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攝魂案十二
攝魂案十二
蕭龍寶暗自打量墨毓,得出結論:“家主保養不錯啊!”
經常有人誇贊他的外表,墨毓本人不介意,但注意到一個問題:這青年在和誰說話?
他獨自站在百米高的黑色古樹前,盯着魔氣纏繞的樹幹,餘光卻在打量蕭龍寶。
“家主,受害者都找到了。”墨琅作為潛入敵人大本營的人,主動給墨毓報告。
墨毓收回視線,點點頭,很是欣慰:“墨琅,你做的很好。這次辛苦你了。”
“哎呀,家主客氣了。”墨琅頭次直面墨毓,有些緊張,被誇了也只是站的更直了些。
墨毓忽然嘆氣,整個人像是擔心孩子安危的老父親,突然間就老了幾歲:“小琅,最近辰兒有聯系你嗎?我很擔心他……”
想到墨辰的叮囑,墨琅難得沒說實話:“抱歉,家主。我辦事不力……”
他坦率慣了,在重要的事上撒謊還是頭一次,忍不住緊張起來,眼睛不覺往一邊飄,右手食指和中指曲起,一下下扣着褲子側面的縫線。
墨毓擅長察言觀色,這點動作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他面色不顯,心裏好奇墨琅隐藏了什麽。
“沒事。這事也急不得。我相信辰兒的能力,他一定平安無事。”
沒再提這茬,墨毓繼續調查暮歸的事。
看墨毓故作平靜的樣子,墨琅一陣心酸。如果自己的孩子突然失蹤,他一定做不到家主這麽平靜。
耳邊忽然冒出一個女聲:“嘆一口氣老十歲。”
多愁善感的氣氛沒了。
墨琅躲遠一點,食指扣扣耳朵:“白姐,別吓人。”
墨白挑眉,揶揄道:“成天傻樂的人突然嘆氣,我以為你被邪魔附體了呢。”
“我也有難過的時候啊!”墨琅不甘心地回怼。
他忽然想起白骨。
明明自己才是被騙的人,他卻擱那嘆氣,一副難過的樣子,搞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一樣。
墨白摩挲下巴,笑得異常邪惡:“你之前被甩,哭着找我喝酒的時候?”
墨琅擺手,面上帶了一絲絲尴尬,“好漢不提當年勇。”
墨白單手摟過墨琅走到一邊,左右看看,發現沒人注意他們,壓低聲音問:“你沒說實話吧?”
“沒有。”墨琅跟着小聲說話:“家主問我找到墨辰哥沒,我說沒有,就完了。”
她松開墨琅,伸個懶腰:“那就好。”
墨琅好奇問:“為什麽不能告訴家主啊?他可是哥的爸爸!”
“不知道。”墨白也沒啥具體緣由,只是她的直覺一向敏銳,總覺得家主瞞着自己什麽,“家主天天那麽忙,你覺得有必要特意過來現場嗎?”
“但他也是墨辰的親爹啊!兒子失蹤那麽久,親自過來能理解吧。”
墨白回想墨毓的做事風格,不贊同地搖頭:“你說的很對,但發生在家主身上,那就很怪了。”
墨白一直不喜歡墨毓。
他的确是個完美的挑不出問題的人。從她記事開始,墨毓一直都是那副溫和的笑臉。
無論遇到什麽難題,他都游刃有餘,輕松化解。
哪怕是墨辰離家出走,滿身血污回來,他依舊是那副樣子。治療、調查、找出真兇每樣都不耽誤,毫無動容。
冷靜的可怕。
她一直覺得,墨毓很假。
他的一舉一動都像精心編排的結果,毫無人情味。
目光瞥向墨毓,他召喚出靈仆,正一起研究樹皮上殘存的聚魔法陣。
擔心墨辰?發布搜尋令的時候那麽冷靜,在墨琅面前又擺出這副模樣,雙面人做派,不累嗎?
墨琅不理她,跑去附近找魔核。
魔人死後會析出體內的魔核,用處多多,能賣個好價錢!奈何之前砍了好幾個魔人,此時那裏的屍體早就消失,只留下一地破碎的魔核。
他好不容易撿了幾個完整的,往布袋裏面裝,發覺之前的星星手繩不見了。
他又抓了一把:奇怪,去哪裏了?
把全身的口袋都翻了一遍,還是沒找到。
墨白湊過來,看了一眼滿地的魔核碎片,“找什麽?”
“我口袋之前有條手繩,現在沒了。”
手繩?送給新相好的?
她翻個白眼,敷衍幾句:“中途丢了吧?再做一個。”
想到骨生……白骨收到時驚喜的表情,墨琅心裏不是滋味。
丢了就丢了。如果它還在,每次都會讓他想起不愉快的人,那還是丢了好。
寬大的白色衣袖飄起,露出一只纖細蒼白的手腕。
這腕上戴着一條手繩,墜着一顆星形的透明石頭,內部有幾縷淡藍的靈氣環繞,發出淺色的瑩瑩光輝。
白骨趁墨琅疏散人群時,偷來了這條手繩戴在手腕。之後他跟着墨辰回到魔界北部,現在正瞧着手繩愣神。
楚兆年癱在椅子上,見白骨這麽出神地盯着手繩,不免八卦道:“這手繩什麽來歷?我們的大軍師走神不說,還一直盯着啊?”
