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頭紗 畫室偶遇/現代
第20章 頭紗 畫室偶遇/現代
葉霁雨是自己走回府的,在門外巡邏的侍衛看見她,忙推開緊閉的大門迎她入府。幾個守夜的侍女瞧見夫人回來,立馬拿了件青狐裘披在她肩上。
“夫人可算回來了…”侍女遞給她一個手爐。
衆人跟着她到了內廳,一杯熱茶過舌,驅散口中殘留的酒氣,她平靜地說:“我要去睡了,等少爺回來,讓他來見我。”放下白瓷茶杯起身,身體像飄在雲中輕輕走到門口。
視線落在貼身侍女上,她問:“蘭馨呢?”
“蘭馨說要給您做糕點,現下在廚房準備材料。”
她默不作聲往內室走,走過梧桐樹,瞧了一眼院中那顆被雷劈焦的桃樹,侍女替她推開門。房間沒點燈,門對面的窗戶大開,月光灑進來。
侍女在一旁點蠟燭,她坐在梳妝臺前取下首飾,大大小小的首飾擺滿整桌,侍女将其收進木盒中。
“換衣不用麻煩你,出去吧。”
她換了睡衣,卸妝後躺在床上發呆。
在這個穿書世界裏待了這麽久,最大的感受便是無力。
是一次次讀檔重來的疲憊,和無法撥開迷霧的無助,以及精疲力竭後的虛無感。她必須時刻保持警惕,自己知道的信息有限。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存在自己的分身。
目的千百次救于水火中…
條件她還不知道。
分身與自己在某種程度上是共感的,這一點在作痛的小拇指與無名指上得以體現。
她總覺得自己今晚不是第一次見到分身,可又想不起來,興許是因為分身與自己長得一樣,眼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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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伴在想什麽呢~”
“想家。”她找了個借口,“我怎麽就這麽倒黴,出了車禍,還穿進這本書裏來。”
系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她翻了個白眼,惋惜地說:“出車禍前一天晚上我還在考慮要不要跳槽到國外,早知道就去了…”
“聽起來你家境還蠻好的。在現實世界應該也是精英吧,你在這裏也是精英哦~”
葉霁雨:“感覺更像精神病。”
不僅僅是她,這裏的每個人都像精神病患者,整日上演老套又無聊的戲碼,像過家家一樣。所有人都沉浸其中,唯獨她一直将自己置身事外。
自帶讀檔系統意味着她有無數次犯錯的機會,随之而來的是強烈的抽離感。現實世界則不同,只有一次機會,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我通關後能回到現實世界吧?”她想起這個問題。
“當然可以,不過通關很難的。我很好奇你為什麽那麽想回到現實世界”系統提問說。
沉默半晌,她還是說出口來:“因為我有錢,還有家人。”
“呵…”
“你有家人嗎?”
燭光并未像往日般搖曳,耳畔也無噪音。她知道系統沒走,是一直不說話而已。
她自顧自地說:“我爹死了。”
系統:“……”
她:“我也只有半邊家人,一個媽和一個妹。”
“你還有妹妹”它的聲音有些啞。
“自從爸媽離婚就沒見過面了,現在應該十七八歲。”
在這個世界,那些人總喜歡稱她為葉大小姐。她的确是葉大小姐,那個含着金湯匙出身的大小姐,在外人眼中她生活在物質條件優渥夫妻和睦的家庭中,是在愛裏長大的孩子。
真相只有她知道。
她學會了父親的不擇手段和母親的自命不凡,無人為她提供愛。
*
她經常去母親的畫室,不是想見母親,她只是想暫時逃離某人的控制。
“哎呀囡囡,都說了不要那樣坐啦。”冷竹青拍了拍葉霁月的膝蓋,擡頭看向門口的葉霁雨。
葉霁雨在觀察畫室裏的人。她穿了件翻領大衣,鞋尖随意踢着門框。
這家畫室是父親出錢開的,來學畫的人都是圈內的富家太太。畫的畫以大面積的純色為主,在畫布上塗滿顏色就行。
她收到導師的信息,讓她下午到校拍畢業照。看了一眼角落正嬉鬧的母女兩人,她提了提肩上單肩包的鏈條,幾步走到冷竹青身側。
“媽,我該走了。”
“嗯”冷竹青緩緩點頭,又抓住她的手,輕言,“女兒,不要總是給自己那麽大的壓力。”
母親就是如此,自己的生活過得輕松,就覺得所有人都應該這樣。
“知道了。”
她走在長廊上,一邊回複導師的信息,一邊找洗手間。她需要補妝,被父親看到不是全妝會被罵,她下午要去公司一趟。
她走進寬敞的洗手間,從包裏拿出一支口紅放在洗手臺上,又拿出睫毛膏刷睫毛。餘光瞥見一抹藍色,刷完一邊的睫毛,她看見洗手臺上多了一捧藍玫瑰花。
那人上身穿了一件白襯衫,正打量手上那條深藍領帶,他的身邊放着白色頭紗。葉霁雨注意到他戴的耳釘,是一只金色蝴蝶。
她回頭看鏡子,看見鏡中的那人正目不斜視地盯着自己。她沒理,刷完另一邊的睫毛,發現身邊人在用水洗衣領。
他流鼻血了
她從包裏掏出紙巾:“……給你紙。”
“謝謝…”他的回答帶着哭腔,過長的頭發擋住雙眼,她瞧不見他的神色。
只覺得他那張臉,很好看。
“你是畫室模特嗎?”
