聞,以前鋪子裏一直以來賣的都是些原料,很少會賣調制的香料,江月凝也只是試了試,沒有抱多大的期待。
如今柳二娘這樣一說,看來反響還不錯。
她在鋪子裏坐了一炷香的時間,與柳二娘閑聊了幾句,又翻看了上個月的賬本,最後從鋪子裏頭拿了幾樣香料打算回去後制作新的凝神香就離開。
時間還早,她讓冬枝把香料放上了馬車,然後沿着西市的街道慢慢逛着,想要釋放一下煩悶的心情。
一直走到一家書肆前,她停下腳步,再往前已經沒有商鋪了。
冬枝不知道她為何停下,倒是一旁的夏星奇怪道:“這書肆倒是有趣,竟開在樂坊的對面,也不怕被樂坊影響了生意。”
她的話音才落,另一邊的樂坊樓上就傳來琵琶女彈奏曲子的聲音。
嘈嘈切切的琵琶聲傳來,江月凝自小精通五音六律,于這樂聲中就能聽出這琵琶女在音律上的造詣頗高。
她不禁回頭往那傳來樂聲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扇露臺,只是外面挂了帷幔,裏頭的場景被帷幔擋住了個嚴嚴實實,唯有風吹過的時候,影影綽綽中能看見有個抱着琵琶的婀娜身姿。
而那琵琶女的對面,似乎斜斜地半躺着一個慵懶的身影,風起的瞬間,她甚至還能看見對方骨節修長的手捏着銀錾刻鳳紋執壺,正仰頭往嘴裏倒瓊漿玉液,露出一半輪廓清晰的下颌。
風停,帷幔又将裏頭的風景都遮住了。
她收回目光,轉身就要原路返回。
然後就被人叫住了。
樂坊的二樓,琵琶女仍舊認真地彈着曲子,她的對面正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謝铉。
此時他往口中灌了一口酒,耳邊的琵琶聲似乎并未入他的耳,他的左手手肘撐在一旁,似是感覺到了什麽,他偏頭往露臺外面看去,一雙漂亮的丹鳳眼中流露出風流。
身邊伺候的樂伎趁機依偎到他的半敞開衣襟的胸前,嬌羞道:“世子在看什麽?”
她才挨到謝铉一點就被他拂開,樂伎狠狠地摔倒在一旁,不明白眼前這位看似清瘦的世子,為何力氣這般大,瞬間面露委屈。
謝铉對着那樂伎勾唇一笑,懶散道:“抱歉,我今日心情不好。”
雖是這般,可是語氣裏并無半點歉意。
他生得一張昳麗俊美的臉,對着人笑的時候,輕易就能讓人陷進去。
就在樂伎沉淪在他這張臉上的時候,一名少年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屋內。
謝铉眼皮都沒有擡,晃了晃手中的酒壺,才問:“什麽事?”
少年恭敬地回答:“追風死了。”
謝铉聞言笑了一聲:“別人要它死,難不成我還要攔着?”
他的回答少年并不意外,只是那匹馬是別國進貢的上等馬,一共就幾匹,除了幾位皇子之外,皇帝還特意賜給了世子,世子竟是沒有一點遺憾的意思。
“不受控制的馬,死了倒好,否則哪天傷了自己的主子,那還得了。”
謝铉說完又給自己灌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