白骨回過神來,起身來到奈何正前方,向他請罪:“将軍,屬下一時走神,請您責罰。”
奈何剛找回司徒皚皚,心情相當不錯,輕快道:“不用。”
“将軍大度。”白骨說完,放下衣袖遮住手繩,拿出一顆黑色的魔核,談起今天的事。
“我手中的便是暮歸的魔核。還算完整,也許可以問出事情原委。”
看二人沒有反對,他注入魔力,喚醒魔核上殘存的暮歸意識。
暮歸出現在大廳,雙眼無神,靈體接近透明,一副馬上就要消散的征兆。
奈何提出關鍵問題:“與你合作的人,叫什麽名字?”
他們雖認為暮歸的幕後之人,與他們的合作者是同一人。可終歸只是猜測,還是要問清楚才行。
暮歸張嘴,沒發出聲音,但奈何看他口型,确認了他們的猜測正确。
果然是他。
接着他提出第二個問題:“你是誰?”
暮歸的說話腔調,用扇子的方式,平時的姿态,都像極了生前的一個熟人。
他擡起眼睛,說出自己的來歷。
暮歸本是某戰場上的一棵槐樹,戰死的兵士魔化,由于被迫沾了太多魔氣,逐漸有了自己的意識。
後來有一位将軍死在槐樹下,他的靈魂與槐樹融為一體,造就了今天的魔人暮歸。
暮歸稱霸魔界的念頭,十有八九也是受将軍的意識影響。
楚兆年摩挲下巴,感慨:“這樹妖為了實現那位将軍的遺願,才做了這些?我竟有些感動。”
兩人看神經病似的盯着楚兆年。
替別人實現願望,最後還搭上自己,這不就一炮灰?
魔界沒有日夜之分,一整天都昏沉沉的。驅魔師在這待久了,都要些壓抑。
有驅魔師看蕭龍寶一人,跑過來主動搭話:“大兄弟,怎麽稱呼你?”
搭話的人高高瘦瘦,長得很斯文,開口倒是自來熟。蕭龍寶如實告訴他:“我叫蕭龍寶,算是……半個驅魔師。”
青年來了興趣,“半個?”
點點頭,蕭龍寶解釋:“嗯,我還沒有驅魔師執照,當然算半個。”
墨辰用靈力告訴蕭龍寶:這人叫墨少言,原名墨休。他家嫌他話痨,後改的名。
那人在旁邊石頭上坐下,就地聊起來:“我叫墨少言。蕭哥,你是被卷進來的吧?看你身上一點傷沒有,你肯定很厲害吧?”
蕭龍寶趕忙擺手,态度非常謙虛:“沒有沒有,只是幸運,一路沒碰到其他魔人。”
墨少言伸手,遞給他一疊白色試紙,大約1厘米寬,7厘米長:“墨哥,在魔域待久了容易受魔氣侵蝕。這是檢測試紙,你抽一張看看吧。要是感染了,我好幫你驅除魔氣。”
“好,謝謝。”他拿了最上面的試紙,摸起來有點滑,有點涼。“這個怎麽用?”
墨少言雙手比劃:“哦,你就含在嘴裏一會,等試紙變成粉色再取出來。一道杠就是沒事,兩道杠就是感染了。沒有杠就說明沒測出來,得再測一次。”
蕭龍寶無語:怎麽跟驗孕棒似的?
他按墨少言說的張嘴,将試紙放進裏面,抿嘴含住它。
剛含進嘴裏,舌頭忽然傳來一股麻酥酥的觸感,蕭龍寶難受地嗚咽一聲,“唔!”
看到他的反應,墨少言想起什麽,不好意思地撓頭:“抱歉啊蕭哥,我忘說這個試紙會有觸電的感覺,可能有……一點點難受。”
他捏着大拇指和食指,再次強調:“真的只是一點點!”
蕭龍寶氣得想打人。
你舌頭觸電叫一點點難受?!
你們墨家人靠不靠譜啊!
墨辰本想輸點靈力給他緩緩,可看到蕭龍寶麻得雙眸濕潤、眼角泛紅的可憐樣子,色心一瞬打敗了理智。
他猶豫了。
試紙含在嘴裏,麻得蕭龍寶合不上嘴,口水濡濕大半試紙,嘴角溢出幾縷細長的透明津液。
墨辰終于回神,趕緊用靈力為他緩解。
墨少言注意到墨辰,好奇的目光看過來,盯着他翹起的兔耳朵問:“這包子好可愛啊,是蕭哥你的靈仆?”
麻勁還沒過,蕭龍寶點頭當做回答。他不敢太用力,生怕口水順着脖子流到衣服裏。
“哪收的?有眼色,反應也快,這生靈真不錯啊!”墨少言說完,伸出食指想逗逗墨辰,後者平地飛起,嗖一下撞到他的鼻梁骨。
“啊!疼疼疼……蕭哥,你這靈仆也太兇了!”墨少言尖叫着捂住鼻梁骨,不甘心地瞪着墨辰,他的手伸在空中,還沒放棄要撸他的兔耳朵。
剛剛揍人的小籠包豎起兔耳,殺意逼近墨少言。
活久見,他居然在包子身上感到生命的威脅。
墨少言遵從心的意志,收回了罪惡的手。
附近的人旁觀這場鬧劇,忍不住笑出聲。墨少言朝他們揮揮拳頭,威脅他們保密。
看到這場面,蕭龍寶覺得好笑,眼睛彎成兩道縫,微微張嘴笑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