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副官手扶着腰間的槍,快步朝蘭斯和湛平川走近,他目光銳利地上下打量,冷飕飕斥道:“幾區的?”
蘭斯同樣端詳着他。
這位副官的年紀和穿着與克洛娃和波拉斯相差無幾,應該是在藍樞有一定地位的長官。
既然這裏是二區,那麽他大概是僅次于司泓掣的職位。
“我們是新來的實習生,被羅伯特老師安排給二區送餐。”蘭斯語氣謙卑,心平氣和地回。
副官看他的模樣不像說謊,不由将眉頭皺起來,嘴裏嘟囔着:“這幫人,真他媽不讓人省心,今天也敢訂餐到七層。”
他一邊吐槽一邊掏出手機給羅伯特去了電話,雖然他已經相信了蘭斯說的話,但多年的工作習慣還是讓他保持高度謹慎。
羅伯特那邊很快就接聽了。
副官:“你安排星大的實習生來我們二區送餐?”
羅伯特:“呃是......是啊。”
副官沉了沉氣,再次确認道:“還安排了兩個?”
他知道藍樞內部有抱團現象存在,老人欺負新人,校友欺負非校友屢見不鮮,髒活累活都交給人緣最差的那個也成了約定俗成。
但一切都要有個度,讓兩個星大挑戰杯大賽的冠軍來藍樞二區送餐,傳出去實在有些過分了。
搞得像藍樞欺負學生一樣。
羅伯特幹巴巴道:“不是兩個,是一個,另一個是他對象,今天翹班跑你們那去了,我正打算關他禁閉以示懲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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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羅伯特事後也越想越心虛,他不知道自己昨天到底怎麽了,居然真的把實習生派去二區送餐。
他平時明明不是這麽仗勢欺人的人。
副官語氣不善的終止了對話:“知道了。”
他雖然不贊同羅伯特的安排,但也不會當着實習生的面與一區的稽查隊員吵架,不然還真給了實習生叫屈的機會。
副官将手從槍上移開,再次看向蘭斯與湛平川:“你們誰是負責送餐的,誰是跟着來的?”
這次是湛平川先回,他勾了勾唇,熱情如春風:“長官,我是跟着來的。”
副官眉頭一立,臉色陰沉,手指關節攥出了咔吧咔吧的聲響:“誰允許你不聽從命令擅自行動!”
他的聲音滿是斥責,卻壓的很低,像是怕驚擾到什麽人。
湛平川仿佛反射弧奇長,絲毫沒有察覺到副官的顧慮和憤怒,他甚至還拔高音量,懶散笑道:“長官,你不知道這車盒飯有多沉,換你你忍心讓自己漂亮柔弱的可愛室友受苦受累嗎?”
湛平川的嗓音本就低沉磁性,穿透力強,再加上他刻意朗聲,以至于整個走廊都蕩着回音。
副官臉色驟變,登時肩背一抖,每個毛孔都透着緊張。
他趕緊将餘光切向身後,再猛收回來,怒不可遏道:“閉嘴!現在立刻給我滾下去!”
