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Chapter 53 汽水
第53章 Chapter 53 汽水
要是這個問題早一分鐘問, 似乎還有點意義。
方枳夏靜了一瞬，聲音悶悶道：“你覺得呢。”
祁奕覺得…
他的智商回來了一點點，他原本想問的應該是“還”可以抱嗎。
但今天才剛剛見面, 确認那個答案好像顯得他太猴急了, 像是急于問她要什麽答案。
又過了好一會兒, 祁奕才慢慢放下胳膊，又忍不住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 低聲說：“去打游戲。”
已經不知是第幾次說這四個字，但這次終于是順利打上了游戲。
方枳夏高考一結束就把塵封在櫃子裏的游戲機拿出來，暑假期間斷斷續續通關了不少新游戲。
但祁奕确實是很久沒打了，在省會上學的時候每天起得比雞早, 睡得比貓頭鷹晚。
好不容易放假，馬不停蹄被祁安年拉到了北京，日常又是天剛亮就起床幫他弄新工作室的事。現在手生的厲害, 連手柄按鍵的功能差點都不記得了。
投影的幕布就在正對床頭的那面牆上，兩人就并排坐在祁奕的床頭，一人抱着一只手柄, 靠在靠枕上操作。
他們挑的是一款卡通畫風的鬼屋探險游戲, 需要單人過完幾十分鐘的劇情, 2p才能加入。
祁奕謙讓地把單人劇情交給方枳夏玩。
雖然以前也沒少躺在一張床上打游戲，但畢竟兩年沒見了，方枳夏這會兒有點小別扭。
身後靠着的枕頭軟軟的, 前幾天打視頻的時候祁奕好像就靠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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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還是收拾得很整齊，本來平整的床單和床墊現在陷了下去, 軟綿綿的，有清爽的洗衣液味。
又好像不止洗衣液，還有祁奕身上特別的淺淡香味。
單人劇情需要操作的部分不多, 就相當于個新手教程。
方枳夏目視前方，看着面前屏幕裏的游戲畫面，心不在焉打完了單人部分。
但祁奕加入之後，原本和諧寧靜的夜晚就被打破。
…因為這人的操作菜得有點過分。
方枳夏逐漸失去耐心，也是忍無可忍才開口的。
“往上，不是往下。”
“你走反了。不是，這還能走反？”
“按L，不是按A！第八次了。”
“啊，你怎麽又死了，這是最簡單的boss吧。”
“……”
祁奕皺起眉頭，全神貫注按着手柄，認真到背都挺直了，默默承受這一切。
他為什麽要提議打游戲，或者，為什麽不選一個完全不需要操作的養生游戲。
否則也不至于剛見面就這麽丢人……
後來他好不容易适應了操作，方枳夏也重新找回了游戲的快樂。
明明兩人今天都起得很早，這會兒不知道是因為游戲太好玩，還是因為別的什麽，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玩到淩晨一點，也沒一個人說困了要去睡覺之類的。
投影儀搭配的音響設備也很不錯，卧室門一關，燈只開最暗的，簡直比電玩廳的包間效果還好。
雖然游戲是卡通畫風，但畢竟是鬼屋探險題材。
冷不丁跳出一個吓人的小幽靈，沉浸感太強，方枳夏連忙往後躲。
她轉了下頭，才發現祁奕比她反應還大，吓得手柄都掉了。
方枳夏看着他蒼白的臉色，沒忍住笑了聲：“也沒這麽恐怖吧。”
“…玩得太認真了。”
祁奕摸摸耳朵，輕描淡寫地說。
看他裝成無事發生的樣子，方枳夏就會想逗他。
她湊過去一些，在他耳邊輕聲地說：“如果實在太害怕，還可以讓你抱一下哦。”
祁奕偏頭看她一眼，張了張口，欲言又止，而後幹巴巴地說：“不用。”
這種時候，尊嚴很重要。
方枳夏坐回去，輕飄飄道：“小心別被吓哭。”
“……”
祁奕微眯眼，盯着她看了兩秒。
算了，剛見面，讓讓她。
“繼續玩，再被吓到一次算我輸。”他心平氣和地說。
方枳夏微挑了下眉。
男生的賭注總是這麽幼稚，她不由想起小學的時候，有一天下樓看見祁奕和王澤、吳柏豪三個人在一棵樹下蹦蹦跳跳，在夠上面的一顆小紅果。
她當時挺好奇地走過去問：“你們是在摘那個嗎，我媽說這個果子不能吃。你們摘它幹什麽？”
然後三個小男生對視一眼，王澤激動地回答：“剛才奕哥說了，誰能摘到就算他厲害！”
