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解決事件 張漫舒回了家裏,她家一共五……
第21章 解決事件 張漫舒回了家裏,她家一共五……
張漫舒回了家裏, 她家一共五口人,她爸媽一共生了三個孩子,張漫舒是中間那個, 上面的哥哥已經擔起公子大任,平常除非重大日子,否則很難在家見上一面。
下面的弟弟才十四歲, 他出生後不久就被檢測出來得了小兒麻痹症, 從小就體弱多病, 一半時間都在醫院, 為此,她爸她媽一直覺得虧欠他, 一心想要彌補他。
也正是因為這個,這一次遠洋員工侮辱她弟弟的時候,她爸會這麽生氣。和遠洋徹底的斷交另一種層面也是為了做給業界的人看,讓他們知道, 他張駿的兒子不可以被人欺負,誰也不能說他兒子半句不是!
張漫舒明白爸爸的心,對他的做法沒有任何異議, 更沒有覺得做過頭了。
“爸, 媽,我回來了。”
“漫漫回來了。”張母起身道:“再不回來, 我都要打電話給你了。”
“哎呀,這不才十點半嘛。”
“很晚了!”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我這不就回來了嘛。”張漫舒吐了吐舌頭, 說:
“弟弟呢?”
“樓上呢。”
“有朋友給弟弟帶了禮物,我上去給他。”
“好。”
張漫舒很快上了樓,十點半她弟弟還沒睡, 她敲了敲門,很快有人從裏頭打開了門。
“姐,你回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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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給你帶了點禮物。”
張漫舒提着手上袋子進了房間,順手把門關上,張致遠作為一個正值最繁重學習階段的少年,房間很是簡潔幹淨,書桌上是整齊的一排排書,靠牆玻璃櫃擺放着一些玩具模型,還有未完成的飛機模型跟零件。
張漫舒放下袋子,拉過一把椅子。
“小遠,我有個事情想問你。”
“什麽事啊,姐。”
張漫舒吸了口氣,緩緩道來:“我想問你,你想不想要見遠洋那個員工,想不想讓他當面給你道歉?”
張致遠很明顯地怔住了,那個事情發生後,他爸就大發雷霆,把哥哥都叫了回家,命令他斷掉跟遠洋的所有合作,遠洋老板打電話給他,他都不接。
他知道,爸爸都是為他好,所以他爸的所有決定,他都接受,支持。
但是,那個人當面向他道歉......
張漫舒溫柔地看着他:“你就告訴我,你想不想他向你道歉。”
“我......”張致遠表情糾結。
“那個人跟我道歉,會改變爸的決定麽?”
張漫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手一把揉住他的腦袋:“想什麽呢,就一個道歉還想爸改變心意,他做錯事道歉不是應該的麽?”
“現在遠洋的人問我,需不需要那個人道歉,本來就是那個人做錯事,他道歉也是應該的,憑什麽要為了應該的事改變決定。”
“那我,我想要他道歉。”
張致遠眼神躲閃了下,又乖乖地看向他姐姐,噘着嘴嘟囔地說:“做錯事情,就是應該道歉。”
“為什麽那麽多人向我爸道歉,那個人反而什麽都沒做。”
是啊,為什麽呢?
因為大家都想着解決事情,卻忘記了最根本的東西。
“好了,我知道了。”張漫舒笑笑道:“姐給你安排。”
張漫舒走出弟弟房間,一邊往前面自己的卧室走去,一邊拿出手機,低頭發了個信息:
【張漫舒:安排那個人跟我弟弟見面吧。】
——
自從那件事發生後,徐非就被公司停職,緊接着,被辭退通知也發了過來,因為他是過錯方,公司不需要對他進行額外補償。
遠洋工資福利好,普通人進去都要擠破頭,他卻被辭退,這不只是失去一份工作的事,更是給他的履歷增添了一個無法跨越的難題,以後找新工作這個離職理由絕對會成為一個隐藏的爆點。
徐非這幾天渾渾噩噩,連家門都沒出去過,他是一個人住的,家裏沒人給他做飯,他就光訂外賣,也虧得現在天氣冷,否則外賣味道都要熏死人了。
“咚咚咚”——有人敲門。
“外賣麽?”徐非一大早就喝了酒,左腳絆着右腳從沙發下的地毯上爬起來。
“誰啊?”
