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安靜。
代熹躺到晚上，期間沒有任何人來打擾。這有點出乎她的預料，她原本以為自己應該要對付起碼一位不速之客。等到晚上十點，她按照鲲鵬的規矩打電話報平安後，在鲲鵬的指點下翻出了鲲鵬藏在浴巾裏的牙膏牙刷洗面奶。
“我不告訴你你就不打算自己再看看是嗎？”鲲鵬很發愁：“你該不會去地上撿垃圾吃吧？”
“我盡量。”
代熹一把拉上窗簾：“我要洗澡睡覺了爸爸，晚安！”
她一覺睡到自然醒，不過也就七點鐘。按照之前的路線走到食堂吃飯，所有人都躲她躲得遠遠的。代熹剝開雞蛋殼，一口一口地往嘴裏送。
“我以為你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軍醫小姐走過來，氣勢頗兇：“但你似乎覺得他們經受的無妄之災和你無關。”
“別鬧，打架打輸了而已。”代熹咽下雞蛋：“而且說實話吧，凱瑟琳，我爸爸每天再忙也會抽時間訓練，花在這上面的時間和精力你難以想象。輸給他，等于輸給他數十年如一日的毅力和鑽研，這并不丢人。”
她勾起嘴角：“但自己輸了卻讓相好的來找人家女兒出頭，就完全不一樣了。”
“你！”
凱瑟琳氣急，下意識舉起手，被身後的同伴抓住：“放開我凱爾！”
“行了，本身Beast也沒讓你來，被他知道還要說你多事。”
通行的是個男軍醫，勸道：“她就是個平民，你可是軍人。”
凱瑟琳忿忿地回去，代熹則絲毫不受影響，繼續把牛奶喝完。出來之後她繞着可活動的區域走了半小時，感覺身體舒展開來後回到房間打開電腦，對免費俄語教程開始了精挑細選。中午不餓，代熹就沒吃，貓在房間裏背俄語字母。
但有人來敲了她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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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後勤部門的年輕女軍官在确定了代熹還呼吸後問了幾次是否真的不需要吃飯，到底是不餓還是不想面對可能發生的沖突——代熹覺得這個提問很有意思，順手就發給了鲲鵬。
鲲鵬幾乎是立刻就回了。
代淵：【這是V讓她來的。】
代淵：【他對這個基地的掌控力還可以。】
“我很OK，只是還不餓。”代熹對着眼前的拉丁風情美女笑了起來：“晚上我會按時出現吃飯的，謝謝。”
關上門，她噼裏啪啦又給代淵回過去。
【爸爸，軍哥跟我說過後勤的拉丁美女和Beast關系也不清不楚，我懷疑就是她。】
截止到晚飯時間，代熹的生活除了這兩件小事外風平浪靜。她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又伸了一個巨大的懶腰。學到下午她又覺得有點餓了，而這次，她是看時間快到飯點便立刻過去的。
挑了幾樣蔬菜，代熹坐在角落裏扒拉完，速戰速決，甚至沒有晚上出去散步，完美閃避了人群。
低調極了。
V他們完成訓練歸來是後半夜的事，那時代熹早就已經睡得昏迷。值班室的人向他彙報了本日基地的情況後補充了代熹的活動軌跡，V眼睛沒有動，只是點點頭。
“凱瑟琳·貝禁閉24小時。”
代熹并不知道這些，她只知道現在所有人看到她自動退後。
怎麽說呢，也行吧。
她是很高興于這種跟拿了避水珠一樣的效果的，沒有溝通交流的成本相當于她有絕對的時間做自己的事情。差不多第3天，她的俄語字母就已經背得非常流利，第7天的時候已經開始上手簡單的俄語日常對話。
比較困難的事她不太會彈舌，急需一個老師帶她上路。
“所以她在基地學了一周俄語。”
Beast在突擊拉練後累得像死狗，終于能修整的第一時間就去找V關心了一下代熹：“她還真是……有事情做。”
“如果你像她一樣，哪怕像一半，都不至于被鲲鵬打得那麽慘。”
V冷酷地說。
“OKOK別在羞辱我了，這一周我已經經受足夠多言語和眼神羞辱了。”
Beast舉起手投降：“胡子也不允許我出基地了，我已經受到足夠多教訓了，V，可憐可憐我吧。”
V沉默了一下：“但你看起來情緒依舊高昂，沒有半分受挫。”
“我只是沒表現出來。”Beast說：“我半夜偷偷咬着被子角哭呢。”
跟V拌嘴結束後，Beast出了門，婉拒了後勤拉丁妹子的咖啡邀約，也沒順便去醫療室扯淡聊天，直接進了宿舍。把自己洗幹淨扔到床上，他從打開的窗戶縫隙裏努力分辨着外面的聲音，卻并沒有代熹的。
