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湛平川好半天才把如過山車一樣翻湧亂竄的信息素穩住了,易感期險些提前。
他眼神四處亂飄,拿拳往唇上一堵,咳嗽一聲緩解尴尬:“咱們商量一下,以後聊這種勁爆話題可以稍微預警嗎?”
蘭斯此刻已經戴好了眼鏡,剛才那一句,純粹是為了快速吸引外神的不得已之舉。
那狗東西上次受了騙,暴怒不已,這次不說點勁爆的根本吸引不出來祂。
幸好對于蘭斯來說,随機應變是太輕松的事了。
他停下腳步,看向湛平川的眼神先是一懵,随後連忙扭開,掌心尴尬的在臉頰上按壓着,仿佛那裏已經燙的不行。
“我們是不可以聊這種話題嗎?”蘭斯輕聲問。
卧槽。
湛平川心口瞬間一軟。
太特麽純情了,感覺就像從來沒接受過性教育的乖學生,連分寸感都懵懵懂懂,還以為這種事可以和學業一樣跟同學讨論。
湛平川還真怕蘭斯在自己這兒學什麽分寸,以後連一句騷話都不肯說了怎麽辦?
“也不是不能聊,但那玩意是Alpha的正常反應你懂吧。”湛平川搭住蘭斯的肩膀,一邊往前走一邊一本正經的給自己開脫,“它就是受到信息素刺激充血了,咱們絕對是心無旁骛的治療信息素紊亂。”
都擦槍走火到咬破嘴唇了,還心無旁骛。
蘭斯心裏好笑,但表情依舊木讷的像個黃片缺失患者。
“嗯,因為我有點擔心破壞了你純潔的心靈,你畢竟剛成年。”
Advertisement
“......”湛平川瞬間想到自己報到日那天胡謅的話,當時純粹是為了激怒厄迪夫,但他現在又不能說自己沒那麽純潔。
“咳咳。”湛平川又扭過頭咳了兩聲,含糊不清地哼道,“也不算剛成年吧,八月份就十八了。”
蘭斯順理成章地接下去:“那我五月份,比你大。”
湛平川不知哪兒來的勝負欲,話到嘴邊就開始胡謅:“不是,你知道什麽叫農歷嗎?”
蘭斯這回是真不懂,于是求知欲爆棚地看着湛平川。
湛平川心裏穩了。
紅毛的小混血,能懂什麽陽歷農歷。
“我們家有另一套歷法,我剛剛說的八月是農歷生日,我的陽歷生日是一月,就是你的那套算法,懂?”
蘭斯明知他大概率沒說實話,但也懶得計較,于是若有所思地笑道:“那你比我大。”
湛平川舒服了。
蘭斯只想趕緊結束硬不硬的話題,他撩起食堂的門簾,走進去的時候轉頭問湛平川:“你覺得這次挑戰杯大賽為什麽提前了?”
湛平川眼皮動了一下,其實剛剛他分明感覺到S級壓迫感就在那輛車上,結果被蘭斯那句話給打斷了。
他沒看清對方的臉,卻留心記住了車牌號——C.P.1-002.001
C.P是首都城的代號,1是藍樞稽查隊的專用編號,002意味着是二區的公務車輛,001可能是同一批次車中的第一輛。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S級,對方大概率是藍樞二區區長,那個以鐵血無情,殘忍暴虐著稱的司泓掣。
湛平川曾經和司泓掣接觸過一次,他爸帶他出席聯邦政府舉辦的四年一次的聯合會議,七大頂級公會全部派代表參加,共同商讨有關地下城的管理和開采計劃。
司泓掣當時已經是炙手可熱的二區區長候選人了,他入場的時候,用手帕擦着手指,當時只有四歲的湛平川分明看到手帕上沾着血。
血裏混着淡淡的橄榄味信息素的味道。
那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
所以湛平川對他的觀感一直很差,對自己的Omega都不溫柔的人,大概率不是什麽好東西。
司泓掣來,肯定跟波拉斯與克洛娃的死有關,畢竟那兩個都是他秘密培養的暗諜。
這次要不是厄迪夫,恐怕外界還不知道藍樞稽查隊掌握着這樣恐怖的異能。
湛平川心裏也不是那麽輕松,畢竟被司泓掣抓住,事情可就麻煩了。
“可能跟兩個藍樞長官死亡有關吧。”他這句回答屬于一個正常學生能夠想出的陰謀論。
蘭斯知道湛平川在顧慮什麽,他只好故作天真的猜測:“我猜,或許他們有辦法通過這次挑戰杯大賽找出兇手。”
湛平川扭頭看向蘭斯,語氣玩味:“據說一個女的死于狙擊槍,另一個男的都被燒焦了,這也能找出兇手?”