門外一張熟悉的臉吓得徐非的酒意迅速醒了。
“許助理——還有,紹總?”
紹景執微笑着推開門:“你好啊,徐非。”
“紹總?!”徐非先是一驚,繼而想到自己已經被辭退了,臉上表情無所謂起來。
“紹總找我有什麽事?”
“找你當然是有事,來,我們坐下說。”
紹景執兀自進了屋,氣場十足地拉過一枚椅子坐下,一點沒有把自己當外人的意思。
“我今天過來,是要你跟衆視科技的小公子見個面,向他當面道歉。”
“憑什麽?我有什麽話說錯了,他不就是個瘸子!”
徐非反正已經被辭退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許記堯冷冷開口:“勞動法規定,員工嚴重失職給用人單位造成嚴重損失的,除解除勞動合同外可以根據合同和公司規章制度要求員工承擔相應損失賠償,徐非,你要是想跟遠洋法務部門打官司,我也完全不介意。”
一說到法務部門,徐非就慫了,遠洋法務部門的嚴謹和勝訴率是遠近聞名的。
紹景執還是一副好脾氣模樣,假如忽略他言語中的敲打。
“徐非,你要是好好配合,這事到斷開勞動關系就算了,要是不肯配合,咱們可以慢慢磨,反正公司法務總要找點活幹。”
“你,你想我怎麽配合?”
“我說了,向張家小公子道歉,你最好是真誠,誠懇地道歉,也不用為公司說好話,你只要代表你自己,好好道歉就行。”
——
事不宜遲,張漫舒安排了周四下午,張致遠上完課後,在學校附近讓兩人見面。
紹景執跟許記堯帶着人準時到了地方,進去時,張漫舒跟張致遠已經在了。
張致遠沒見過這三人,但從三人穿着氣質中,他立刻鎖定了那個需要向他道歉的人。
徐非縮了縮脖子,走上前。
“那個,你就是張致遠吧,我是徐非。”
“我,我今天來是跟你道歉的,那天我在衛生間說了你的壞話,我......”
徐非這些天過得也不好受,因為一時最賤,他工作丢了,最重要的是,這個事情還會給他未來蒙上一層陰影,他心裏懊悔得緊,這會兒顫抖着嘴唇,語氣開始哽咽:
“前段時間我女朋友剛跟我分手,我心裏非常難受,然後跟衆視經理們吃飯的時候就想到了你,嘴上一賤就說出了那些混蛋話,我也覺得很後悔,我也不想這樣的......對不起,是我說錯了話,我不該侮辱你,我對不起你!”
徐非捂着臉,顫抖着肩膀哭了出來。
張致遠一直屏住氣息聽他的道歉,他從小就知道自己不同于常人的地方,身體上的缺陷讓他哪怕家財萬貫都無法彌補,他時常會覺得周邊人用異樣的目光看着他。
徐非這件事,對他來說最大的傷害是一個和他毫無關系的人,沒有任何理由就來中傷他,嘲笑他,令他人格受辱。
但現在,他知道了是因為這個人本身心情就不好,所以想要宣洩,自己正好成了被他宣洩怒氣的那個無辜路人。
被人帶着惡意中傷和被人無緣無故中傷的感受是不一樣的,至少,他可以告訴自己,是眼前這個人壞,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心裏的委屈,伴随着眼前人凄慘的哭泣聲緩慢上升,到達頂點,維持了一段時間後,慢慢降了下來。
“我不會原諒你。”張致遠說道:
“但我也不恨你,不會向你追究責任,我聽說你已經被你們公司辭退了,就這樣吧,我不會找你麻煩。”
徐非臉上火辣辣的,最終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捂着臉痛哭。
張漫舒吸了口氣,這個人的道歉确實讓自己心裏平衡了許多,她也看得出來,小遠情緒外放之後,內心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小遠,我們走吧。”
兩人走出房間,紹景執看了眼屋裏的徐非,追了上去。
“張小姐......”