然而湛平川的聲音已經成功驚擾到了他想驚擾的人。
只聽這層樓距離電梯最遠的那扇門裏,傳來沉冷愠怒的聲音:“讓他送。”
副官頓時噤聲,惡狠狠瞪了湛平川一眼。
“還是這位同事知道體恤我們單身Alpha躁動的心。”湛平川推着小車掠過副官,抻着脖子向裏喊,“謝謝啊哥們兒。”
早在電梯門開的那一刻,湛平川就找回了曾經的記憶。
雖然藍樞內部構造已經大變,這些年也重新裝修過幾次,但他看向陽臺落地窗外的鉛雲,發現這個角度異常熟悉。
與此同時,他也感受到了大量從棘的存在,在這個空間裏,他的異能信息素是被制約的,且制約的力量集中在一個位置——
關押Oliver的房間。
從副官的臉色變化,還有時刻壓低的聲音看,司泓掣本人大概率就在那間禁閉室內。
裏面正在發生什麽,湛平川用膝蓋想都知道,司泓掣總不會是良心發現,進去擦地洗衣打掃衛生的。
但以他現在的身份,沒辦法明目張膽地撺掇Oliver逃跑了,所以只好破壞一下司泓掣的好興致。
副官的臉色難看到極致,他緩緩讓開一條路,無聲對湛平川吐出兩個字——
“找死。”
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就連他說話都要斟酌詞句,湛平川卻反複觸碰司泓掣的逆鱗,真是嫌活的太長了。
蘭斯有些後悔讓湛平川陪自己上七層了。
小傻逼生性自由,懶散不羁,遇到強權非要興致勃勃地碰一碰,是典型的初生牛犢心态。
他沒有S級仗勢欺人的壞毛病,卻有S級應有的驕傲自信。
如果此刻是在黑燈會,或是高塔公會,那麽蘭斯會将小傻逼拉到身邊,縱容地挑起他的下巴,親吻他的唇角和腺體,鼓勵他繼續像小老虎一樣驕傲下去。
但此刻是在藍樞,在司泓掣面前,嚣張是真的要受苦的。
禁閉室中,一片狼藉。
Oliver蜷縮在床腳,一件制式皮衣蓋在他光裸的身體上。
他的雙腿露出皮衣外,白皙的皮膚上布滿暧昧的掐痕和磕碰的淤青,足以窺見行為人的粗暴。
空氣中彌漫着複雜的味道,血腥氣,橄榄味信息素,還有交合後淡淡的栗子花腥味。
唯獨,沒有Alpha信息素的氣息。
這說明那個承受了一切的Omega并未獲得Alpha絲毫信息素安撫。
Oliver的身體還在不受控制的顫抖,他的精神雖然已經麻木,但疼痛并不會因此消失,而被強制标記和占有後的莫大空虛,又讓他渴望擁抱和撫摸。
好在,他的體力和理智都不允許他向司泓掣搖尾乞憐。
橄榄信息素在狹小的空間裏橫沖直撞,卻可憐的尋覓不到熟悉的Alpha氣息,于是這種焦躁不安盡數反饋給了本體,讓Oliver不得不用腺體摩擦着身上的皮衣,汲取那丁點的氣息緩解痛苦。
司泓掣從後掐住他脆弱纖細的脖頸,毫不留情地按壓他被标記過的紅腫腺體。
他貼着Oliver的耳邊,殘忍的冷笑:“聽聽,我曾經也說過這麽荒誕可笑的話呢。”
因為不忍心你受苦受累,所以一切都願意為你做,讓你永遠天真活潑。
Oliver疼得低泣一聲,眼淚順着他茫然失焦的眼睛流出來,沒入淩亂的金發。
“......你這麽做,穗穗,會害怕。”
他發聲本就艱難,此刻喉嚨嘶啞,吐出每一個字,都像是要調動全身的力量。
司泓掣聽他提到妹妹的名字,眼底浮起血絲,手上的力道也不由收緊:“你還敢提她?她此生最害怕的就是那晚,是你哥哥殘害她,亵渎她的那天。”
“不......”
“被強迫的滋味好受嗎?疼嗎?恐懼嗎?我真該把你這幅樣子錄下來,讓烏裏爾知道,他的潛逃換來了什麽。”
“我......”
“也對,他要是真的在乎你,就不會茍且偷生十八年,讓你被我折磨了。”司泓掣殘忍地刺中Oliver最深的隐傷。
Oliver摳緊床單的手指終于無力地松開了,他身上的顫抖也漸漸平息下來。
沒有回答,沒有反抗,Oliver的面部不斷充血,嘴唇發紫,太陽穴上的血管突了出來。
司泓掣剎那從情緒中抽離,猛地松開手,龍舌蘭信息素終于從他身上溢出,湧向奄奄一息的Omega。
良久,Oliver才重重咳嗽兩聲,上身抽搐,勉強恢複了氣息。
司泓掣驚魂未定,用力攥住微微顫抖的右手,恨聲道:“穗穗很善良,也很喜歡你,她或許會原諒你,但是我不會,你不能死,每年她的祭日,你都要比她痛苦百倍!”
