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因着昨天會議的順利,胡可在看到鐘亦又一次掏出手機開始聊微信的時候,都還覺得他可能并沒有看上去的那麽難搞。
直到他們一滿屋子的人被鐘亦邊玩手機邊罵成屎。
“什麽水上運動,都給我挪到後面去,本來就沒多好看幾張臉,粉都還沒固上,就讓他們出表情包。”
“能不能告訴我一下你們的心路歷程?我是真心好奇你們到底是怎麽想出這種沒有任何前因後果聯系的環節的。”
“麻煩兄弟情這一整塊直接回爐重造,真的沒必要,很尬也很塑料。”
“現在為了被留下來強行喊話煽情的梗已經被玩爛了吧,确定是好哭不是快進嗎?”
“我最後說一遍,不要,再讓我看到這種沒有營養的東西了,接下來類似的請你們自動剔除。”
“選秀節目除了剛開頭那一個男團一個女團勉強有點水花,後面為什麽都啞了火你們是真的一點沒想過啊。”
“行,又來了,梁思禮,撤資吧,項目還給人家平臺,別搞了,真的。”
“你們是不是完全感覺不出來自己有多老套?”
“雖然你們老板說這個綜藝就是花錢買來捧人的,但你們這種東西真的能捧的起來?”
胡可已經傻了,他整個人都傻了,這确定是昨天那個說他們都挺好的人嗎,也你媽的……太!會!罵!了!
賽制還好,但情感走向的設計基本全盤否認,從頭到尾被批鬥了個體無完膚。
作為策劃部的部長,頂雷這種事義不容辭,紅姐在鐘亦的逼問下視死如歸地出聲道:“主要那邊第一季就是這麽幹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們也只是延續了一下前面的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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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鐘亦打字的手猛然便頓住了,擡眼看向她反問道:“要不然你以為人家為什麽肯把東西賣給你主投主控?”
紅姐想說那我肯定不知道啊,但她不敢。
鐘亦:“如果這個東西用第二次也穩賺不賠,人家瘋了才把白花花的銀子讓給你,就是行善積德想下輩子好過點也沒見過這麽大方的吧。”
這下不只紅姐,滿會議室的人都低下了頭,沒人敢和鐘亦對視。
經過昨天,鐘亦就跟養成習慣了一樣,一坐進會議室就開始找張行止閑聊,別的不一定,但在幹嗎、吃什麽、有什麽安排這三個問題一定會問到,只不過今天又多出了一個看參賽練習生模卡的環節,罵人的同時一點不耽誤事。
但到這裏,鐘亦終于是放下了手裏的手機和模卡,開始一心一意的給這桌人開小竈:“以前那種和和氣氣的氛圍已經不賣座了,給你們指條明路,要想殺出來,幹脆直接拿‘腥風血雨’當tag,朱紅,腥風血雨,懂這四個是什麽意思吧?”
紅姐聽到自己大名的那一刻就跟突然被打通任督六脈一樣,鏡片後一雙眼登時就亮了:“懂的鐘老師!!”
“行,明天開會我要看到改好的東西。”鐘亦說着,将手邊單獨挑出來的一小摞模卡往旁邊推了推,“實習生過來把這一摞模卡裏的練習生記下來,不分經紀公司,拍攝集中往前排,安排好了叫我,到時候該談的找人去談,該收錢的收錢,盡快。”
雖然胡可沒聽懂最後是讓談什麽、收什麽錢,但他不敢撐着現在風尖浪口的去問鐘亦,忙不疊就應下了。
等鐘亦對衆人七七八八交代完一切,給出的最終結論是:“今天晚上十點到十一點這一個小時朱紅你可以微信問我任何問題,但如果到明天開會給我的還是一個有問題的策劃,你們就再也不用做這個項目了,說到做到。”
如果前一天胡可從鐘亦嘴裏聽到這種決策性意見的話,還會下意識看兩眼一旁優哉游哉喝着咖啡的梁總,那麽現在他不會了。
“說到做到”就跟緊箍咒一樣套在他腦袋上,進公司以來神經就從來沒繃得這麽緊過,他都有點不記得那天自己是怎麽走出會議室的了,只記得紅姐問他:“爽嗎?”
胡可想也沒想就胡亂點下了腦袋:“爽,從來沒這麽爽過。”
然後紅姐感慨地攬着他道:“挨鐘老師的罵就是這樣的,會上瘾。”
胡可簡直雙手雙腳贊同,因為鐘亦罵你不僅不會讓你覺得不服,甚至會忍不住想跟他一起罵,完了還要羨慕人家怎麽那麽會罵,每一句都罵在你的G點上,不偏不倚剛剛好。
“而且他罵歸罵,但是是會告訴你改正方向的那種。”紅姐唏噓,“挨鐘老師的罵,是福報。”
“就讓人有種脫胎換骨的……歸屬感???”想到“歸屬感”這個詞的時候,胡可自己都覺得自己瘋了。
但紅姐很懂他:“現在是不是就感覺自己到家了?”
