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 少将軍的劍
第39章 039 少将軍的劍
姬君淩徹底擁緊她。
目的達成, 他主動給了,洛雲姝自不會再多費口舌開口,只是了口氣:“沒, 沒什麽……”
他們的關系已經達到了世上男女之間所能達到的最近的距離,可因姬君淩別處并未觸碰到她。
兩人只有那一小片地方相觸,且還時近時遠,分分合合。洛雲姝又背對着他, 無法生出親密之感。
他們本就不算情人,從前做時也不會交談,不過也并非全然安靜, 她偶爾會驚呼出聲。
姬君淩亦時常會按着她, 讓她別躲開、睜開眼看着他。
即便不說話,也會強勢地用唇舌掠奪她的呼吸。
或逗弄別處分走她心神。
現下他們都不言語,也不曾交吻, 姬君淩手更是規矩地撐着桌案, 每一往來都緩慢莊重。
還一口一個“晚輩”、“您”。
這裏還是佛堂, 廢棄的佛像居高臨下地睥睨着他們。
越是不正經的事在越正經的地方,以越正經的态度進行, 便會放大這不正經之事本身給人的羞恥。
如此往複搖擺了幾十個來回,洛雲姝實在受不了。
她握住姬君淩的手掌, 覆在她為他帶來的白玉糕點上, 這是他每次去她那裏必定會反複品嘗的點心。
姬君淩卻沒動手,反而客氣地問她:“您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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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雲姝咬了咬唇, 握着他的手揉了下, 近乎明示。
姬君淩卻沒有回應。
洛雲姝深深吸了一口氣。
随後用和他一樣莊重的态度,客氣十足地喚姬君淩:“少将軍……”
姬君淩十五歲棄文從武,跟随族伯入軍營, 彼時外界都以為這位世家公子不過是來軍中鍍個金,這聲少将軍也帶了些調侃。如今軍中仍保留這一稱呼,但卻再無調侃,只剩下客氣。
但這個稱謂,不應該出現在洛雲姝口中,尤其此時——
她說:“少将軍,救我……”
姬君淩稍一頓。
竭力隐忍氣息的亂了些,別處亦沒收住力,蚺結着藤蔓似青筋的燭臺灼得洛雲姝幾欲化成水。
“呀……”
她似不堪承受地驚呼出聲。
婉轉的一聲後,再度拿捏起公事公辦的态度:“少将軍年輕力壯、血氣方剛,令我……佩服不已。”
姬君淩眉頭微蹙,總算确定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她記仇,在以牙還牙。
不習慣的人變成了他,頓了頓:“您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質問時勁腰往前傾近些。
他的靠近讓洛雲姝腰肢一軟,雙手扶着桌案勉力站好。
她側過臉,如同當初剛回中原時每次遇到那般,說出的話有着道貌岸然的穩重:“我自清楚,此次蠱毒發作,多虧了少将軍出劍搭救,我實在,不知如何感激。
“大概只能,以身相報……”
她扭過頭,上身撐起,纖腰微塌,仰面輕聲喟嘆:“少将軍,英武過人,劍術精湛,呃……”
姬君淩沉身靠近一步。
仿佛怕了他,洛雲姝戰栗得更厲害,開始有意迎合,語氣也更正兒八經:“少将軍的劍亦是超凡,比我見過的所有劍都要威風……
“當真是,劍如其人呢。”
“劍招亦是精湛,深入淺出,我實在佩服得五體投地……
“少——”
誠摯的贊許被斬斷,姬君淩實在受不了她一派正經的胡言亂語。
他猛地從後摟住她,抓住那顆不安分的心。兩手合握,她贊不絕口的劍也強勢地指向她。
洛雲姝身子遽然一震,勉力撐着手才站穩,态度卻變了,依舊客客氣氣地道,卻摻雜了似是長姐對弟弟的居高臨下:“少将軍……不知我有何處開罪過你,但我畢竟是你曾經的繼母,縱然小事上令你不悅,
“可你不應劍指着我,欺淩繼母、罔顧倫常。嗚——”
“洛、雲、姝。”
姬君淩第一次喚她名字,每個字都噙着惱意,近乎從齒關咬出。
他手往下捏住她的弱點。
只如此一拿捏,洛雲姝就急顫着,老老實實停住。
在她再度開口前,姬君淩沾染潤澤的手扣住洛雲姝下巴,将她的臉掰過來,堵上她胡言亂語的嘴。
“唔……”
洛雲姝未說的話被攪得淩亂。
她終于得逞,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勾得他撕碎僞裝,現出掠奪本性,但也受了些懲罰。
姬君淩将洛雲姝轉過來,讓她抱坐在供桌上,足面踩上桌沿,如祭壇上的祭品一樣呈現在他的面前。
他停下來,手掐着她肩頭,幾乎要将她融入骨血中。
喑啞的話語也徹底放肆。
“就算您依舊是晚輩的繼母又如何?我仍會罔顧倫常。”
洛雲姝被他這些話驚住。
“姬君淩,你……”
雖說他們都是在較量着做戲,但是他這戲未免過了些。
怔愣時,姬君淩輕含住她唇瓣:“幾年前撞見您與父親林中偷'歡之時起,就曾想過如今這一刻。”
這話不像玩笑。
洛雲姝錯愕地看他:“你——你別再說了,過了……”
啪——
他在此時徹底離開,又重重擁緊,要将她揉入身上般的力度大得令人窒息,洛雲姝靈魂都要被擊碎。
鋪天蓋地的震撼混着眩暈席卷而來,她顧不得別的,擡手緊緊環住姬君淩,開始急劇失神時,後方竹林裏忽地傳來一陣人聲。
洛雲姝頓時被懸在半空。
“王九,你怎在此?”
