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半截屍體
第54章 半截屍體
翌日。
“啊——”
尖銳的驚吼響徹整個校園,校工王阿姨臉色慘白地從德治樓跑出來,她頭發直豎,雙手顫抖,身後是受驚後散開的登記本,白紙如雪片般沿着回字形樓梯飄落,瞬間增添了幾分凄涼。
原昕俯身撿起一張,雪白的紙張上突兀地沾着兩滴鮮紅的印記,那是血。
早上八點,霧霭尚未散盡,德治樓前圍着一條顯眼的警戒帶,身穿制服的警察正來回奔走,忙成一團。
原昕環顧四周,樓前是兩排茂密的梧桐,中間的青石板路滿是青苔,間或長滿了青草,足以見得這裏鮮少人至。
不遠處,是一排排嶄新的教學樓,每個教學樓的牆體外都貼着那棟樓的名字,食堂已經關門,本該在教室裏讀書的學生,三五成群地朝這邊跑來,或興奮,或驚恐,但更多的是好奇,有的則拿出手機,頗有現代自媒體人的架勢,他們站在警戒線外,巴望着大樓深處。
原昕掃了一眼,眼神示意孟媛去維護秩序。
孟媛颠颠跑過去:“快都回去上課,你們這群孩子怎麽什麽熱鬧都愛湊,你,高三的吧,趕緊回教室複習去,都散了吧!”
“怎麽了?”有個戴眼鏡的同學,膽大地問。
“怎麽了?”孟媛白他一眼,“怎麽了,我還得跟你交代!”
“……”
“還有你!”孟媛指着一名高舉手機的同學,她一把奪過手機:“命案現場禁止拍照,趕緊删了。”
“……”
“是你發現的?”原昕接過轄區派出所民警的詢問筆錄,翻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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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我……”王阿姨吓得下巴直顫,能聽見明顯的牙齒磕碰的聲音,“副校長叫……叫我核對一下舊桌椅的數量,挑揀,挑揀一些好點的捐給偏遠山區的學校,那些桌椅就放在寬敞的音樂教室裏,我才剛一進去,就看見,就看見……”
七樓,音樂教室。
還沒踏進教室,隔着老遠一股血腥的氣味迎面撲來,足以想象現場該有多麽血腥。
原昕戴上口罩,一路小心地踏着勘查踏板走進中心現場,剛一到門口,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那不單單是可以用血腥來形容的,殘忍,慘絕人寰,詭秘更貼切。
原昕英挺的劍眉一壓,瞳孔猝然一顫。
寬敞的音樂教室的講臺地面上一灘凝固的血河,那全部是吊在天花板的燈管上的屍體流下來的。
不,準确來說,那是半個屍體。
屍體從腰部齊齊斷開,脖頸處被一條尼龍繩拴着通向天花板的舊燈管,兩條手腕同樣被尼龍繩捆着,一條通向教室前門上方的窗框,另一條通向朝陽面的窗框,整體呈現的效果就像一個“十”字行。
死者的頭顱由于被尼龍繩牽引,狀态跟活着相似,只是那雙眼睛瞪得老大,直直地望着前方,即使是心理強大的範達法醫也被吓了一跳。
“哇偶——”
這不是驚嘆,那是孟媛的幹嘔聲。
“離現場遠點!別污染了現場。”原昕喊道。
範達聞言望向原昕:“服了你了。”
“滾,”饒是見多識廣的原昕也有些不适,他擡手掩住口鼻,皺眉道:“快點屍檢。”
死者男性,年齡三十五歲,原育明中學的老師,曾經任教高中部,一個月前辭職在奮強高中任教,私立高中的工資豐厚,可奇怪的是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曾經就職的育明中學?
這時,韓棟跑進來,扒着門框沖原昕大喊:“原副,莊顧問征求進入現場!”
莊星辰?!
兩人已經幾天未見,原昕已經開始有了相思病的苗頭,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莊星辰,他雙手叉腰,大尾巴狼似的:“這血沫哈呲的多難受,再吓到怎麽辦,他人呢,趕緊的帶上來啊。”
韓棟:“……”這都說了些啥!
三分鐘後,莊星辰到了。
原昕正撐着膝蓋觀察屍體,見莊星辰進來,他趕緊直起身,朝對方一挑眉梢:“你怎麽會在這?”
莊星辰穿戴好裝備走進去:“教育部開展的活動,來他們學校講一場有關青少年心理健康的講座,聽說學校發生命案,我就過來看看。”
他不是來看現場的,他就是來看我的。原昕如是想。
原昕端詳着莊星辰,幾天不見,他似乎又瘦了一點,不過臉色比之前好了很多,秀麗的眉毛與狹長的眼角構成一條優美的弧度,只是不知為何,他的眼角有些微微發紅。
“勘得怎麽樣了?”莊星辰畏寒,早早換了季,他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圍着半截屍體轉了一圈後,立在原地問。
“有點瘦了。”原昕答得利索。
“什麽?”莊星辰斜睨了他一眼。
“哦,他腿丢了。”原昕回過神來,他輕咳兩聲掩飾尴尬。
“丢了?”莊星辰秀麗的眉頭一皺,覺得奇怪。
“嗯,”原昕的眉頭緊鎖,帶着手套的手指在屍體斷掉的截面摸了摸,“韓棟已經把現場周圍搜了個遍,都沒有找到死者的下半身,估計是被兇手帶走了。”
帶走了?兇手為什麽要帶走死者的下半身?
所有人做事都有明确的理由與目的。兇手帶走死者的下半身,說明這就是兇手的目的,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怎麽樣?”原昕問範達。
“奇怪,非常奇怪。”範達眉頭緊緊鎖着,擡手指着死者的嘴和眼睛:“睜眼睛死亡的情況不在少數,可是這個人所呈現的狀态不太對,他沒有被扼勁,看着也不像中毒,可是他卻張着嘴和眼睛,這似乎更像是……”
“恐懼。”
所有人同時望向莊星辰。
“這種狀态更像是我們在看見什麽恐怖的畫面才會出現的,”莊星辰俯身,用戴着橡膠手套的手指按了按屍體斷開的橫截面的皮膚,“他不是死後被斬去下半身的,而是在活着的時候,在神志清晰的狀态下,眼睜睜看着自已的下半身被生生鋸掉的。”
範達的手指一搓:“bingo!”
“死因就失血性休克死亡,”範達冷冷說道:“這就更奇怪了,一個正常人根本忍受不了這種疼痛,他會呼救,會掙紮,可是現場根本沒有掙紮的痕跡,如果當時他拼命呼救,樓下巡邏的保安就會發現,可是他卻眼睜睜看着自已被斬去下半身,看着自已身上的血液流幹,這實在不符合常理。”
聽聞此言,現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看向那具詭谲的半截屍體,風從窗口卷進來,呼呼作響,他仿佛飄蕩半空的恐怖木偶,不甘地訴說着自已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