當年還并不流行‘無語’這個詞，但方枳夏的感覺就是非常無語。
現在看來，有的人，就算表情看起來成熟穩定了很多，但偶爾還會冒出幼稚的一面。
其實，挺可愛的。
方枳夏抿唇笑着想。
兩人又拿起手柄往後玩，過了沒多久，祁奕的手機在旁邊振動了一下。
“你有消息。”
方枳夏盯着屏幕說。
祁奕專心打boss，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的手機，漫不經心地說：“群通知吧，這麽晚了，沒人給我發消息。”
手機就放在兩人的靠枕中間，方枳夏下意識低了下頭，看到亮起的屏幕彈的消息有一大段文字，不像是群通知。
“應該是活人。”
祁奕皺了下眉，暫停游戲，拿起手機。
大半夜的，居然是祁安年發來的消息。
祁奕點開聊天框，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AN：[你小子可以啊，才剛成年幾個月，就學會帶女孩兒回家了。下次再有這種情況提前跟我報備一聲，免得我撞上尴尬。哦對，注意安全知道不？敲打:/]
AN：[雖然現在說有點晚，但還是得提醒一下。兒子，有些事情最好不要太早發生，你還年輕，對感情的态度應該認真點，不然對人家女孩兒也不公平。另外，亂七八糟的人不要找，身體健康最重要，謹記。雙手合十:/敲打:/]
祁奕：“……”
生過一場大病，祁安年性格也變了點。
不光在工作上鬥志昂揚，原本不怎麽愛發微信、打電話的潇灑習慣也完全變了，平時打字都是這麽長段長段的，化身賽博碎嘴。
比如在這條上面，是他早上發來的。
[祁奕，你出門前去樓下利民早餐店買兩籠包子，一籠鮮肉、一籠西葫蘆。你周叔說那家包子很好吃，一定記得打包雙份辣椒醋，豆漿就算了，網上說外面的豆漿不健康，因為……]
方枳夏沒湊過去看屏幕，但感覺祁奕這表情似乎，有點一言難盡。
祁奕打字問：[你回來了？]
祁安年馬上回複：[還以為你跟小女朋友已經睡了呢。還沒睡？你女朋友什麽時候找的，藏得夠深啊，我就看到你天天跟夏夏聊微信，都沒發現還有別的。]
[工作室空調壞了，大半夜給我熱醒，我和你周叔搗鼓了半天也沒弄好。]
聊天框頂部還在持續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不出所料，祁安年馬上會就工作室的空調突然壞了這件糟心事發表長篇大論。
祁奕放下手機，“我爸回來了。”
“啊？”
方枳夏緊張地從床上竄起來，卻又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麽。
她爸媽都知道她住在祁奕這裏，還說比住酒店安全多了，她又不是偷偷過來的。
祁奕也穿好拖鞋，回頭看向她：“出去打個招呼？”
方枳夏深吸一口氣，“好。”
果然，祁安年正在客廳沙發上抱着手機發微信。
方枳夏也很久沒見過他了，應該是生病做過手術的緣故，整個人消瘦了不少，顴骨比以前更凸出，頭發也少了。
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寬松衣服，翹着腿，看起來倒是更有藝術家的氣質。
“叔叔好。祁奕說您今天不回來，我到的時候有點晚了，本來打算明天過去看您的。”
方枳夏禮貌道。
祁安年站起身，似是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笑道：“害，我以為是祁奕上哪找了個女朋友帶回家了呢，原來是夏夏過來了。”
“不過也差不多。這麽晚了還沒睡啊，今天剛到？”他又看向自家兒子：“祁奕你也真是，早說夏夏要來啊，我帶你倆吃飯去。”
祁奕：“…我也是才知道。”
方枳夏還在琢磨剛才祁安年那句‘不過也差不多’是什麽意思，“啊不用麻煩的叔叔，我就是想提前來北京逛逛，你們繼續忙你們的就行。”
又寒暄了幾個來回，祁安年往祁奕房間的方向瞄了一眼：“你們剛才是在打游戲？繼續打吧，年輕就是好，我現在可是不敢熬夜了。今天要不是這空調…對了，祁奕你會修空調不？”
“……”
又是一個莫名其妙覺得他應該會修空調的人。
祁奕平淡地說：“不會，明天在網上聯系個維修師傅吧。”
“行，那我睡覺去喽。夏夏在這安心住着啊，有什麽缺的問祁奕就行。”
祁安年打着哈欠回房間去了。
-
“祁叔叔看着精神狀态蠻好的。”
再次回到卧室，方枳夏坐在陽臺邊的椅子上說。
