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蘭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中止了計劃。
大概因為這個人發現了他的恐懼,又心思細膩的不願以Alpha的身份壓迫他,将強行标記改成了更易接受的體液交換。
但蘭斯本不是這麽容易感動的人,哪怕他知道臨時終止标記對Alpha來說也很難熬。
現在最麻煩的是,據說這種程度的體液交換只能暫時安撫住信息素紊亂,接下來的幾天,可能還需要這麽交換幾次才行。
不對!
現在最麻煩的是,湛平川企圖将舌尖探入他的牙關!
蘭斯渾身戒備,手指倏地抓緊,蛾戎翁在他掌心裏吓得一縮,團成個球不動了。
他無法再思考毒殺的計劃,只覺得臉頰再次浮起一層熱度,但這和召喚外神的後遺症無關,這種熱度不疼痛,只會讓他心髒跳動的頻率加快。
怎麽會這樣?
湛平川很快發現,面前的人對接吻這件事一竅不通,大概在青春期連小黃片都沒看過。
世上怎麽還有這麽可愛的Omega?
湛平川只好由上至下撫摸蘭斯僵硬的後背,一邊壓抑自己對标記的渴望,一邊耐着性子哄道:“張開點,現在還不算交換。”
蘭斯睜開眼睛,擰起眉。
是嗎?
原來書上說的體液交換安撫法要把舌頭伸進去,為什麽沒有注釋詳細說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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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如今的科普書真是越來越形式主義了。
他狐疑的将牙關張開一點縫隙,果然,安撫信息素的濃度更高了。
蘭斯舒服地舒展了眉心,很不拘小節的給了湛平川更大的空間,甚至還主動用自己的舌尖碰了碰湛平川的。
不甜不苦還很潤,沒那麽難接受。
他将這種主動定義為是對後遺症治療的迫切。
柔軟溫熱的小舌在敏感的舌尖一碰,湛平川動作一頓。
他就這麽一動不動地緩了好久,才将快要侵吞理智的欲望壓下去。
蘭斯等不及了,望着他口齒不清地問:“接下來呢?”
湛平川很想苦笑。
身為鬼眼公會的大少爺,他從小也算閱人無數,放浪形骸的見過,懵懂清純的也見過,他都能做到毫無波瀾。
但是這種做着放浪形骸的事,本質還懵懂清純的,實在要人命。
“接下來......閉眼。”
“嗯。”
一場酣暢淋漓的安撫持續了很久才結束,蘭斯第一次在召喚外神後睡了個安穩覺,夢裏沒有無盡下墜的深淵,沒有令人靈魂震顫的恐怖巨物,只有若有若無的,龍膽的苦香。
但湛平川就慘了,他整整沖了一夜的涼水,才把對星玉蘭香的渴望壓下去。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首先,厄迪夫丢了,其次,新室友被人欺負了。
會是誰呢?
即便蘭斯是F級,但也是覺醒者,能給他造成如此嚴重信息素紊亂的,至少也是A級,況且蘭斯脖頸淩亂的抓痕,也說明他曾經歷一場艱難的掙紮。
可奇怪的是,蘭斯身上并沒有其他Alpha的氣息。
不對,最重要的還是厄迪夫丢了。
湛平川胡思亂想,臨到天明,才模模糊糊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尖銳刺耳的鈴聲準時在校園裏打響,宿管大媽瞪着黃眼珠,挨家挨戶的敲門:“今天有厄迪夫主任的《人類覺醒史》,所有人都不許遲到!”
