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羞恥
第44章 羞恥。
142.
衆所周知,皇後是個很水潤的人,但是她的淚點很高,在我看甄嬛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時候,她在旁邊聚精會神的算甄嬛這一集看了安陵容多少眼。
我曾經讓她哭過幾次,也都是流幾滴貓眼水水,然後恢複冷漠無情的原始狀态。
所以我萬萬沒想到,我這一次氣哭她是因為我們兩個的字很醜。
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昨天我在寫我的便簽,規劃每天要做的事情,Z女士就爬過來瞧了兩眼,我說:怎麽了?
她沒頭沒腦地說:你練過字嗎?
我小臉一紅,謙虛道:沒呢,天生就寫成這樣。
她恍然大悟,說:怪不得這麽醜。
我無語了一瞬,但由于我的字一直以來都被群臣诟病(其中包括我媽媽,我老師,我同學等佞臣),我也泰然處之了,尋思寫出來能看就可以。
不過我确實許久沒有看到Z女士寫字,我就說:你寫一個我看看。
然後她拿起筆寫了寫她的名字。
醜得歪七扭八,好像被大風刮過似的。
我艱難地誇獎道:風骨尚存,有礙觀瞻。
她說:不會啊,我明顯寫得比你好啊。
這可就是胡說了,我的字确實十分扭曲,屬于岩派,意思是這個字像從岩石縫隙中扭曲生長出的畸形草木,既有不畏艱難的風骨,又有萬法自然的靈性。
可是我的字多少還是規整的,大小差不多一致,不怎麽會忽然平地起高樓那麽威武,而Z女士的字就像小學生寫的,俨然一副車禍現場的排版。
我說:我把我倆的字拿給朋友看,讓大衆評審一下。
她說好的。
得到的結果是大家都覺得我們的字很醜,各有各的醜。
Z女士十分不屑,但此時她已經有些生氣了,她說:不管別人,你就說我的字好不好。
我說:很不好。
她說:那你也很不好。
我說:我最好。
她說:你說哪裏好。
我說:哪裏都好。
然後她就噎住了,她忽然感受到我是真的不講道理的,于是她悶了很久,恰巧那個時候我正在看電視劇,也沒理她,過了半個小時,我才發現她哭了。
她十分委屈,而且十分氣憤,我怎麽哄都沒有用,哪怕是說立刻赤誠相見也沒用。
我說:那你要怎麽樣呢。
她說:你說我的字好看。
我說:那我可不是真心的,你要聽嗎。
她哭着偏過了頭。
我說:行吧行吧,你的字很好看,可以嗎。
她說:我不信,除非你把我的字紋在身上。
我說:那你繼續哭吧。
她說:不紋也可以,我寫在你身上。
我說可以。
然後她就拿上簽字筆在我脖子,手臂上寫字。
這會兒剛好我媽上樓送水果,我們都穿了衣服的,也沒想着打發我媽,Z女士去開門後,就繼續幫我寫字。
我媽目瞪口呆,忽然就喊起我來,喊的是:岳飛!岳飛!吃水果!
我:……
岳母Z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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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個字沒保留多久,很快我就洗掉了。
但是我蠻好奇為什麽Z女士那麽破防,不就是字嗎,寫不好的人大有人在,自己覺得過得去就行了呗。
Z女士說:因為我書法十級。
哦——
好的。
我說:那你為什麽寫硬筆字寫得這麽醜。
她說:因為我是個軟骨頭。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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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女士想着想着,說:你想試試毛筆嗎。
我說:我寫過,但是我的手腕沒力氣,也就罷了。
她說:我有力氣,不用你寫,你當宣紙就行了,我來寫。
我說:不好,不幹淨。
她說:我買貴的那種筆,消毒之後來寫,咋樣?