要知道，代熹的房間一般留給過來視察的指揮官住，為了确保安全，同樓層在V隔壁，垂直分布則住他樓上。
令他失望。
這一周的訓練強度極大，包含了不少胡子的洩憤。Beast的身體極度疲憊，但卻在休整的時候依舊亢奮，完全睡不着。瞪着眼睛看向天空時，他耳邊有夜間捕食者發出的呼嘯，腦子裏卻浮現出代熹在太平間時的畫面。
冷的、寧靜的、沉靜如水的。
讓他燥動不安的靈魂得以片刻止息。
大概是回到了基地的原因，又或者知道天花板上方的人是誰，Beast的眼皮沉重了起來。他知道自己的呼吸變緩，緊繃的的身體也在逐漸放松，大腦轉速也慢了起來。窗外的鳥語聲開始模糊，而他……要做夢了。
代熹則沒有。
她困于俄語複雜的語法中。
面對和英語略有不同的規則，代熹鑽研了一會兒就從入門變成了放棄。幾天的密集學習讓她疲倦，她伸了個懶腰，踩着運動鞋往外看了一眼，恰好就看到了裝甲車入庫。
想出去遛彎的心死了死，她又認命地縮了回來。
本來活動範圍就不大，現在這些人回來，她能晃悠的時間和地盤就更小了。
正百無聊賴着，房間的門被輕輕敲響。代熹最開始還沒注意，等感覺有什麽規律的聲音頻率時才意識到外面有人。開門後，她有些意外。
站在門口的是Polaris。
俄羅斯人看起來有些疲倦，眼神在代熹出現的那一剎那都還渙散着。見到代熹，他退了一步，站好。
“很抱歉打擾了您，”他說：“我只是想問，他們回家了嗎？”
這是這段時間的基地內第一次有人提到李學軍和王偉。
代熹只感覺眼眶發酸，扁了扁嘴，用力點頭。轉身抓過手機，她給Polaris看了代淵轉發給她的追悼會現場的照片。
蓋着國旗的兄弟、崩潰大哭的家人、獻在靈堂前小山一樣的鮮花……Polaris定定地注視着手機裏的圖片，良久，他将手機還給了代熹。
“那天本來應該是我陪着他們去的。”Polaris忽然說：“如果我在，或許你們已經都平安到家了。”
？
代熹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絲不對，下意識伸手拽住了Polaris的袖子。
“我……我在學俄語，”代熹把手收回來：“不介意的話，能給我推薦幾個俄語YouTuber或者抖主嗎？”
Polaris：“我不怎麽看。”
“……”
代熹一把把Polaris拽進來：“我搜，你來看它是什麽內容方向的就行。”
Polaris：？
毛子看起來有點迷惑，不過在代熹的的确确搜索了幾個俄國博主後也認真地開始給她區分。像是竊聽過她一樣，代熹搜出來的絕大多數還真的都是旅游博主，以介紹俄國風土人情和歷史人文為主要內容。還有一部分是美食博主，但Polaris表示沒必要關注。
“那些都不好吃。”Polaris說：“別看，也別做。”
代熹勾起嘴角，又壓了下去。
“剛剛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Polaris又不說話了，低下頭沉默地看着視頻。半晌，他擡起頭：“我只是想，之前每次我随隊都是平安……”
"Polaris."
代熹打斷他的話：“我從小到大見過很多男孩子。他們也會出于各種目的進行一些表演。我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在說謊。”
Polaris皺了皺眉，站起來就向門口走去。
“別走，你不能丢給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就……”代熹這次想拽住他，但完全阻擋不了毛子的行動，哪怕一點點。對上代熹，Polaris體型上的優勢完全是碾壓級別的，哪怕Polaris什麽都不做，代熹都覺得自己像只不自量力螳臂當車的猴。
“讓我回去睡一會兒，等我醒了我會繼續幫你看的。”
拉開門，Polaris聲音大了些：“我實在是累了，女士。”
代熹：……
她松開了拽住他外套下擺的手，委委屈屈地點頭：“那好吧，靠你了。這個基地只有你一個人說俄語。”
Polaris閉了閉眼睛，又指指代熹的電腦：“那上面的視頻你可以先看起來，女士。”
說完便關上了門。
代熹只感覺Polaris奇奇怪怪的，拿到電腦後掃了一眼，點開播放。大嗓門的俄語充斥了整個房間，代熹一邊捂耳朵，一邊将評論區的框框裏那行俄文甩進了百度翻譯裏。
片刻後，她得到了譯文。
【你的房間裏有監視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