往常宿管并沒有這麽勤勞,她比學生賴床的時間還要晚,實在是厄迪夫主任同時也掌管着校職工的獎金評級,她才如此殷勤。
星洲大學的員工都知道,因為在首都城平叛之戰上立下功勞,厄迪夫成為了學校裏僅次于校長和四大院長的存在。
誰能想到,二十年前厄迪夫剛進學校時,只是歷史系一個毫無晉升機會的助教呢。
大部分學生都被宿管的一通操作給吵醒了,此刻距離第一節 課還有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
衆人怨聲載道,可又含含糊糊的不敢直說,畢竟經歷了昨天的立威,誰也不敢得罪厄迪夫主任。
蘭斯也睜開了眼睛,他的臉色總算不像報到日那樣蒼白,脖頸上的抓痕也開始結痂。
但他還是将綢帶纏在脖子上,然後才開始穿校服。
星洲大學為學生統一訂做制服,他們的是白灰條紋短袖衫,黑色長褲,藏藍色西裝外套。
學校并沒有問過每個學生的尺寸,就直接做了均碼,所以湛平川穿上稍顯短的校服,在蘭斯身上就有些大。
蘭斯并不在意,他将袖口挽起來,把蛾戎翁藏在袖子的折痕裏,然後對着鏡子,慢條斯理地戴上了一個銀色圓框眼鏡。
“醒了?”湛平川撐着額頭,嗓子裏夾着疲倦沙啞的氣泡音。
蘭斯眼中精明的神色一閃而過,轉過身來,已經又成了人畜無害的模樣。
他扶了扶鏡框邊緣,朝湛平川輕點頭:“昨天,謝謝。”
“不客氣,我也不是——”湛平川話音頓了頓,似乎意識清醒點了。
蘭斯疑惑地歪着頭:“嗯?”
湛平川想說,他也不是誰都願意幫的,但擡頭一看,卻愣住:“你怎麽戴眼鏡了?”
摘掉鴨舌帽戴上眼鏡的蘭斯,突然就有了絲書卷氣,更符合年級第一的氣質。
蘭斯随口扯了個理由:“我對強光和風比較敏感。”
其實只是因為他是外神降臨人間的通道,那家夥偶爾會通過他的眼睛窺伺人間,于是他故意把眼睛折騰成輕度近視,這樣戴上眼鏡後,他可以看得很清楚,而那家夥則會因為模糊眩暈而惡心想吐。
這件事那家夥到現在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選的這個通道發育不好,偶爾看不清路。
湛平川若有所思的點頭,但還來不及仔細欣賞穿着整齊校服的蘭斯,就被耳機裏沉穩刻板的聲音扯去。
“大少爺睡醒了?”
湛平川躍下床,随手撈起衣服,對蘭斯道:“我去衛生間。”
他邁開長腿,三兩步跨進衛生間,擡手鎖上門,确定蘭斯不會聽到,才回道:“主管大人,您趕KPI呢?”
“厄迪夫找到了嗎?”
“沒有。”
“昨晚為什麽突然關掉耳機?”
“室友回來了。”
“室友有問題嗎?”
“沒有,就一個樸素善良,純情可愛的小O。”
“不需要告訴我形容詞。”
“哦。”
“再等等吧,你如此裝逼,還是得天獨厚的空間系S級,厄迪夫一定會再次下手。”
“......昂。”
一門之隔,耳機裏傳來小醜哈氣連天的聲音——
“小少爺,一夜過去了,您毒完了?”
“沒有。”
“昨晚幹嘛突然沒消息?”
“突發狀況,暫時回不去。”
“難道你的新室友很厲害?”
“就是那個不懂設防的S級傻逼。”
“這麽巧,你不會是對他心軟不忍心下手了吧?”
“挂了。”
“哎!正經事,厄迪夫的屍體我燒焦沉湖了,但以聯邦政府的速度,大概很快就能找到,你做好準備吧。”
“嗯。”
他們原本的計劃是将厄迪夫的屍體扔在校園內,同時更新黑燈會網站,昭告天下,威懾所有高高在上的覺醒者。
但因為死誓咒的出現,他們臨時改變了計劃,拖延聯邦政府獲取證據的腳步。
只要聯邦政府無法調查到蘭斯身上,這件事就算順利度過了。
至于黑燈會的據點,是永遠不可能被查到的,因為它根本就在聯邦政府旗下,七大頂級公會組織之一——高塔公會中。
衛生間門一響,蘭斯及時關掉了通話。
湛平川已經穿好了校服,斯文的藏藍色外套掩去了他身上的幾分野性,修長的兩條腿包裹在熨燙整齊的長褲內,褲腿竟然才到腳踝。
蘭斯的目光稍微上挑,無意撞上湛平川耳垂挂着的那兩枚綠松石墜子,昨夜他用唇含住墜子呼氣的畫面在腦中一閃而過。
蘭斯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露出一個無辜的笑:“我們一起走嗎?”
湛平川理所當然道:“當然。”
不然又讓哪個居心叵測的小賤A用信息素霸淩你?