張漫舒好笑地回過頭:“紹公子,不是你說的麽,就只是道歉,不會強求什麽。”
紹景執嬉笑着說:“那我不是還說了之後的事之後說,我知道,讓你父親改變主意很難,但好歹給我們一次機會嘛,就一次,拜托拉。”
他雙手合十,做請求狀。
張漫舒嘆了口氣,看着張致遠,張致遠也擡頭看着她,沒有出聲。
“我爸爸,每周六會到喬浦鎮上的一個農場,你要是有本事混進去,就試試看。”
“謝謝,謝謝張小姐!”
送走了張漫舒姐弟,紹景執回頭看向許記堯:“許助理,看來,周六我們得加班了呢。”
——
張漫舒跟張致遠回了家,張駿叫住他們。
“你們兩去哪了?司機怎麽說沒接到你們?”
“我去接弟弟了,還要司機幹嘛。”張漫舒撒嬌地說,她事先沒有跟她爸說起過紹景執安排人道歉的事,就是怕他爸對弟弟過保護,不過現在事情過去了,也可以說了。
就當,還紹景執一個人情。
“爸,剛遠洋的小紹總帶着那個員工來給弟弟道歉了。”
“什麽道歉?!”張駿果然敏感,立刻兇道:
“誰要他的道歉!”
“你不要弟弟要啊。”張漫舒道:“對吧,弟弟?”
張致遠點點頭,說:“爸,那人給我道了歉,我心裏好受多了。”
張駿看他神色果然舒暢許多,又哼了聲,說:“就算道歉也改變不了他們做過了的事。”
“沒說要變啊,我就是跟爸爸說一聲嘛,免得爸爸怪罪我。”張漫舒撒嬌地握住張駿的手。
“誰敢怪你啊。”張駿被女兒這麽一撒嬌,還能再發什麽氣,反正這事也已經過去了,就不再提了。
一周時間,飛快過去,周六早上,伴随着熟悉的鬧鐘聲,許記堯從睡夢中醒來。他住的是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的單身公寓,房子并不是很大,但足夠一個人居住。
鏡子中映出男人帶着幾分慵懶的模樣,似乎還沒有完全從夢中清醒,但當冰冷清澈的水流淌過臉龐,那張臉就與往常無異。
選衣服的時候許記堯站在衣櫃前有片刻躊躇,昨天他和紹景執讨論,認為既然想從感情方面打動張董,就不該穿的太過商業化。修長的手指在衣櫃前來回挑選,最終拿出了一套他周末穿的衣服。
八點鐘,正式出門,不過他沒有開車,而是乘坐地鐵到了一個站,才出站,就看到停靠在路邊的一輛銀色法拉利。
一個高大的男人倚靠在車門上,每一個神态和動作都展示着男人的肆意不羁。見到許記堯,紹景執挑了挑眉,主動上前。
“許助理,怎麽樣,我的車不錯吧?”
許記堯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位:“能夠為紹總和紹總監的兄弟感情升華提供契機,我深感榮幸。”
好刻薄的一張嘴。
車子望着目的地駛去,張駿在的那個農場并不是他私人的,當然有他的投資,但并不為他一人服務,也向外人開放,因此混進去并不難,難的是如何說服他改變心意。
許記堯道:“張董喜歡爽快利落的人,并不喜歡別人拐彎抹角耍各種心眼。”
紹景執:“簡單來說,他就是欣賞我這樣的人是麽?”
