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将軍 服喪服得有喜
第77章 将軍 服喪服得有喜
平沙無垠, 悲風浙浙。
兵卒半跪在馬前:“将軍,步兵方陣已經備好,後方的弓弩手也已上瞭望臺。就等您一聲令下。”
馬上人一手拿着長槍, 一手丢給他號角:“去後方吹號。”
兵卒得令離去。馬上人目光堅韌如炬, 發絲迎風飄揚, 她舉起長槍, 一鼓作氣:“将士們,殺!!”
霎時間,無數兵卒奔向幾裏之外的城樓,氣勢滔天。
祁柔馭馬跑在最前方,銀色長槍撕裂長空, 勢沉如山。忽有強光閃過。
她擡頭望見空中那抹紅。
正極速下墜。
葉霁雨還沒搞清狀況,就撞上空中的一只鳥,她暈頭轉向地撲騰四肢, 才發現自己身處萬米高空。
什麽鬼。
身着一襲紅裙, 滿頭珠釵奔湧在急流之中, 叮鈴哐當一陣響,震得她頭疼。
瞧見地面密密麻麻不知何物,像是撒了一大把芝麻。她閉上雙眼,想着摔死算了,說不定就能回到現實世界。
“……”
她驀地睜開眼。
這個死法未免也太痛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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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扯開嗓子, 不顧冷風灌入咽喉。
“救命啊!!!”
在空中翻滾幾圈後, 她直直栽進一人懷中, 望着略高的馬背,她翻身扭動僵硬腰肢,去看那人。
女人身披銀色盔甲,穿一件豬肝色紅衣。小麥色的臉龐上有驚訝, 也有驚喜,微張嘴唇。
葉霁雨覺得這人有些眼熟。瞬間彈起,從女人懷中掙脫,摔倒在沙地。
她拔腿想跑,看到面前景色愣住。
兩軍站在原地,直愣愣盯着她一人。
“……天降仙女?我的老天爺啊……”
“不知道,嘶……看起來不太像……”
身後兵卒竊竊私語。
“帶回去。”祁柔拉了拉缰繩,調轉馬頭,往回走,“嚴加審訊。”
*
軍帳中,祁柔卸下铠甲,端坐在葉霁雨面前。對身後兵卒說道:你們先下去。”
葉霁雨被綁在木椅上,睡眼朦胧地看着面前人。她一被帶回軍營就被綁了起來,從白日到深夜,至少也有四個時辰。
在這四個時辰裏,她構想了無數種後果,也構思了無數種應對方法。
結果面前人輕飄飄一句:“姑姑。”
“啊?你……”她仔細瞧面前人,怎麽看都不像是自己的侄女,應該是自己叫對方姑姑才對。
女人看起來快三十歲。摘下頭盔後,經風沙摧殘的長發垂到腰間,額上還有未擦淨的塵土,烏黑的眉毛微微皺起,眼裏沒什麽情緒。
“我是祁柔。”祁柔緩緩低頭,拂去衣擺沙礫,“還記得我嗎?”
“祁柔?”
葉霁雨望着她丹褐色的臉頰。
“你怎麽成這樣了?”
“十年未見,有變化也是應當的。”祁柔一擰眉,“你倒是一點沒變。倒讓我有些相信他們說的話了……”
遲疑片刻:“他們說,你消失了,連帶你那個有不祥之兆的丈夫。姨媽很後悔,後悔沒早些制止你。”
葉霁雨的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什麽十年未見?什麽不祥之兆?”
祁柔嘆了口氣:“距離你消失,已經過去十年。”
她合不上唇,呆呆望着坐在主座的祁柔,捆住雙手的麻繩似乎消失不見,她感覺不到緊勒肌膚的痛。垂眸小聲呢喃。
“怎麽可能呢……”
應該是系統的問題。那時她太匆忙,不顧系統報錯就強行啓動程序,結果就是現在這樣。
快進到十年後。
“父親死了,哥哥也不見了。”祁柔淡淡的,“姨媽犯了癡傻,認不到我們了。”
“怎麽可能呢……”
祁柔站起身,走到她身前,晃悠她僵硬的肩。
葉霁雨擡起頭。
“你就待在這裏,不要出去。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下……要等過完聞人允勞軍這陣,他發現軍營裏有女人,定會追查你的來歷,如果讓他發現你是李璟那邊的人……”祁柔面露難色,“恐要被殺來喂鬣狗。”
“我會向士兵解釋,說你已被我處死。”她從腰包裏掏出一塊幹面餅,塞進葉霁雨手心。
祁柔剛走幾步,又聽見葉霁雨的詢問。
“聞人允是誰?李璟是誰?”