推開房門,哄亂聲頓時清晰起來,宿舍走廊裏已經滿是學生,他們一邊打哈欠一邊聊天,各自穿着不同學院的校服。
星洲大學共設立有四大學院,分別是機械武裝及輔助戰鬥學院,生物化學及醫學院,屬性研究及歷史學院,地下城實戰及采礦學院。
機械院的校服是藍色,生化院是紅色,屬性院是黃色,地下城院是灰白。
湛平川和蘭斯都是地下城院的學生,只不過湛平川是實戰系,而蘭斯是采礦系。
“欸,你們昨晚有沒有聞到一股Omega信息素味道?”
“想Omega想瘋了吧你。”
“不是,我真聞到了。”
“或許是哪個宿舍按捺不住了哈哈。”
“說真的,《人類覺醒史》這麽無聊的課,有必要上嗎?”
“就是,我看根本就講不了十分鐘,不是說那段歷史資料完全丢失了嗎?”
“不過我太爺爺是那個年代的人,他記得大規模覺醒是跟一個叫黎容的科學家有關。”
“都沒有文字和影像記錄,誰知道你太爺爺說的是真是假。”
“真的假的有什麽關系,我一個機械武裝系的才不關心歷史。”
“呵,也就是厄迪夫主任的課,不然誰去上啊,快快快,得去占個好座位。”
......
屬性研究及歷史學院是星大唯一一個不能直接産生價值的學院,所以也是歷屆學生最不喜歡的學院,只有低分低等級新生才會被調劑過去。
但自從厄迪夫掌權,屬性院的地位大幅度提升,他的《人類覺醒史》更成為了全校新生的必修課,哪怕私下裏非議衆多,但也沒人敢反抗。
不僅是不反抗,迎風而舔的也大有人在,那些想要競選班委的,早就出發去搶教室前三排了。
蘭斯倒是不着急占座,因為他知道,厄迪夫不可能出現了。
于是他和湛平川又成了最後到的兩名,教室裏剩餘的座位已經不多了。
蘭斯在人前一如既往低調,選擇了中間的空位,而湛平川還得引誘厄迪夫對自己動手,于是硬擠到了前排。
湛平川一坐下,便慵懶地趴在桌子上,不管不顧地枕着一只胳膊陷入淺眠。
他腦海中始終萦繞着昨天接吻的場景,根本沒睡好,如今跟蘭斯拉開距離,心跳總算能平穩下來了。
“卧槽,居然有人敢在第一排睡覺!”
“你不記得他?湛平川啊,那個A級。”
“他啊......這人也太狂了,我不喜歡。”
“嗬,你還不知道吧,他已經快成所有Omega的暗戀對象了,甚至有人因為他救別人而争風吃醋呢。”
“真的假的,Omega就這麽膚淺?”
“誰讓昨天厄迪夫主任懲罰那個Omega,只有湛平川敢出手救人呢。”
......
蘭斯漫不經心地翻開黑色皮質筆記本,在第一頁寫下了黑燈會宣言中的那句話——
“需知把人間變成地獄的,正是對天堂的向往。”
只不過他并不是用聯邦現行文字所寫,而是用來自地下城的那種古老又神秘的文字。
因為和外神的連接,蘭斯是為數不多能看懂那些文字的人。
筆尖劃過紙張,留下縱逸流暢的字符,仿佛電子打印一般整齊。
因為毫無設防的逞能而暗戀?
可笑。
他扯了扯唇,明顯心情不錯。
就在這時,坐在湛平川身邊的紅發Omega終于鼓起勇氣,找了個自認為非常絕妙的搭讪借口。
“同學,你壓到我頭發了。”
誰料趴着睡覺的湛平川頭也沒擡,直接将胳膊向旁挪了一截,繼續淺眠。
Omega:“......”你是一點不多想啊。
剛剛他就發現了,無論他如何吸氣,都始終嗅不到湛平川信息素的味道,這說明湛平川把氣息屏蔽的很好,不僅沒有招惹桃花的興致,也根本不給任何人可乘之機。
可他還是想試試,據說酒味信息素是很多Alpha的癖好。
Omega再次鼓起勇氣,湊到湛平川耳邊:“我們認識一下嗎,我叫唐鯉,信息素是甜梨酒,你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
湛平川總算擡起頭,眼底布滿紅血絲,神情恹恹。
Omega主動詢問Alpha信息素是極其暧昧又直白的搭讪方式,再遲鈍的人都懂。
蘭斯把筆一扔,看着前方危險地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