“......或許從一開始就說明來意比較好。”
“說明來意是要說明,估計他一看到我們就知道我們的目的了,只怕,普通的真誠打動不了他的心。”
對這點,許記堯也認同。如果只是真誠就能改變張董的決定,事情就不會變得那麽麻煩。
或許就像紹景執之前說的,随機應變才是他們今天要做的事。
銀色法拉利載着二人,猶如閃電般望着郊外跑去。
——
農場幾乎接近農村,也只有遠離城市中心的地方,才有這麽大的範圍可以用來做農場。紹景執提前預約過了,到了之後順利進了裏邊。
農場很大,外圍被一排自然綠植包圍,看上去就像是農村随處可見的樹林或者農田,進去之後才發現別有洞天,入門是個大廳招待處,紹景執拿了張放在櫃臺的農場介紹,看到上面有馬場,網球場,高爾夫球場等諸多活動場地,确實是富商們的心頭好。
好歹是個農場,就連工作人員也穿的比較随意,只是胸口別了個工作牌,前臺的姑娘問兩人:“有需要寄存的包裹麽?”
兩人都沒帶包,許記堯搖頭道:“不用。”
“好的,兩位要是有需要,可以随時詢問工作人員。”
農場很大,這要真沒頭沒腦地亂撞,可能得走上半個小時才有機會碰見張駿。
紹景執一副懶洋洋姿态:“許助理,你說,我們得去哪裏找張董呢?”
許記堯略一思索:“我記得,張董喜歡跑馬。”
“那我們就先去馬場看看。”
兩個人率先到了馬場,這兒正在進行一場馬術比賽,參賽選手全副武裝,一邊騎馬一邊向着固定靶子射箭。騎射向來是從古至今國人最愛,從來只有普通人沒有機會參與訓練學習,而沒有人真的不愛這項活動。
紹景執毫不意外地在觀衆臺上看到了張駿。
“不愧是許助理,猜得真準。”
兩人走向張駿,張駿今天還帶了張致遠過來,事實上,他每個周末都會帶張致遠來這兒騎馬,他比任何人都要在乎兒子的“缺陷”,越是在意越是想要證明自己不會因為這而對這個兒子有任何不重視,所以張致遠哥哥姐姐學過的東西,他都要學。
張駿正低頭跟兒子說着些什麽,目光撇到紹景執和許記堯走來,眼神變了變,笑容淡了下來。
倒是張致遠,之前就見過紹景執,很是禮貌地向他打招呼:“紹先生好......”
他又看向紹景執身旁的許記堯,因為不知道怎麽稱呼,只能點頭示意。
許記堯回了個點頭。
看兒子心情還不錯,張駿的臉色才又好看了些,但語氣還是很沖:
“紹景執是吧,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來這兒的目的,張董您肯定知道,小侄也不敢瞞你。”
“喲,今天态度很端正嘛。”張駿刺了他一句。
也怪上回,紹景執表現實在太差,張駿也就是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不跟他計較,現在連老朋友面子都不給了,就不需要顧忌紹景執了。
紹景執別的不說,臉色超厚,一點也不覺得尴尬地說:
“這不是做錯事情了嘛,當然得端正态度。”
“事情也不是你做錯的,這事我跟你爸都說好了,我不會改變心意,你不用再試圖讨好或者說服我。”
“張伯伯,話不是這麽說的呀,我要是一開始就退縮了,今天也不必來了,既然來了,那至少得堅持一段時間,這才像話您說是吧?”
“随便你,我就是告訴你,你堅不堅持都沒用!”
張駿态度果然強硬,一如來之前紹景執和許記堯猜測的那般。
紹景執沒有繼續往下說,他扭頭看向馬場上正在做準備的幾個參賽選手,道:
“其實我也精通馬術。”
“張伯伯,要是我能在比賽裏拿到第一名,你願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張駿看向他,張駿确實愛騎射,但另一個原因,是他對紹景執不抱有任何期待,在他的印象裏,紹景執就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纨绔子弟,上回讓女兒跟他見面都是看在和他爸爸的情分上。
“你,第一名?”
紹景執沒有辯解,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張伯伯願不願意給小侄這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張駿哼笑了一聲,道:“你有本事拿到第一名再說。”
“那好,那我們就說定了!”