大多數游戲都有一個特征，玩之前很興奮，玩得時候上頭到停不下來，中途暫停一會兒反而沒那麽有吸引力。
屏幕上還亮着的這款鬼屋游戲就是這樣。
祁奕走過來，先走到她對面，而後腳步一頓，轉了個方向，坐在她旁邊的位置。
“是挺好的，都恢複差不多了。之前難受的時候在家躺得整個人都着急上火，現在終于有力氣忙活了。”
“明天你還要去工作室那邊幫忙？”方枳夏偏頭看着他問。
祁奕想了想，說：“也可以不去。”
方枳夏往椅子背上一靠，讓兩條椅子腿翹起來，一晃一晃地當成搖椅，“那還是去吧，我也想去看看，你不是說那附近有挺多好玩的嗎。”
陽臺擺得這幾張椅子是藤編的，看起來不太穩，祁奕怕她一個沒留神栽過去，按着她的椅子背把人固定回來。
“好啊，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
方枳夏看着他，眨了眨眼，“這麽好？”
祁奕挑眉，有點小嘚瑟地說：“我什麽時候不好了。”
屋裏還是只開着最暗的燈，窗外不遠處高樓林立，燈火璀璨，夜空一望無際。
祁奕去床頭櫃底下的小冰箱裏拿了兩瓶汽水，兩人坐在陽臺一邊喝，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還是這個好喝，高考完那天我跟小江去喝酒，原來啤酒那麽難喝。”
“那以後還是喝汽水。”
“白酒是不是也很難喝？以前過年的時候我用筷子蘸過我爸的，辣辣的。”
“是很難喝，嗆喉嚨。”
……
好像他們湊到一起，就可以有說不完的話。
也是那些沒什麽意義的，但只要是跟祁奕說，無論什麽話題都很有意思。
直到方枳夏說起訂機票的時候差點忘記提前選座這件事，祁奕像是想起什麽一樣，突然撈起手機。
這次真的是大半夜，沒人會再給他發消息的時間。
方枳夏忍不住湊過去，看到他打開的是某個機票預訂軟件的界面。
“咦？下周不就報道了，你還要去哪嗎？”
祁奕反常地把手機又拿遠了些，不給她看，含糊其辭道：“…沒什麽，就打開一下。”
“還藏着掖着的。”
方枳夏撇撇嘴，把腦袋收回來。
祁奕垂眸在手機上戳戳點點半天，再擡起頭時，看到方枳夏正眯眼看着她。
他準備熄屏的手指在按鍵上停了兩秒，輕嘆一聲氣，放棄般把手機推到她面前。
倒也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但祁奕想起這姑娘以前就老是疑神疑鬼，思維跳躍速度快到他跟不上。
他清清白白的，可不能剛見面就被懷疑手機裏藏着七八九十個女朋友什麽的。
方枳夏很矜持地掃了一眼他遞過來的手機，“咦”了聲：“周五的機票，回家？”
她還是沒完全反應過來，看向他說：“你本來打算回家的啊，回去打包行李？不對，上周宋阿姨去幫你打包過了，跟我的一起貼了行李簽寄走的。”
“……”
祁奕表情有點複雜地看她一眼，沉默幾秒，語氣輕描淡寫道：“本來打算回去接你的。”
方枳夏眼睛一亮：“接我？”
祁奕收起手機，“不是問過你好幾次什麽時候訂機票嗎，你說開學報道前，那我周五回去正好趕得上。”
沒想到她提前過來了，一向藏不住事的人，這次保密工作還做得挺好。
方枳夏這才徹底反應過來，看着他笑起來：“我就說，你怎麽老是問我訂沒訂機票。”
“還以為你單純就是…啰嗦。”
“我？”祁奕有點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啰嗦？”
方枳夏揚着尾音“嗯”了一聲。
祁奕搖搖頭，沒忍住，擡起胳膊又在她腦袋上揉了一通。
自從過了青春期，就只有人嫌他話太少太悶，居然還會有人誤會他啰嗦。
沒多久，方枳夏就反抗道：“诶呀，我要被你揉禿了。”
“沒那麽容易禿。”
“那你試試？”
兩人莫名其妙又在陽臺鬧成一團。
夜已經很深，等方枳夏鬧累了，躲到另一邊單方面宣布休戰。
卧室裏是中央空調，開久了感覺整個人都是冰的。
方枳夏随手打開一扇窗戶透氣，帶着熱氣的風鑽進來，雖然樓層很高，但也依稀能聽到樓下綠化帶的蟬鳴聲。
她擰開滋滋冒泡的汽水瓶喝了一口，擡起頭，看到祁奕也正往窗戶外面看，身後暖黃的光映在剛被她揉亂的頭發上，好像整個人都毛絨絨的。
方枳夏不由彎起唇角，心情像是剛才的汽水一樣，也冒着細密的小氣泡。
她的夏天，好像又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