若非說有什麽詭異的,就是他沒料到那輛車會突然爆炸。
他雖然沒給波拉斯留個全屍,但至少還能讓家屬看出個模樣,也算是做點好事。
蘭斯只能用裝傻的方式與湛平川讨論:“或許有什麽特殊異能者吧,畢竟校長接受采訪之前,我們也不知道還有人可以複原場景和聲紋。”
湛平川戲谑:“那這人應該沒有波拉斯和克洛娃好用。”
蘭斯眼中精光一閃:“我猜也是,不然也不會用到地下城了。”
湛平川挑眉,明知故問:“你覺得兇手就在我們新生中嗎?”
蘭斯演技一流:“不會吧,那好吓人。”
兩位兇手望向彼此眼中的真誠和清澈,良久,湛平川才拍拍蘭斯的肩頭,玩世不恭道:“別怕,哥哥保護你。”
他還不忘順便占個便宜。
“嗯。”
兩人同時移開目光,掩飾似的張望着美食。
食堂擁擠,湛平川被司泓掣攪合的胃口一般,正打算點份沙拉湊合吃一口,就見蘭斯扶着窗口,歪頭讓過玻璃,對裏面的廚師說:“兩份海鮮撈飯,嗯......再加兩杯草莓酸奶,謝謝。”
食堂師傅算完錢,他就主動刷了卡。
湛平川驚道:“你能吃這麽多?”
蘭斯:“還有你的,我請你。”
湛平川心裏一熱:“不用你破費。”
蘭斯:“你也請我吃燒麥了。”
“燒麥才多少錢,我等會兒我把現金給你。”湛平川接受不了吃個食堂還讓Omega花錢,這傳回鬼眼公會得丢死人。
蘭斯堅決推辭,微笑着說:“海鮮撈飯其實一點都不貴,你不用有心理負擔,我以後還可以請你。”
“你還請......不是?”湛平川隐隐咂摸出不對來了。
這特麽還是覺得他家是撿破爛的啊!
被迫當了一回被包養的小白臉,湛平川有苦難言。
吃了飯,風平浪靜的過了兩日,藍樞稽查隊的人已經全部撤出了校園。
在星大後勤部的統籌和財務部的緊急招商下,挑戰杯大賽所需的全部設備和獎金都已經備齊。
其中最關鍵的,就是能夠牢牢貼在身上實時傳輸畫面的攝像頭。
攝像頭會忠實的記錄下學生在地下城中的表現,評委也會依此給出最終成績,同時為了接受各大贊助商的監督,每位學生的戰鬥畫面都将在聯邦網絡實時直播,以防有人作弊。
“星大不愧是星大,才兩天就拉到了七大頂級公會的贊助。”
“那都是人情世故,你也不想想,星大每年往七大公會輸送多少人才呢。”
“唉我們真特麽是最倒黴的一屆,從小到大每次教育改革都拿我們開刀,剛入學屁都沒學呢,就要進地下城戰鬥,怎麽跟往屆比啊。”
“對啊,那些頂級公會不會覺得我們是完蛋的一屆吧?別啊,我暑假還想去實習呢。”
“還有工夫想那麽多,你們都找好隊友沒啊?”
......
這兩天學生但凡湊在一起就會聊有關挑戰杯的事,有人歡喜有人憂,一些有經驗或是等級高的學生紛紛摩拳擦掌,等着在地下城中一鳴驚人。
三位A級覺醒者自然成了炙手可熱的追捧對象,但湛平川由于家裏偷自行車的黑歷史,被一致認為是信息閉塞的窮逼,不可能有資源進地下城,因此毫無經驗可言。
動物系A級覺醒者艾希倫,強化系A級覺醒者塗莫身邊圍滿了人。
“倫哥,求你帶帶我呗,下個月的夥食我包了怎麽樣?”
“倫哥倫哥,看在咱倆室友的份上,一起組隊吧,我給你打輔助。”
艾希倫眉頭皺了一下,眼睛緩緩擡起來,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自己室友,不可置信地問:“你能給我打什麽輔助?E級動物系。”
男生臉色瞬間漲紅,他沒想到艾希倫會故意針對他的恭維和讨好,當衆給他難堪。
他嘴唇抖了抖,還想争取一下,可恭維的話卻堵在喉嚨裏,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艾希倫看着他無地自容,似乎終于爽了,聳着肩膀笑道:“湛平川膽子又大又比我們牛逼,你怎麽不找他去?”