紹景執扭頭看向許記堯,對他小聲道:“我下去一下。”
許記堯目光裏有幾分擔心,但并未言語。
紹景執很快走下看臺,和邊上工作人員說了幾句,工作人員帶他進了更衣室,約莫十分鐘後,紹景執再次出現在馬場上,這一回他身上換了一套完整的騎手服,手上牽着一匹紅棕色的馬。
許記堯不擔心紹景執會不會騎馬,他要是不會騎,就不會提出這樣的交易,只是紹景執剛剛到場,還沒有進行過任何練習,馬這種生物是有靈性的,哪怕是最經驗豐富的騎手也有可能和初次接觸的馬性格不合。
“你是紹永奕之前那個助理?”張駿忽然開口。
許記堯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點點頭。
“是。”
“那你現在在紹景執手底下幹活?換了個領導,日子很不好過吧?”
許記堯也不明白為什麽所有人都要問他換了個上司是不是不好過,雖然事實确實如此。
在外人面前,許記堯必須維護他上司的面子,想了想,他道:
“紹總确實和他哥哥不一樣,但是他有自己的優點,紹總熱情坦率,從不畏懼艱難,迎頭向上,這就是他的優點。”
張駿聽得出來他是在暗指今天紹景執找上自己的事。
“你倒是替他說話。”
這幾句簡短交談後,兩人不再交流,許記堯看向場上,紹景執的手撫摸着他的馬,仿佛是在跟它進行情感的交互,伴随着裁判商場,所有人上馬。
紹景執遙遙地向看臺望過來一眼,那一眼,不知為何,讓許記堯的心定了下來。
一聲槍響,站在跑場上的人和馬立刻沖了出去,這是一場自由射擊比賽,每個人手上分別有五只箭,箭上刻有标志,按每只箭射中目标的靶數和為計分方式。
馬沖出去後,紹景執并不是沖在最前面的人,他沒有事先進行練習,和底下的馬還是缺少默契,這個時候不宜沖刺。
但是他也沒有因此沮喪,他不慌不忙地從身後抽出箭,閉目對準其中一個靶子。
“難咯。”張駿忽然道。
馬場上用的是軟靶,也就是會随着力道而轉動的靶子,這些靶子原本是正面朝向馬場,但因為被箭射中,靶子朝向紛紛變化,而最中心的靶更是完全看不清了。
紹景執沒有慌張,他先是一箭射中其中一個靶子的邊緣,因為受力,那靶子正面緩緩朝他的方向轉動了過來。
緊接着,紹景執才又拔出一支箭,他下一只箭速度快得不得了,一箭正中靶心。
因為受力均勻,那靶子沒有再劇烈轉動。
張駿“咦”了一聲,只見紹景執又飛快抽出下一只箭,又是正中靶心,再一只,靶心稍稍偏外的位置,而靶子也随之轉動,但幅度不是很大。
已經是四支箭,只剩最後一支,紹景執才舉起弓箭,一旁一只箭飛快射出,打中了他的靶子8環的區域,而靶子猛地一轉,靶面完全朝向了外側。
不過他也沒有就此放棄,現場所有比賽的人中他的速度最慢,因此唯有他還剩下最後一只箭,他慢吞吞地觀察靶子朝向,最終選中一面有一半朝向自己方向的靶子,一箭射出——
工作人員過去計數,紹景執慢悠悠地騎着馬走到看臺邊緣。
張駿低頭睨着頭,語氣不冷不熱地說:“就算你中間三支箭都得了十分,第一支箭跟最後一支都拖了你後腿。”
“是啊,不過——這也不是一局定勝負的比賽,是吧?”
