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完結 恭喜訪客002
第91章 完結 恭喜訪客002
清晨, 陽光透過雲層灑滿大地，紅牆紅瓦披上淡金輕紗。
江玄穿一襲龍袍，跪坐在床頭, 擡手撥弄葉霁雨額前發絲。輕聲道：“姐姐, 我走啦……可以和你一起吃午飯嗎？”
葉霁雨睜開惺忪雙眼：“唔……你幹什麽？”打量起他。手背敲了敲銀質面具, 以示不滿。
“快點去上朝。”做少卿的時候是雇傭者, 不想上班勉強能理解，現在都當上執行董事了，再不努力真的是有些離譜。竟會有人不喜歡權力？
“那……”他又問了一遍，“可以和姐姐一起用午膳嗎？”
她一擰眉：“工作都沒完成就想着中午吃什麽？”好像找錯重點了，怪她對這種事格外敏感。
他溫潤如玉的面龐被吓得一黑：“怎麽這樣啊……”
“Excuse me？”她猜測是被冷竹青影響的, 突然扯出一句洋文，與時代背景格格不入。管它的呢，反正他聽得懂。
他眼睫低垂。
“……我答應你。”她捏了捏他一側脖頸, 掐出紅印。
“好……”他仍未離開, 靠她靠得更近, “能抱抱我嗎？”
聞言她坐起身，雙手環住他的脖頸，他也順勢貼緊。明明是最平常的相擁，時間卻在此刻靜止——不是真的靜止，他已經不幹這一套, 可以正大光明地與她說話。
他說：“姐姐, 我愛你。”
她在那一剎那頓住。她知道自己是個很擰巴的人, 看不起愛，有時卻渴望愛……不是渴望被愛，是渴望自己有一天能敞開心扉，述說自己的愛。
他做到了, 她終于願意推開塵封已久的心門。
“我愛你，我希望你開心幸福，”她的目光落在地上彎刀，“希望你好好活着。”
江玄知道，他們沒多少時間了。“好，我們要開心幸福，姐姐要好好活着。”他終于明白什麽是愛。
這些天，他想了很多，原來愛不是占有，原來兩人就算不在一起也是愛。所以他喜歡她開心、幸福，好好活着，他的“永遠”不重要了。
他不重要。
“去吧。”
他緩緩松開手，在她的注視下走出寝殿。
葉霁雨雙唇翕動，一遍遍念叨着“我愛你”，十幾遍後，她下床撿起地上彎刀，舉在半空，一次次往下劈。
愛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從來與理智無關，也與現實無關。而人又需要依靠虛無缥缈而活。
她嘆息道：“葉霁雨，你真傻。”
蔔安走進殿內，一手提劍：“娴貴人，請吧。”
幾個侍衛押着江玄進殿。他的面具被揭下，發絲淩亂，自己都危在旦夕，卻起擡頭：“姐姐，快走！”
彎刀脫手掉在地上，砸出小坑。她徐徐閉眼，淚水順睫而下。
葉嬌嬌說，男人的話不能信。他的确喜歡說謊，總是試圖蒙混過關，可她這個傻子寧願相信那句“我愛你”是發自肺腑。
發自肺腑又怎樣？他們已納入滾滾洪流，改變不了任何。
“江氏，偷天換日，與其妻葉氏一同打入大牢。”
再次見到葉嬌嬌，是穿一襲龍袍。這與葉霁雨所知道的有所不同，但大致又相同，且這樣更符合葉嬌嬌的性格。
“當然是要登基啦。”冕旒珠玉相碰，葉嬌嬌朗聲大笑，“朕的‘嬌’，原來是江山如此多嬌啊！”
亂了套了。葉霁雨癱坐在草席。
江玄默默坐在葉霁雨的身邊，頭發亂蓬蓬，像雞窩。
“江公子越俎代庖玩得好啊。”葉嬌嬌把玩冕旒上的珠子，“朕安排的人，想代替就代替，也不問問朕的意見。那孩子可是朕看着長大的，說沒就沒，呵呵……朕看他是個太監，才讓他當皇帝的。皇帝還是沒根的好。”