胡可小雞啄米式點頭。
紅姐唏噓:“挨過一次鐘老師的罵,就再也不想從立博走了。”
衆前輩幫着下了結論:“鐘老師,真的上頭。”
當天這幫人一從鐘老師的會議室出來,就徑直拐進了另一間會議室。
紅姐牽頭,全組集體頭腦風暴搶改策劃,連胡可都不再懷疑鐘亦的“說到做到”。
福報雖好,但要貪杯鐘老師就該教你做人了。
等到禮拜一一大早,張行止在健身房再一次收到鐘亦“在幹嗎”三個字的時候,終于是忍不住反問了一句,問他是不是最近固定這個時間點都得出席什麽推不掉的活動,才每天這樣找他消遣。
于是胡可自認準備的挺好,雄赳赳氣昂昂正要打頭陣開始彙報成果,就被鐘亦猝不及防噗嗤一聲笑吓着了,大小夥膝蓋一軟險些沒站住,就連預備手沖的梁思禮都忍不住回頭看向了鐘亦的方向。
饒是如此,鐘亦也一連哼笑了好幾聲才緩過來,沖衆人擺手示意可以開始時嘴角都還帶着笑。
畢竟張行止向來有問必答,這到底是把孩子逼成什麽樣了才會這麽直接的反問他。
但本該發言的小胡同學卻還在沉迷美色,一雙眼黏在他們鐘老師臉上完全挪不開,正在心裏可勁琢磨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怎麽能笑的這麽好看就覺腿上一疼,紅姐的筆記本再次遞到了他跟前。
-“別看了!再看梁總要扣你眼珠子了!!!”
聽着耳邊如期開始的彙報,鐘亦抿着笑在輸入框裏飛速打字道。
-“怎麽能叫消遣呢,我們張老師這麽棒”
-“所以你是醞釀這個問題醞釀了好幾天了嗎?”
老實人張行止自然說是,連證據都搬出來了。
-“你每天九點準時找我,然後十一點準時讓我好好吃午飯”
這用完就蹬的既視感,鐘亦感覺他就差沒把“渣男”兩個字直接說出來了,舔了舔嘴唇輸入道。
-“那我起碼還找你,你看你哪次主動找過我”
明明是上訴方,結果轉眼就被倒打了一耙,張行止是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來五個字。
-“感覺你很忙”
-“借口,你找過我嗎就說我忙,都是借口”
這氛圍微妙的,張行止感覺這個時候自己要是回上一句“我沒有”簡直就是小情侶打情罵俏實錘,好在今天有合适的話題讓他提。
-“下午來聽我的課嗎”
-“你又岔話題”
鐘亦發完消息自己都被自己惡心的雞皮疙瘩掉了一會議桌,但他已經放了兩天水,這次是無論如何也打算一逗到底了,連身旁泡好手沖的梁思禮過來問他要不要中午一起出去吃飯都被他直接拒了,就想一心一意把這五毛錢的天聊完。
張行止作為上崗陪聊了兩天的老選手也算是摸到了一點門道,這會兒就任憑自己耳尖再燙,也只當完全沒看到,兀自便将自己的話題繼續了下去。
-“教室B202”
-“你就是心虛了張老師”
-“兩點二十到四點四十”
-“不會是還在記恨那天我說沒有下次的事情吧”
-“我會提前到,你有事晚一點到也沒關系”
-“行呗”
-“晚飯想吃什麽”
-“想吃你”
張行止:“?”
然後接下來整整兩個小時,這個聊天框,徹底髒了。
“鐘亦,你跟那人到底在聊什麽,都笑了一整個會了。”幾乎是等部員一從會議室出去,梁思禮就挨不住問了,俯身湊到鐘亦身後便要看他的手機。
結果鐘亦搶在他看清前就發完最後兩條消息,将手機收回了口袋,起身道:“你管我呢,反正你讓我來開會我也來了,讓我指導我也幫你指導了,羊毛都讓你薅了,還不許玩個手機了?”
“啧,人家都是年紀越大越平和,怎麽就你這張嘴比以前還變本加厲了。”梁思禮嘴上這麽說着還要任勞任怨幫他拿外套。
鐘亦聞言想也沒想,張嘴就來:“那是你們不講道理,你們要是講道……理……”
鐘亦猛然扭過腦袋——就在剛剛他說話的同時,竟有一道的男聲跟他完美重合。
然後鐘亦就眼睜睜的看着那個不知何時站到他身後的男人,一字一頓幫他補充完了後面的話:“怎麽會講不過我呢。”
鐘亦錯愕:“你怎麽來了……”
華安笑的熟稔又溫和:“聽說我們鐘老師不肯賞臉一起出去吃飯,那我當然只能自己上來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