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殺了爸爸
第42章 他殺了爸爸
當——
當——
這種金屬的敲擊聲對于他來說就是殘酷的魔咒,它就是浸染鮮血的長鞭,把他抽打的心神消亡。
但此時,他手裏握着鐵錘,從廚房一路敲擊到卧室,除了敲擊聲外,其中還夾雜着一個男人的嗚咽聲。
他居高臨下俯視着男人,男人的手腳被緊緊綁着,驚恐的眼珠瞪得老大,他看着他,瘋狂搖頭,眼淚與鼻涕也糊了一臉,一如曾經向男人求饒的他。
他歪着頭,模樣懵懂得好像不知世事的孩子,明知故問:“你哭什麽?”
男人只是搖頭,嘴裏發出“唔唔”的聲音。
“我還沒動手呢,你怎麽就這樣呢,”他屈膝蹲在男人的身旁,問道:“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對吧?”
“哈哈哈……”整個屋子回蕩着他清脆的笑聲。
“你也知道害怕嗎?”他的笑聲戛然止住,猛地一把拉過男人的衣領,質問道:“你憑什麽這麽對我和媽媽,媽媽……你殺了她!”
“我現在不怕你了,”他把剛剛男人被扯皺的衣領慢慢撫平:“現在我們的位置調換了,今天你就會像以前的我一樣,然後會像媽媽一樣在這個世界消失,永遠的消失。”
嘭——
嘭——
男人發出兩聲痛苦的悶叫,随即癱倒在地,沒了聲息。
他看着男人滿地的鮮血,慢慢擴大,流到他的腳邊,忽然,他咧嘴笑起來,笑得極其暢快,仿佛某件懸而決的大事終于有了圓滿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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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間卧室回蕩着他的笑聲,深夜時分,他不怕驚擾到鄰居,就像每晚他被毆打時同樣不被他人所聞一樣,因為這間卧室的牆上貼了一層質量絕佳的隔音材料。
他看着男人良久,終于有所動作,他蹲在屍體旁,伸手把男人的右手拉出來,擺放整齊,就像男人以往擺弄那些女人一樣,那是一雙帶着薄繭的手,就是這雙手殺死了他,殺死了那些無辜的人,現在……
嘭——
嘭——
他揮舞着胳膊,手起錘落間,男人的右手一片模糊,成了一攤爛泥。
可能是神經瞬間放松下來,他忽然感覺很累,竟然歪倒在屍體旁睡着了。他是被凍醒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滿地狼藉,他撐起身體開始打掃現場。
電閃雷鳴,雨線密集得看不清前路,地上聚集起道道水窪,他撐着黑色碳素傘踩着雨水,獨行在無人的雨夜。
當當當——
他敲響了門板。
男人打開門,驚詫道:“這麽大的雨,你怎麽來了?”
他手裏的傘順着傘骨不斷地往下滴着水,已經在腳邊氤氲成一小灘印記,身上的衣服被盡數打濕,他緩緩擡起頭,黑亮的眼睛滿是驚恐,似乎剛剛經歷過一場驚險的浩劫。
“我殺了他。”他坐在長椅上說道。
“誰?”男人剛問出口,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起身走到他的背後,雙手按在對方的肩膀上,溫聲道:“我知道,沒關系的,他本來就該死,不是嗎?”
“對,他該死,他就是該死……”他嘴裏神經質般地重複着這句話。
“放輕松,”男人轉到他面前,注視着他的眼睛,勸慰道:“他不是人,他跟那些流浪的小狗一樣,你看,當你殺他的時候,他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求饒?”
“嗯,對,他不會求饒。”
“很好,”男人緩緩直起身,他的目光也随着男人移動,男人微笑道:“你是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做的嗎?”
“是的,我打爆了他的頭。”
“沒錯,就是這樣,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打爛了他的手,把他放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你真勇敢。”
“是啊,我做的很好,對嗎?”
男人朝他豎起大拇指:“很好,現在你自由了,以後別再來這裏了。”
他聞言擡起頭,問道:“為什麽?”
“因為我要去個地方,需要暫時離開一段時間,等我回來了再去找你,好嗎?”
“好……”
秦蕭背對着病房門,擡頭看着窗外,高遠的夜穹與星辰被方正的窗口框住,有點像油畫。
“好,我現在要唱一首歌給你。”
“黑黑的夜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醫院的走廊幽深漫長,淩晨時分更是寧靜的讓人害怕。這時,一道穩健的腳步聲從走廊的一頭傳來,緩緩朝着秦蕭的病房走來。
“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腳步聲在鐵栅欄的門口停住,秦蕭的歌聲戛然而止,他緩緩轉過身,朝着門口的人露出一個微笑。
“你來了。”
“我可以離開這了嗎?”
……
“燃氣工?”原昕反問道。
“我看着像他,我記得他眉心的那塊疤,”劉剛終于回想起來。
之所以二十年來他還有印象,那是因為劉剛的父母曾經給他留下一處老舊的樓房,一次燃氣故障,就是任家棟幫他檢修的,兩人還因為是否需要更換燃氣表而大吵了起來。
“他看着挺老實的,說話慢慢的,聲音也不高,吵架當然也沒吵贏我……”
原昕一手半環抱着莊星辰,一邊打電話:“對,剛給你發過去,好,我知道了。”
過了大概五分鐘,他挂了電話,對莊星辰道:“照片給陳景海看了,他說任家棟就是當年陪在曹忠身邊的那個男人,是曹一唯一的朋友。”
“朋友……”
莊星辰嘴裏嗫嚅着,被原昕半抱着往前走,卻沒有反抗,一路經過的辦公室裏傳來細微的說話聲,他表情凝重,看着腳下一塊塊踩過的地磚——
曹一唯一的朋友。任家棟殺人滅口,那麽當年曹一的死亡也許真的不是意外,而是他的精心謀劃,找好的替罪羊。可是他為什麽會就此“失蹤”了呢?現在又身處何處?
“對,找到任家棟當時工作的單位,詳細盤查跟他有過接觸的人。”原昕吩咐完韓棟,問莊星辰:“你在想什麽?”
莊星辰點了下頭,冷冷說道:“那個孩子呢?”
“孩子?”原昕差點沒反應過來,“哦,你說任家棟的孩子,還在調查,當時他和江晴并沒有登記結婚,在那個時候孩子屬于‘黑戶’,我們現在很難查到的。”
原昕順勢把莊星辰的肩膀扳過來,伸手把莊星辰身上的警服攏了攏,指尖順着領口滑到衣擺,他道:“現在距離天亮還有五個小時,我知道讓你回去休息,你也不會聽話,現在你可以到我的辦公室,在我的行軍床上将就着歇會兒,好嗎?”
莊星辰略微擡起下颌,盯着原昕,這個動作讓原昕想起了自已觸摸對方嘴唇的畫面,他不禁吞咽下喉嚨,目光閃躲地看向別處。
“好,記得叫醒我。”莊星辰說完轉身走向原昕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