這個比賽共有三輪,方才只是第一輪。
張駿哼了一聲:“随便你說。”
工作人員計分結束,報出得分,紹景執一共得分42,位列第三。
第一場比試對于剛到馬場的紹景執來說并不公平,但就算是這樣,他也拿到了第三名,許記堯的心定了下來。
第二場比試是傳統的騎射,騎手在奔跑過程中經過靶子快速射擊,是所有騎射愛好者最常訓練且愛好的項目。
按着每個人的號碼順序,紹景執排在第五位,即第五個出場。
他和他的馬看起來默契了許多,槍響之後,紹景執就如脫兔一般奔出,第一個靶子離起跑點很近,他立刻取出了箭,搭箭上弓,離弦之箭刺破空氣中肅肅的風聲,裹挾着一往無前的氣勢正中靶子中心。
十環。
沒時間給他祝賀,下個靶子就在面前,又是一箭,十環。
十環。
十環。
只有最後一箭,稍稍偏離,九環。
“哥哥好厲害啊。”張致遠忍不住擡頭,看着他爸爸說。
張駿哼了一聲,沒說話,但眼中流露出幾分欣賞。
經過二輪比賽,紹景執的排名已經進入了第二名,和第一名差距非常小。
最後一輪比賽則是障礙賽,馬術障礙賽常規項目有過地杆,過圍欄、籬笆等,極考驗騎手的騎術和跟馬的默契,許記堯看到紹景執在比賽開始前跟他身下的馬說了幾句。
比賽正式開始,這一回,紹景執一馬當先沖了出去,前面的幾個過泥地,山包都十分順利,到了第一個平衡木,能不能挑戰第一名就看過平衡木了,如果平衡木倒下,那麽毫無疑問,紹景執就此失去了向第一名發出沖刺的機會。
紹景執的腰伏得很低,上半身貼緊馬脖,同時夾緊腿部,給出了一個加速的訊號,紅棕色的高大駿馬未作任何停留,擡起前肢,用力地向上一躍,紹景執的半個身體從馬上躍起,保持騰空姿勢,背部和大腿幾乎呈九十度彎曲。
紅棕馬上半身越過了平衡木,後肢緩緩落地,快速而又優美地越過了障礙物。
好!
許記堯心中暗喊了一聲好。
接下去又是重複的水泥坑,籬笆還有狹窄的路線,緊接着是雙橫木、三橫木,紹景執均以高超優美的騎術跨越重重障礙,沒有任何失誤地到達了終點。
裁判依據三輪比賽的得分,最終決出:
“第一名,5號,紹景執!”
伴随裁判的哨聲,張駿的旁邊發出一聲歡呼。
“太好了,哥哥拿到第一名了!”
張駿低頭看了他一眼:“你小子,替別人開心是吧?”
張致遠紅着臉說:“那不是哥哥獲勝了嘛。”
紹景執已經從馬場出來,他把馬交給工作人員,走上看臺。
“張伯伯,怎麽樣,我兌現自己的承諾了吧。”
“那又怎麽樣?”張駿板着臉好所:“我只說給你一個機會,沒有說答應你改變心意,你以為一場小小的馬術比賽就能推翻我的決定吧?”
“張伯伯你可真是......”紹景執苦笑了一聲,道:
“行吧,給個機會就給個機會,我看看,還有沒有機會再打動張伯伯。”
張駿沒再理睬他,下面比賽結束,他也可以跟張致遠騎馬了,兩人正要下去,張駿忽然回頭道:“你剛剛跟馬說了什麽?”
“我說,要是今天它幫我達成了我的目标,我就包下它一整年的高級飼料,不過現在看來,它是無福享受了。”
張駿嗤笑一聲,扭頭走下臺階。
許記堯緩步走向紹景執:“張董已經動搖了。”
“看出來了,不急,再找找機會。”
紹景執喘了口氣,道:“哎,許助理,你會騎馬麽?來都來了,不如我教你騎馬啊。”
“不用了,我會騎。”
紹景執驚訝地說:“許助理這麽厲害?”
“之前陪着紹總監見客戶,騎馬,高爾夫等常規項目都學了點。”
他這助理,整的跟高級公關似的,不過,确實也差不多。
“又是紹永奕。”
紹景執嘆了口氣,失落地說:
“許助理跟大哥有那麽多的第一次,我要怎麽做才能将大哥在你心中的位置完全磨滅,取代?!”
許記堯嘴巴張合了好幾回,最終還是什麽都說不出來,他擰頭往臺下走去,要不是身體兩側緊緊拽緊的拳頭洩露了他的心情,紹景執還真以為他能如厮“鎮定”。
——
距離中午還有點時間,張駿在教他兒子騎馬,而紹景執和許記堯也在邊上不緊不慢地跑着馬。
時間很快過去了一個小時,到了中午時候。
農場裏面有餐廳,這附近又是農村,肯定是在裏頭吃的了。
紹景執走向張駿:“張伯伯,我好歹是你晚輩,你不會連一頓午飯都不肯請我吧?”