男生瞬間明白過來,艾希倫是記報到日那天的仇。
那天蘭斯要被厄迪夫主任懲罰,他實在看不下去,只好用乞求的目光去看兩個A級覺醒者,沒想到這兩人都跟縮頭烏龜似的躲了,最後還是湛平川這個愣頭青出手,攔住了厄迪夫主任。
解散後男生就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同樣都是A級,怎麽就湛平川一個人敢救人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A級覺醒者大多心高氣傲,艾希倫就記恨上了。
男生埋着頭,把後背弓成個球,難堪的向後縮。
就在這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了進來,有人一掌撐住了男生駝着的背:“啧,一不留神怎麽就誇上了,大家都是同學,以後可千萬別這麽客氣了,心裏知道我牛逼就行。”
湛平川仗着身高,越過好幾個人的腦袋俯視艾希倫,他臉上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不良少年的樣子,耳骨上挂那兩枚叮叮咣咣的墜子和主人一樣嘚瑟。
艾希倫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咬牙切齒道:“......誰誇你了?”
“做好事不留名?”湛平川舉目四望,高聲問道,“剛才誰誇我膽子又大又牛逼?”
圍觀的同學默默舉起手指,指向艾希倫。
湛平川表情複雜地看向艾希倫。
艾希倫:“......”
男生耷拉着腦袋,聲若蚊蚋:“謝謝。”
湛平川拍了下他的肩膀:“都這麽說了,那你就跟我們隊吧。”
“啊?”男生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居然有被天上掉的餡餅砸中的一天,畢竟他一直就覺得,湛平川比其他人強。
湛平川像提溜小雞仔一樣把他從人群裏薅出來:“叫什麽名字。”
“劉撥。”男生趕緊回。
“哦,簡單大方。”湛平川絞盡腦汁想了個褒義詞,又問,“動物系什麽形态?”
“土撥鼠。”
“......嗯。”
可惡,倒數第一的褒義詞儲備真特麽容易用光!
蘭斯見湛平川拽了個人回來也沒說什麽,他們确實需要隊友,兩個人就算再能幹也撿不完異獸掉落的所有東西。
“那那那......能不能加我一個?看在燒麥的份上。”唐鯉聞着味兒就跑來了。
他雖然是C級覺醒者,但卻是恢複系,以他現在的水平,能回的血聊勝于無,戰鬥力也不行,所以沒什麽人待見。
湛平川有點頭疼,每次遇到這小O就沒好事。
“同學,我的心已經——”
“拜托了!”唐鯉猛地一鞠躬,把湛平川的乞力馬紮羅給堵了回去,“我真的特別需要這次成績,從小到大,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到高塔公會入職,高塔公會簡直就是伊甸園,是烏托邦,是領航明燈,他們不僅地理位置優越,企業文化還好,不加班不拼酒,對待新人如春風般溫暖,別的公會根本不能和它比!”
湛平川氣不打一處來:“嘶,你要是這麽說,你就——”
“來吧。”蘭斯一直沒怎麽說話,擺弄着校服外套的袖口,唯獨這時突然接了一句。
湛平川:“?”
不是,他誇得可是高塔公會啊寶貝兒。
唐鯉雙眼放光:“真的嗎?謝謝!你也喜歡高塔公會對吧?”
蘭斯垂眸牽了牽唇角,不置可否。
湛平川:“”
別啊寶貝兒,那是對家,這個唐鯉是對家粉!
劉撥清過嗓子,舉起手,規矩地問:“那個,咱們隊叫什麽名字啊?”
湛平川的嘴角終于挂上不易察覺的得意,低調道:“蘭蘭的天空。”
“?”蘭斯差點把袖口裏的蛾戎翁掐死。
“啊......”劉撥一頓,搜腸刮肚翻出一套詞來,“這個名字好,藍藍的天空,浪漫富有詩意,還挺可愛的。”
唐鯉很想問問是哪個藍,但又識相的忍住了。
藍洞水庫位于首都城七環外的郊區,由于形狀神似太極圖,所以也叫太極湖。
環抱着水庫的是連綿起伏的丘陵,但丘陵上鮮少植被,大多是光禿禿裸露的石灰岩。
從星洲大學到藍洞水庫需要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大巴車需要繞過一段綿長的盤山公路,才能抵達地下城入口。
這座C級地下城名為駭鳥,被發現在一座懸崖的盡頭,光禿禿孤零零的懸崖上立着一扇鐵門,詭異又恐怖。
但自從聯邦政府接管了它,這裏很快也有了招募集市。
擁有進地下城資格的非公會成員,可以在招募集市和人組隊,提高自身的存活率。
三年過去了,駭鳥已經成為新手覺醒者必刷的副本。
不過今天,由于星大挑戰杯大賽選擇了它,所以聯邦政府在今日關閉了散客和其他公會的進入資格。
畢竟五百人,已經是個很龐大的隊伍了。
吱——!