江玄：“……所以呢？”
葉霁雨也一臉淡然。
“你們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葉嬌嬌瞪大雙眼。
于是葉霁雨問：“你什麽時候登基？”
葉嬌嬌答：“馬上。”
“那……提前恭喜你？”江玄低頭扯草席的枯草根，“所以我們是要死掉嗎？”目光偏向身邊的葉霁雨。
死掉就死掉吧，這樣姐姐就能回家了。他這一生，已經知足，足夠他漂泊無依的靈魂回味良久。
他不後悔。
“你們？”葉嬌嬌睨了葉霁雨一眼，“最好不要是你們。”
葉霁雨眉心起伏不定。她知道葉嬌嬌的意思，提醒她不要忘記任務，務必尋找機會殺死江玄。
時間越來越緊迫。
所有人都告訴她，要除掉身邊這個不祥之人，仿佛他們相愛是違背了整個世界。事實似乎的确如此，他們在物競天擇适者生存的世界執意逆行。
“皇上。”蔔安站在大牢門口，腰間別了把刀，是那把寒冰彎刀，“登基大典已準備好，只是……”
葉嬌嬌扭頭：“怎麽了？”
覺察到異樣，葉嬌嬌提起裙擺，頭也不回地走出牢房。她和蔔安走得急，牢房門還大敞着。
兩人倚靠在一塊。
葉霁雨笑道：“我們要死了，你喜歡的，殉情。”
“才不要和你殉情。”他頭垂得盡可能低，淚珠淅淅瀝瀝落下，“我讨厭你，說實話，我對你的恨從未消減。”這一次，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無人知曉。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
“我也不怎麽喜歡你，你是不祥之人。有好多人都希望我能離開你。”她側身環住他的脖頸，密密麻麻落在他的額頭、鼻梁、雙唇。
“那……謝謝你的施舍……”他緊摟她的腰肢，越靠越近，任由她的吻一次次落下。淚水蓄在眼眶，不肯落下。
“才不是施舍。”她驀地捧住他的下巴，他被迫擡頭，仰視她。
一滴熱淚滴在他的眼角，勾勒眼睑小痣輪廓。
牢外短兵相接，争鋒相對。男聲卒然響起：“給我搜！”
兩人愣住。
奉天門城樓之上，葉嬌嬌站在石磚，黃袍迎風飄揚，身後是無數昭雲軍。
而城樓之下，是芈學士推着聞人允緩緩前來，兩人仰頭望向高站石磚的女人。
聞人允朝城樓喊道：“皇後娘娘是在扮武媚娘嗎？”身側啞奴拉滿弓，對準葉嬌嬌。
葉嬌嬌不理睬，低頭踢了踢腳邊男人：“蔔安，醒醒，回家睡。”蔔安脖頸鮮血直流，早沒了氣息。
對樓下的芈沃羽說道：“原來你才是那個叛國之人。”
“難不成要演呂後臨朝稱制？”芈沃羽嘆道，“國運衰微，不如改朝換代，潮打城還。”
“好啊，”葉嬌嬌笑得從未如此張狂，“成王敗寇，本宮，不，朕認了。”
她葉嬌嬌這輩子，前半段是混沌的，後半段是清醒的。從小就被教導成為一位完美的妻子、男人眼中的純潔聖女，一瞥一笑都要符合“美”的标準。
她偏要走極端，帶着淚水與恨。這條路，她走得好辛苦，也好漫長，但絕不後悔。
殺死李朝之前，她被李朝痛罵，被說在“自毀”，她有一瞬的遲疑。後來才明白，她不是在自毀，而是在重塑。
原來不做菟絲花，人生能這樣有趣。
“要殺要剮，随你便。”葉嬌嬌笑眯眯地說。
“呵……”聞人允垂頭盤着手中一串珍珠。
躲在暗處的葉霁雨覺得有些不對，心髒隐隐作痛。轉頭對身邊江玄說道：“我要靠近看看……你待在這裏。”這場面她總覺得熟悉，似乎在夢中見過。