張駿懶得理睬他,這一頓午飯他還不至于請不起。
“随便你,愛吃不吃。”
“那我就不客氣了。”紹景執朝許記堯使了個眼色,讓他跟上。
“啊,等一下——”
紹景執忽然出聲叫住走在前面的張致遠,張致遠回過頭,紹景執小跑上前,屈膝蹲下,将張致遠散開的鞋帶系了起來。
許記堯目光動了動,他看向張駿,張駿的眼中,同樣有着不一樣的情緒。
紹景執給他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起身道:“好了,走吧。”
“謝謝哥哥。”
別看這農場各種上流社會的活動,但房屋裝修都跟鄉下差不多,就講究一個樸實。他們午飯是在外面吃的,農場附近養了雞鴨,還有自己的菜地,所有菜都是上午剛采摘的,特備新鮮,雞鴨也是現殺的,鮮活。
這頓飯就跟在農村吃的差不多,擺盤做法都很粗糙,但勝在美味自然新鮮,比大酒店精致的菜肴更讓人心情舒暢。
飯後,張駿也沒有什麽高強度的活動了,他下午打算去池塘邊釣魚。
“釣魚,釣魚我會啊,我陪伯伯去!”
張駿斜眼睨着他,嘲諷:“你什麽都會。”
“嘿嘿,我今天就是,都會一點。”
張駿的态度軟化了很多,不知道他自己注意到了沒有,他沒有拒絕,紹景執這人又不會看人臉色,向工作人員要了兩套釣魚套裝就跟着去了池塘邊上。
釣魚最重要的是講究一個靜,心不靜的人是沒辦法釣魚的,不過紹景執顯然是個靜不下來的人,他原本跟許記堯坐在遠離張駿的一側,但是他上蹿下跳,坐了沒五分鐘就要看下魚餌,問為什麽魚還不上鈎。
許記堯實在忍不下去,就把他遣到了邊上,讓他別打擾自己。
紹景執就端着小板凳來到了張駿那邊。
“喲,張伯伯不錯啊,已經釣上來一條了。”
“你以為我是你啊。”
紹景執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今天陽光不錯,他打了個哈欠,一副悠閑姿态。
張駿在旁看着他,忽然出聲:
“你跟你爸很不一樣。”
“那當然不一樣,我花心向來坦坦蕩蕩,不避諱人,也不會背着自己的老婆在外面養小三。”
張駿笑了出來:“你啊。”
“不過你爸确實,這點很不好。”
“知道我爸不好,你還把自己女兒介紹給我?這不純純推入火坑麽?”
說到這,張駿也是吹胡子瞪眼,憤憤道:“之前是賣你爸面子,放心,以後絕不會了!”
“哎,動了動了,魚竿動了,快,有魚上鈎了!”
“煩死了,你好吵,再吵魚都跑了!”
一番手忙腳亂,張駿還是憑借過硬的技術釣上來了一條鲫魚。
但他不能再忍受紹景執的聒噪,把人趕走了。
于是紹景執哪都不靠,只能一個人坐在張駿和許記堯中間,無聊得啃自己手指玩。
一下午時間,紹景執啥都沒釣到,好不容易有一次動靜的魚竿,也因為他的大驚小怪跑掉了。
到了下午四點左右,日暮西山,溫度逐漸轉涼,差不多該回去了。
張駿鄙夷地看着紹景執:
“你還是一條魚都沒釣到?”
紹景執沒釣上來魚,但人坦蕩蕩,不以為恥:“人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事情,我擅長騎射,不擅長釣魚。”
“喲,有的人不剛還說自己會的嘛。”
“會,不代表擅長。”
張駿懶得跟小輩打嘴仗,收拾東西準備走了。
眼看着這就是最後的機會了,紹景執上前一步,語氣忽然莊重。
“張伯伯......”