“昭雲國的皇帝,”祁柔面帶苦楚,“後面那個,是從前的四皇子,現在的新帝,登基不到一年。”
“那……李朝呢?就是曾經的太子……”
“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死了。好像是一年前,在寝宮暴斃而亡,有傳言說是縱欲過度。當時聞人允還高興地給當朝官員放假,說要陪他的愛妃服喪。”
祁柔臉色鐵青:“服喪服得有喜也是第一次見。”
葉霁雨的思緒不在這裏。她在想,李朝已死,那她的妹妹,葉嬌嬌該怎麽辦?葉霁雨心裏莫名慌亂,手中的幹面餅被撕成碎渣,掉在滿地塵土。
接下來的這幾天,她待在軍帳裏想了許多。
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翻來覆去睡不着,迷茫地聽着軍帳外的操練聲。
按正常的邏輯,要想回到現實世界,就要通過主t線和支線。李朝已死,如果葉嬌嬌也已死去,男女主都沒了,那主線任務該如何完成?還有那個人為制造的支線。
江玄在哪?這個最大的問題也莫名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更加不可控。
她渾渾噩噩地睡了一天又一天。
有時會掀開軍帳一角,窺探去外面。她看着篝火旁挂上燈籠,偶有舞姬樂師路過,庖廚在空地宰羊殺雞。
葉霁雨疑惑:“兩軍不是在對峙嗎?”
“聞人允說,過年放假,不打打殺殺。”祁柔遞給她一個蘋果,“還讓偵察兵去給敵軍送蘋果。”
她讪讪接過蘋果:“……過的聖誕節啊。”
“聽不懂。”祁柔将手背在身後,眼睫微動,“我走了,晚點來給你送吃食。”
她“嗯”了一聲,以示答應。
接下來果然如祁柔所說,過節放假,不打打殺殺,而是鞭炮齊鳴。嗆得帳內的她直咳嗽。
葉霁雨用手帕捂嘴,還是嗅到煙塵氣。
聽見帳外的議論聲。
女人感嘆道:“貴妃娘娘生得真好看啊,我們這種糙人,這輩子能看一眼也算死而無憾了。”
“得了吧,分明是妖妃。她頭上戴的那個大珍珠,不知值多少銀子!”男人冷哼道,“這種女人,留不得。”
“哎呦,這麽酸幹嘛。能戴大珍珠也是她的本事啊,人家博皇上喜歡,說不定以後會封個皇貴妃什麽的……你們男人就是愛指指點點,不看看自己是個啥樣。”
“懶得同你講,我去幫祁将軍拿铠甲了,晚上還要練兵。”
葉霁雨扭頭望向桌上铠甲。
“……”
她出了軍帳。
當時那種情況,只能出來,要不然待在空蕩蕩的帳中,遲早被發現。
掀開布帳一角,男人正費力搬着那副比他大一倍的铠甲,跌跌撞撞往帳口走。
葉霁雨提起裙擺,往黑暗中注滿水的壕溝跑。不遠處燈火通明,她這裏卻是一片漆黑,四下無人。
剛跑了幾步路,她耳邊就傳來一聲脆響。
箭矢精準射中臂膀。
她吃痛倒在地上,摔進滿是髒水的壕溝。
“哇!”
“射中了!”
“恭喜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太厲害了!”
“公主殿下簡直是巾帼不讓須眉!”
“公主殿下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
“啧,這是個好詞嗎?”女孩啧了一聲,“多讀點書好不好,本公主真是佩服到五體投地,肅然起敬。”
“……”葉霁雨被吵得頭疼,索性将另外半邊腦袋也埋進水中。
她聽見女孩說:“去,給本公主把箭撿回來,我要裱起來挂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