我說:我挂貴的門診,消毒之後開顱,看看你腦子進了多少水,咋樣。
她說:要是我腦子裏的水勻給你一點就好了,你也不至于每天都喊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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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樣下去蠻不行的,因為我在做皇帝的時候,也兼職人類觀察者,我決定深入的探索一下關于性癖這件事。
我說:我覺得一切的性癖來自于羞恥,而我之所以喜歡羞恥,因為我喜歡欣賞人類的忍耐,我享受忍耐這個過程,尤其是看別人忍耐。
Z女士說:你是變态。
談話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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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次談話,Z女士主動提起了自己的十七歲。
這是一個特別絕望的年歲,伴随着十八歲的門檻,十七就像自己給自己規定的、青春的最後通牒。
雖然我現在二十多了,可我覺得我的青春從未離去,也從未開始,青春對我來說是一個不規範詞彙,不足以形容每個人的任何時期。
但那個時候的Z女士自從覺醒了女同性戀血脈之後,她想的是:十八歲就去死。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出色的想法,在剛好世界大多數國家允許合法從事任何危險行業的時候決定去死,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真知灼見。
Z女士在十七歲的時候,認識到了無論她怎麽回憶,都無法回憶起每一個暑假到底做了什麽,因為她都在補課。
她想寫一點同學錄,但是沒有任何同學給她寫,小學沒有,初中沒有,高中也沒有。
她有的幾個朋友,有些是網上的,有些是外地老鄉。
然後她想起了我,她想在扣扣上問我要同學錄寄語,因為她快畢業了,我畢業的時候十八歲,她十七歲。
如果說十八是一個門檻,我在親朋好友的簇擁下,輕而易舉地跨了過來,但是她沒有,她想要一個寄語,一個儀式,一種囑咐的象征,但是她最終沒有得到。
因為那個時候的她沒有給我發消息的勇氣。
抛開什麽愛情而言,她說那個時候她真的只是想要一個朋友,但也是在那個時候她忽然明白,她早就把朋友搞丢了。
可這和她的性癖有什麽關系呢?她說這是因為一旦孤獨,就會想起初中的時候,我帶她回家吃冰激淩的下午。
那個充滿夕陽的時刻,就好像所有的孤獨都是假的,都是她自己騙自己的,因為只要冰激淩還在,夕陽還在,她的朋友就還在。
她或許沒有說得很明白,但是根據我淺薄的知識和人生體驗來說,人在爽到的時候,必須要讓內心處于一個有安全感的時刻,哪怕是那個安全感是自己騙自己的,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還美化成刺激,因為欲望這種東西,一定程度上來說是膽怯的,懦弱的。
哪怕是吃飯,緊張忐忑不安也會影響食欲,那麽性也是一樣。
在Z女士渴望朋友,渴望支持和安全感的時候,她間接的回憶起了那個下午,然後又在那個下午發生了性啓蒙,所以她才念念不忘地開始用那個回憶激發自己的欲望,這是安全又刺激的,于是回憶成為了友情變成愛情的溫床。
她說她十七歲之前從來沒想過要點什麽,什麽成績,其實做不到也就算了,但是對那個回憶她始終難以忘懷,抓心撓肝地想要得到,可是時間再也回不去了。
哪怕是現在她已經和我在一起,我們也回不到那個吃冰激淩曬太陽的下午,每天都會有下午,但每天的下午都不是那個時候的下午。
因為她始終需要一個朋友。
我說:你後來不是遇到辣妹子那些朋友了嗎,還有你網上的朋友。
她說:那些不能拿來意淫。
好的。
死變态呗你這是。
我說:如果那天下午我沒有喂你吃冰激淩,而是喂你吃大糞,那你還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嗎?
她說:未必,但你肯定走不到今天這一步,因為你肯定會走到精神病院那一步。
也對。
我說:反正現在你還是可以把我當成你的朋友,你想分享什麽也可以跟我說。
她說了一句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話,但是我覺得她的一生恐怕都在這句話裏面了。
她說:可是我忘記了我曾經要跟你分享的那些事情,現在再也想不起來了。
怪不得姐們兒考211費勁呢,合着記性這麽差的。
開玩笑,其實我也記不得我以前要分享的事情了,就算事情記得,感受也不記得了。
如果能回到過去我能對Z女士說的話估計是:你想來我家吃冰激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