Oliver在這句話後眼皮微微動了一下,他的心在千瘡百孔中生出了片刻柔軟。
穗穗,願你安息。
司泓掣将皮衣扔在這裏,轉身離開,從棘再次重重鎖死,禁閉室陷入一片昏暗。
“司長!”副官趕忙打招呼。
司泓掣擦着指尖殘留的晶瑩和血絲,沉眸看向一臉平靜的蘭斯和玩世不恭的湛平川。
這兩個人,他每次見到,都難以避免地生出一種厭惡,大學室友,青春年華,親密無間,如此相像,如此諷刺。
司泓掣擦幹淨手指,目光落在湛平川身上,語氣裏帶着不容置喙的威壓:“你很深情是吧,去五區領二十鞭子,禁閉室關一天。”
司泓掣吩咐完,也不等任何反應,他神情淡漠仿佛在處理不值一提的蝼蟻,随後邁步走向七層的洗手間。
蘭斯看着司泓掣的背影,眼底劃過殺意。
這小傻逼他都沒舍得教訓,司泓掣算什麽東西。
但四下都是監控,蘭斯很快藏起情緒,擔憂地望向身邊,琥珀色的眼睛泛起潮意:“湛同學......”
湛平川挑眉,倒是沒把二十鞭子當回事。
首先他是S級,他的身體素質遠超常人,這點傷完全不值一提,其次他還有一管楚浮的高濃度信息素,只要稍微灑一點,多嚴重的傷都能頃刻恢複。
不過——
湛平川将小紅狐貍泫然若泣的模樣看了又看,決定不使用那管信息素了。
“別怕啊。”湛平川掐起蘭斯柔軟的頭發尖,貼心的建議,“心疼的話,晚上記得來我房間,哭給哥哥一個人看。”
蘭斯:“......”大傻逼。
副官冷笑:“還嘴硬呢,挨上鞭子就老實了,跟我走!”
副官不由分說,押着湛平川上了電梯,按下十層。
湛平川今天的任務也算完成了,他排除了通過電梯潛入地下三層的可能,熟悉了藍樞大廈三棟樓的構造區別,摸清了二區的行事作風,确認了老朋友的關押地點。
就是不知道他那一嗓子,到底有沒有幫上老朋友。
司泓掣打他,或多或少是被他那句關鍵詞疊滿的話給刺激了,湛平川猶記的蘭斯給他看的視頻資料中,司泓掣看向Oliver的眼神。
十四年了,他都不知道Oliver是靠着怎樣的毅力活下來的,如果當年的事真有隐情,那麽真相大白的那天,司泓掣又該如何面對這些年的殘忍對待?
做人果然還是應該留一線,不然積羽沉舟,是真的無法回頭了。
蘭斯一個人留在了七層,直望着電梯将朝他微笑擺手的湛平川帶走。
他很快收回目光,垂眸盯向餐車裏所剩無幾的飯盒。
其中有一個飯盒,他趁湛平川不注意時做了手腳。
蘭斯推着車一路向前,越往前走,狼藉的氣息越濃,不用猜,他也知道剛剛房間裏發生了什麽。
他的餐車停在布滿從棘的禁閉室門口,裏面安靜如死,聲息全無。
小醜的聲音從耳機裏小心的傳來:“你見到他了嗎?”
蘭斯沒有回答,透過從棘的縫隙,他只能看到撕扯破碎的睡衣,散落在地上。
他意識到救出這個人已經刻不容緩,不然這個人的精神很可能支撐不了身體繼續活下去。
小醜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躁:“我的錨點能不能扔他身上?等晚上我就把他順走。”
蘭斯重重的呼吸一聲,代表否定的回答。
他能感覺到,一靠近這扇從棘大門,他的異能就全部失效了,小醜的錨點自然也無法從這裏通過。
小醜:“靠,那你要怎麽接觸他?”
蘭斯取出飯盒,蹲下身,終于在從棘大門的最下層,看到一個僅容飯盒通過的小口。
Oliver剛剛被司泓掣折磨過,此刻一定不願意對外界做出任何反應,但如果任由這盒飯被忽視,被收走,那他永遠也無法跟Oliver建立聯系。
蘭斯将那盒飯緩慢地推入小口,飯盒與地面摩擦出細微的聲響,他的手指觸到禁閉室內的空氣,指尖的一截沒入陰影。
突然,蘭斯狐貍眼一眯,手背向前的同時,猛地擦向從棘。
“啊!”
他痛呼一聲,手背被擦破一層皮,鮮血順着指縫滑了下來。
“這是什麽東西,好疼!”
蘭斯心中暗罵,司泓掣這個精神分裂,裝上從棘卻磨平了纖維,害他差點用力過小,沒讓自己受傷。
房間內果然傳來些許響動,一個很輕很虛弱的聲音不确定問:“你受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