盤山公路口突然傳來汽車急剎的聲音,抓地輪胎在地面掃出一道深深的漆痕,汽車穩穩停在了招募集市上。
很快,藍樞稽查隊的車隊陸續趕到,齊刷刷停了一排,數十名稽查隊員跳下車,荷槍實彈,嚴防死守。
原本空曠宜人的山谷突然就多了絲肅殺的味道。
學生們不約而同的安靜了下來,眼神裏有緊張,有好奇,還有疑惑。
蘭斯和湛平川登時繃緊了神經,幾乎同一秒,兩人看向了停在中央的車牌號為C.P.1-002.001的越野車。
劉撥倒抽冷氣:“學校對我們這屆這麽重視嗎?連藍樞稽查隊的人都來護航。”
他天真的以為,這些層層選拔的精英覺醒者是來保護他們安全的。
那輛始終閉緊車門的越野車終于有了響動,車門自動張開,擦抹光亮的深黑色長靴踩着地面的雜草,司泓掣站了出來。
山中寒涼,他卻只穿了單薄的深藍制服,又粗又寬的犀牛皮腰帶上,挂着他常帶的那副手套。
司泓掣下車後,餘光又朝車內瞥了一眼。
很快,車門的另一邊,也走下來一個人。
他身材嬌小,皮膚雪白,長了一頭非常漂亮濃密的金色卷發,此刻司泓掣的那件皮衣就裹在他身上,将他蓋了個嚴嚴實實。
然而山間的寒風很快就吹紅了他的耳朵,他單薄的,就像沒有絲毫抵抗力。
他的五官其實很出色,眼睛杏圓,眉毛很細,鼻尖小巧圓潤,嘴唇紅潤挺翹。
他臉上幾乎看不到什麽歲月的痕跡,然而卻布滿了折磨的烙印。
他太過瘦了,以至于眼窩很深的陷下去,顯得格外疲憊,原本靈氣十足的娃娃臉,也已經沒有了豐盈,緊緊貼着骨骼。
他的眼神空洞茫然,似乎看到任何景色,都喚不起傳遞愉悅的神經遞質。
他站在那裏,就像個死人。
那種目光蘭斯十分熟悉,那是瀕臨崩潰的前兆。
司泓掣見Oliver出來了,才張開五指,面無表情地朝身後揮了一下。
“C級地下城駭鳥準備開啓!”
“全體學生請确認攜帶好攝像頭,有序進入!”
一名稽查隊員手持一塊晶礦石,抵在鏽跡斑斑的鐵門上,晶礦石瞬間爆發出耀眼的藍色光芒,無數輻射力量被鐵門源源不斷的吸食。
只聽“嘎吱”一聲,鐵門緩緩打開了。
一股仿佛來自地府的陰冷潮氣從門裏飄出來,門內幽深黑暗,仿佛在蠱惑人沉溺進去。
藍樞稽查隊沉着臉,監督每隊學生踏入地下城。
“卧槽好吓人!”
“怕什麽,只是C級而已。”
“裏面都會有什麽異獸啊,我只知道哥布林。”
“嗤,哥布林是最低級的F級異獸,在駭鳥裏根本活不下來吧。”
......
劉撥“咕嚕”一聲,咽了一口口水:“湛湛湛湛哥,你打頭對吧?”
他對自己的實力太有B數了,他也就能打過哥布林,所以這場比賽,全靠抱大佬大腿了。
“對對對對啊。”湛平川站在隊首,眼睛不眨地邁進了鐵門內。
在主管大人和老湛的科學育兒方針下,還沒覺醒任何異能的湛平川就被打包扔進了地下城歷練,那些奇形怪狀的異獸們就在他眼前分屍爆汁,提供了超絕的童年體驗。
唐鯉也脊背發涼,唇色全無:“先說好,我可一點攻擊性異能都不會啊那個......湛哥。”他也下意識跟劉撥學起來。
區區C級地下城,實在入不了白法老的眼,不過蘭斯很敬業的維持着人設,裝作第一次進這種鬼地方。
走過一層如水般幽暗的屏障,外面的層巒疊嶂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潮濕幽暗的甬道。
突然,翅膀扇動的“噗啦”聲響在頭頂!
蘭斯閉眼偏頭,發涼的手指緊緊抓住湛平川的衣角:“哥哥,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