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
“皇後娘娘實乃女中豪傑。”聞人允輕笑道，揮了揮手。啞奴倏忽放箭。
紮入葉嬌嬌高揚的脖頸。
“呃……”她仍舊仰頭，眸中天旋地轉，從城樓高處極速下墜。
“不要！”
葉霁雨飛奔到城樓之下，還是來晚一步，葉嬌嬌摔在她面前，血混着漿溢出，漫在她腳邊。
紅羽箭矢孤零零豎起。
冰冷的機械音響起。
[主線任務已完成]
[恭喜訪客002]
她崩潰跪地。
“呦，這不是娴美人嘛。”聞人允挑眉道，“許久未見啊。”
身後的芈沃羽眸光一亮。
聞人允轉頭：“愛卿，朕記得你一直在找她，也怪朕忘記告訴你……現在做處理也不遲。”
“是，”芈沃羽弓腰道，“謝陛下。”拔出腰間利劍，向不遠處的葉霁雨走去。
葉霁雨慌亂起身，驅使顫抖雙腿往城樓之上跑。每跑一步，心就猛跳一次，她害怕那張臉。
她對父親有極深的陰影。這個男人帶給她太多痛苦，甚至讓她害怕起每一位異性，對性，對愛，對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恐懼。她被關在狹小的玻璃屋，與外界隔絕。
芈沃羽提t劍劈向她，十萬火急時分，江玄沖上來擋在她身前。
胸口劃開一道血痕。
“你……”她眸中淚珠崩裂。
他雙手接住劍身，鮮血順手心滴落：“快走！”
她用手背抹去臉側淚水，朝樓上奔去。跨過一具具屍體，身後是烏泱泱的士兵，如潮水般湧來，她只能不間斷地跑。
湛藍天空逐漸崩裂，碎成一片又一片，血紅灑下，猶如密集雨點，霎時間血光遍地。
她回眸。
江玄躺在臺階，被紮成血淋淋的篩子，與她對視時，硬生生擠出一個笑。
她想起母親的話。
“一定要用那把寒冰彎刀，這樣才能完全破局，要不然他一死，就會變成無解之局。”
血光落入城樓之中，在地上鋪出一個個小字。
恨你
恨你
恨你
恨你
恨你……
“姐姐，不要回頭！”江玄聲嘶力竭。
芈沃羽已提劍追上來，身後跟着一大群昭雲士卒。她踏着血光爬上城樓，血紅已染透藍天，整個世界開始分崩離析。
她站在屍堆中，看芈沃羽不斷靠近。
“為了殺你，我費盡心機。”他嘴角抽動，整張臉猶如枯槁，笑得詭異，又足夠讓人感到害怕，使人止不住後退。
葉霁雨卻紋絲未動：“憑什麽？”
他皺眉。
她一字一句：“我恨你，我在腦中構思過無數種殺你的方法。我憑什麽，要受你如此折辱？你憑什麽，随意決定我的人生？憑什麽！！”
無數血花聚集，鑄成一只只蝴蝶，環繞在她身邊。
她淚光四溢：“你憑什麽能随意踐踏我！？”
剎那間，蝴蝶穿透他的身體。芈沃羽驚恐地瞪大雙眼，看着自己失力墜地，利劍脫手。
她驀地閉上雙目。
蝴蝶滿地，城樓塌裂，碎成一塊又一塊。只聽見蝴蝶振翅，還有……
“姐姐。”
在空中，江玄牽起她的雙手。寒冰彎刀由蝴蝶送到兩人手心。
他說：“殺了我。”
她崩潰道：“不要……不要……”不停搖頭。
“姐姐需要回家，你還有很多值得面對的東西。”他将刀柄塞進她手心，“這裏，不是家，我們也不是真正的夫妻。”
“這一切，只是場夢。”
“謝謝你，陪我做這場夢。”
在紛飛紅蝶中，他緊抓她執刀雙手，刺入他的胸口。
[支線任務已完成]
[恭喜訪客0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