他怯生生地點頭,手中的領帶被她搶了去。
“我幫你系領帶,有一個能擋住血漬的辦法。”她微笑着環住他的脖子,打了一個工整的領帶結,又松了松遮住血漬。
“好了。”
“還有頭紗……”
他的耳根紅了,拿起洗手臺上的白色頭紗,長長的頭紗從手中一直垂到地板,碰到她的高跟鞋跟。
她放下剛拿起的口紅,蹲下身撿起地上的頭紗,輕撫過邊緣的蕾絲花紋。她将頭紗慢慢卷起,直至卷到尾端,兩個人的手交疊在一起。
他的手冷到發青,凍到發抖。她說:“那放手啊。”
那雙手松開,她接住頭紗,将單肩包收好鏈條放在臺上。
“低頭。”她說。
她踮起腳尖替他蓋好頭紗,頭頂的頭紗傾瀉而下,将兩人籠罩其中。她望向那張慘白的臉,唯一的血色竟是鼻尖未盡的血漬。
拿起洗手臺上的捧花,她伸進白紗中遞給他。
“拿好。”
“好……”
“大小姐,車準備好了。”
她猛地掀開頭紗,尴尬地理了理淩亂的頭發,沖門口的司機說道:“你去把車開到門口,我一會就來。”
她關上洗手間的門,簡單塗了塗口紅後,提上包準備出門,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視線再次聚焦到他正戴着的耳釘。
隔了一層頭紗,她看見那朵金色蝴蝶。
*
葉霁雨從睡夢中驚醒,她又夢見了很惡心很奇怪的東西,正想回憶又怎麽都想不起來。
她出了虛汗,摸了摸發燙的額頭坐在床上沉思,掃過房間,看見自己挂在屏風上的外袍。
多少次渴望一醒來能回到現實世界,每次睜眼卻只能感受到絕望。
她倒頭又睡過去
再次有意識時,她感受到某人溫熱的指尖,劃過睫毛鼻尖,觸摸柔軟的嘴唇,又戳了戳她的臉頰肉。
睜開雙眼,她看見江玄慌忙收回手。
“娘子醒了……”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嗯”她起身坐在床上,“你看完一頁戲了?有發現什麽嗎…”
他小聲嘀咕一句“這能發現什麽啊……”
“那就我先說。我發現,醉歡樓後院的水井裏有東西,水裏有個男人想殺我,碰見了個叫做扶桑的女人,有個書生打扮的男人替葉嬌嬌解了圍。”
她今天好像遇見了很多人,解鎖了很多新npc。當然,她不會告訴他,她遇見了自己。
“想殺你”
江玄伸手摸了摸她的兩條胳膊。
“我躲過了。”她解釋道。
“如果你說的是這個發現的話……我聽戲時碰見了同僚,他告訴我醉歡樓的老板沈建今年三十五,他至今未娶親,也并未納妾,至于外室倒是有許多風言風語。”
“說他有個私生子一直養在郊外,早年間他經常去看望,這幾年似乎沒去看過了。”
“私生子…”她揉了揉額頭,“那私生子今年多大”
“不清楚。”
“你最好派人去看看後院的水井。”她雙眼微睜,起了瞌睡。
江玄乖巧地點頭,沉默良久,說:“宮裏的t溫德妃剛來了信。”
[主線任務階段二更新:将長寧公主和葉嬌嬌推落水]
“……”她咬牙切齒地問,“信上怎麽說?”
“邀你去宮裏一聚,還有其他年輕夫人和尚未婚配的小姐,”他話鋒一轉,“溫德妃的兒子似乎已至弱冠之年。”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把一個公主和自己的親妹妹推落水,她覺得明天要穿一身铠甲去。
這主線任務活生生把她塑造成了一個人格分裂的神經病,一會兒勸架一會兒又陷害兩人。頗有一種明天就不活了的随心所欲。她開始猜測這本書壓根沒有主線,就是憑心情亂推進劇情。
像過家家一樣,她想感謝這本書的作者,替她找到了失去的童年。
主線幼稚的同時,支線又是惡心到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