“巧了,顧小郎君怎麽也在?”
“那群頑儒辯了許久還未見分曉,再不出來只怕要睡着。”
“也是。不說你我,連姬長公子—那樣沉得住氣的人都早早借故離了席,也不知去了何處。況且,你那位表兄少時也曾在一次竹林雅集上舌戰群儒,年僅十五便将老頑固們辯得啞口無言……”
“或許表兄正是因煩透了文人喜好空座清談才棄文從武!”
兩丈之隔的佛堂裏。
姬君淩漠然聽着,仿佛外面的笑談與自己無關,一下抱緊她。
前所未有的近。
洛雲姝險些叫出聲。
她緊咬下唇,緊張地抱住姬君淩,輕顫着環住他的勁腰讓他別再亂動,臉亦埋入他懷中。
像極了受驚的雲雀栖息枝頭。
姬君淩還未見過洛雲姝如此依賴的模樣,心頭一軟。擡袖将人護在懷裏,手輕撫她後背安撫。
“別怕。”
只有他們才能聽到的低語,卻有着令人信服的沉穩。
洛雲姝不自覺纏緊了他。
外頭兩人走近,說笑聲也近了:“姬家家主還留下了年輕的前妻和九歲幼子。本以為按少将軍在軍中殺伐果斷的作風會趕盡殺絕。”
“表兄非心量狹小之人。”
那人說也是,随之話裏摻了些隐晦的不正經:“那位郡主容色姝麗,過早失夫,繼子又年輕……”
話被顧軒厲聲打斷:“表兄清正自持,不近女色,此言屬實是冒犯!王五你莫要再胡言。”
聽到這,洛雲姝肩頭抖得厲害,在姬君淩懷裏忍着笑。
姬君淩往前挺:“很好笑?”
他抱着她,又如最初那般以極慢極輕的力度撩撥她。
洛雲姝開始笑不出來了。
灼人的蠟燭在她身上緩慢地磨,她甚至能感覺道燭身上突兀蚺結的燭淚,猶如樹幹上的藤蔓蹭過。
灼意時而完整地侵入心裏最深處,時而又離開了她。
外面還有兩個人在說話。
那個少年顧軒上次還見過洛雲姝,可他口中“清正自持”、“不近女色”的少将軍,就在一牆之隔的荒敗佛堂裏。
他在神佛的注視下,蔑視禮教,吻着年輕的前繼母。
解蠱以來,洛雲姝刻意在人前和姬君淩保持距離。可此時在一牆之隔的地方,外面的人一直以為姬君淩敬她為繼母,她卻和他不知羞恥地連合。
入鄉随俗,幸災樂禍地笑過之後,禮教讓她生出悖倫的緊張,偏頭避開姬君淩的吻,但當真避開,又覺得不滿足,心裏有情緒在喧嚣。
洛雲姝倏然明白,是興奮和不滿,悖倫的緊張讓她興奮,而自己下意識的回避讓她不滿。
許是那個背着人與姬君淩偷歡的夢勾出了她心底壓抑的野性。
或許她本就是喜歡尋求刺激的人,是自幼來中原為質,不得不入鄉随俗,習慣了壓抑自己。
洛雲姝也并非文人,不喜探索人性、本性這些深奧的東西,沒死就好,管那麽虛無缥缈的玄理幹什麽。
她難得會困惑這些事。
仿佛知道她內心在搖擺,姬君淩單手捧着她的臉。
他在黑暗中凝視她,唇若即若離地貼着她的唇,氣息交纏。
別處也離她前所未有的近。
手游移下行,找尋着她的心:“您也聽到了,即便你我人前保持距離,外人依舊認為你我不清白。”
既如此又何需顧及所謂輩分?