張駿在他開口之前道:“辛苦你們兩個年輕人,陪我這老頭子一坐就是一個下午。”
紹景執謹慎道:“能陪張伯伯一塊釣魚閑聊,是我們的榮幸。”
你小子,臉可變得真快啊。
張駿心裏感嘆,面上繼續冷着臉說:“但是我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要是說什麽都能變,行業內的朋友們會怎麽看我?你們走吧,今天的事我會跟你爸說的,你做得很好,但改變不了結局。”
許記堯眼中閃過失望,在下午坐着的時候,他隐隐察覺到會是這麽一個結果。
就算張駿的心動了,為了面子,他也不會改的。
紹景執也難得地陷入了沉默。
就當張駿要轉身往回走時,紹景執忽然擡起頭,大聲地喊:
“最後一次!”
“最後給我一次機會,如果我在半個小時內釣上來魚,張伯伯,你就答應我圓了我今日的目的!”
張駿的背影頓了頓,少許後,他回頭:
“半個小時?誰給你半個小時,天都黑了。”
“那就二十分鐘。”
張駿:“十五分鐘,十五分鐘內你釣上來魚,我就讓你達成目标。”
“好!”
紹景執立刻走向池塘邊上,他看了眼許記堯桶裏的魚,許記堯一下午也釣上來不少魚。
“我這位置不好,我要去那邊。”
他搬着小板凳來到許記堯剛才的位置,安安靜靜地坐了下來,黏上魚餌,甩杆入水。
因為知道這個賭約的重要度,所有人,包括張致遠都屏息靜氣,不給紹景執增添一絲障礙。
釣魚,是個技術活,也是個運氣活。
前十分鐘,魚竿紋絲不動,水面上,只有風吹過時浮起的鱗鱗波紋。
許記堯看了眼手表,已經過了十三分鐘。
忽然間,浮漂動了。
所有人的心神,在這一刻,都被上下晃動的浮漂所吸引。紹景執保持了平穩的呼吸,等浮漂又震動了幾次,緩慢有力下沉,紹景執才快速收線,等到魚竿浮出水面,上面确實有一條大魚!
張致遠跳了起來:“有魚哎,真的有魚哎!”
有人拿着網撈去收魚,紹景執也興致勃勃走上前去看,等看清裏面活蹦亂跳的魚後,他才走向張駿。
“張伯伯,好像是條草魚。”
“算你小子運氣好。”
“是遠洋運氣好。”
這句話,說得張駿順心,這小子,該懂事的時候還是懂事的。
“行了,既然我們打了賭,我不會不兌現自己的諾言的,你回去吧。”
“謝謝張伯伯。”
紹景執也徹底安心了,他吐出一口氣,收起東西,走向張致遠道:“再見了,致遠,有機會再見。”
“嗯,哥哥再見,這位哥哥也再見。”
許記堯不得不嘆服張家的家教。
回去的路上,因為成功完成目标,兩個人心情很很不錯,就是許記堯,臉上都帶着淺淺笑意。
“剛才真的很驚險,只有十五分鐘,要是你釣不上來魚就完了。”
本來紹景執就不會釣魚,十五分鐘時間也很短,事實上,許記堯覺得這才是聽天由命。
紹景執雙手放在方向盤上,沒有接話,只是微微一笑。看到他意味深長的笑,一個念頭閃電般地飛過許記堯的大腦,他不由坐直了身體。
“不對,你是故意的?”
回想他從池塘邊坐下後的表現,一直把人往他不會釣魚方面帶,但如果,其實他是會釣魚的呢?
“喂喂喂別把我想的這麽陰險狡詐好麽?”
紹景執看他一臉驚疑表情,連忙叫停:“我只是把我不擅長釣魚的事誇大了一點,也方便最後跟張董打賭,你說我有謀略就算了,不用将我太陰謀論,畢竟釣魚這個事情,就算是老手來,也不一定一定能釣到,這是個概率問題。”
确實,不管紹景執釣魚水平到底如何,因為他前面一條魚都沒釣上來的事實,讓最後這個賭約更具有運氣論,也給了張駿一個臺階下。
畢竟,連運氣都站在了紹景執這邊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