洛雲姝沒有回應。
姬君淩手按住她的後腰,更近了一些,另一只手則按住她的手,覆在她本應平坦的軟腹上。
他按着她的手覆上,在寂靜中讓她感受着他存在。
洛雲姝處在放縱與克制的邊緣,因這強烈的存在急劇搖擺。
她克制着與他交吻的沖動。
最終,姬君淩先低頭吻住她,但和從前強勢的吻不同,這一次的吻猶如溫潤春水流淌過。他輕含着她唇瓣,溫柔、充滿鼓勵。
仿佛在牽引她去享受禁忌。
輕柔的吻如羽毛撩撥過,洛雲姝心裏癢意急劇瘋長。
她停滞須臾,仰起臉,以與姬君淩不同的粗暴回應着他的吻。
腿也主動圈緊。
仿佛沒料到她真的會回應,姬君淩怔了須臾,更深地擁住她。
後方有人,他們未太多放肆,雖克制,卻因洛雲姝的主動,氣氛比在雲山閣中更熱烈。
外面二人停在後方的涼亭裏,交談聲依舊。他們從姬君淩談到姬家,再談到別的世家,暢聊了半刻鐘。
佛堂裏背着人的歡愉也持續了半刻鐘,在黑暗中,他們唇舌交纏,控制着不發出聲音,往來中,洛雲姝纏着姬君淩,顫得越厲害。
被打斷的失控感重新湧上。
某個瞬間,眼前一片空白,她用力地圈緊姬君淩。
他們身體裏的弦同時崩斷。
什麽都抛卻了,唯有前所未有的暢快和興奮席卷腦海。
“二位貴客,清談結束了,殿下派人來請。”太子府一個仆從過來請人,外面的二人聽聞此話急忙往回走。
洛雲姝舒了口氣,無力地抱着姬君淩:“他們走了……”
人走了,但他們也該分開了。
洛雲姝咬牙推開他。
這次時間太短,她雖嘗到了放縱的快意,卻不算滿足。
但這裏是太子府,不合适。
她和姬君淩在佛堂外分道揚镳,往前面走一段與采月會合。
洛雲姝和姬君淩孤男寡女在佛堂獨處了兩刻鐘,明眼人都能猜出幾分,而采月早在主子吩咐她安排這一次私下會面就對二人的關系有了猜測,但當真親眼見到二人私會,仍是震驚。長公子一心只有權勢,起初安排他們在太子府也是為了更好地查探消息。
沒想到今日卻得了個替少主給他和繼母望風的差事。竟還迷戀到了分開幾日就要見佳人面的地步。
盡管震撼,采月神色如常,給洛雲姝裹上披風:“婢子送您回去。”
冷風吹了過來,洛雲姝身體裏餘韻被吹散,開始心虛。
半途遇到了人,未免麻煩,她們刻意避開,不料剛拐了個彎又碰到姬君淩,同行的還有太子與小太孫。
洛雲姝只好停下。
情蠱得以平複,腦子已然清醒,再回想在黑暗裏的放縱,她開始懊惱方才在佛堂裏說的那些調'情的胡話。
尤其再次見到姬君淩時。
與太子見禮後,她便欲走,身後傳來清冷的問候聲。
“這幾日您在此可還好?”
他們片刻前才見過,好不好他不知道麽?洛雲姝手心虛攥緊。她停下步子,稍側過身:“勞少将軍挂心,殿下寬厚,我在此很好。”
心不在焉敷衍罷,才後知後覺自己因心亂竟把和姬君淩調'情時為了反擊他搬出的稱謂在人前說出。
太子還當她是仗着輩分在說笑,不知情地笑了。
洛雲姝将錯就錯,忍着尴尬補充:“只是忍不住擔心阿九,還請少将軍幫着留意山莊的事。”
“長兄如父,理應如此。”姬君淩依舊疏離,冷淡得像是客套話。
洛雲姝回頭,廊下燈籠映照,姬君淩越過太子凝着她,晦暗目光仿佛在暗示着什麽。
不,他這是明示。
佛堂裏他放肆的話猶在耳畔,洛雲姝睫羽輕顫。不甘心認輸,她忍着避開他目光的沖動,白了他一眼,啓唇無聲地罵了兩字。
禽、獸。
姬君淩似笑非笑地看她。
因在人前,二人只對視一瞬,不會讓太子有所察覺。
但躲在暗處旁觀的人卻将二人暗流湧動的情愫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