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絲絲縷縷的線
第21章 絲絲縷縷的線
一個人在犯案後不可能不在現場留下痕跡,就像洛卡爾物質交換定律:物體與物體之間發生接觸後會存在物質的轉移。也就是說,犯罪行為人只要實施犯罪行為,必然會在犯罪現場直接或間接地作用于被侵害客體以及周圍的環境,會自覺或不自覺地遺留下痕跡。
而這種痕跡包括物質痕跡和意識痕跡,比如:手印、腳印、運輸工具痕跡、動物痕跡、工具和器械痕跡、圖章痕跡、打印和手抄文字、照片等等。還有就是除去現場感知人,還留有第三種痕跡,那就是犯罪心理痕跡。
犯罪心理學專家會根據現場的環境和已有線索,來對兇手做出,例如外貌,職業,性格等側寫,但光靠這些來尋找嫌疑人那就太大海撈針了,犯罪心理畫像的主要作用是,在已有的嫌疑人中進行篩選,來縮小偵查範圍,對破案起到輔助作用。
“那兇手是誰?”原昕邁過一道土坑,回身伸手拉過莊星辰,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朝着木板房走去。
“不知道,”莊星辰擡手撥開腿邊的雜草,咬緊牙關,竭力地向上爬去,“日記中,孫茜茜标寫的天氣情況都是陰,在遇到‘他’後,所有的天氣都是晴,可以看出她的心境發生改變,這就跟劉歌的拍照風格改變相似。在日記中她只寫明了‘他’,其他的信息都很隐晦,但她對這個人的情感很複雜。”
“剛剛我也看到了,從日期推斷,她應該是在生病之後,遇見‘他’的,”原昕朝前方揚了揚下巴,“到了,還有劉歌和孫茜茜都有抑郁症,這是‘他’選擇目标的标準嗎?”
“不知道。”莊星辰雙手撐着膝蓋,擡眼一看,不遠處的平緩山坡處,伫立着一座木板房,周圍圍着一圈警戒帶——
那裏就是孫茜茜和無名骸骨的抛屍地。
“孫茜茜的手機被敲碎了,sim也卡不見了,兇手很謹慎,有很強的反偵查意識。她有抵抗傷,除去兇手可能受傷這點,你可以大膽想象,也許當時兩人發生過争吵,殺死她是逼不得已。”莊星辰站在木板門前,環顧周遭——陡峭山坡,郁蔥山林,真是絕佳的抛屍地點。
一絲靈感閃過莊星辰的腦海,他忖度道:“模仿……兇手在模仿以前的兇手。模仿犯有致敬和挑戰的心理,兩個人的關系匪淺,他在模仿他,無名骸骨埋藏二十年都沒有被發現,所以他也把人抛屍在這,但是他并沒有把屍體處理就抛屍,”他說着一頓,思考片刻,續道:“他的真實目的是那具無名的女屍,他故意讓警方發現她,她對于他一定有着非凡的意義。”
“無名骸骨的身份至關重要!”
原昕全神貫注地聽着莊星辰的分析,他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可是女性骸骨到現在都沒有查到身份,就跟這世界上沒存在過這人似的,難啊。”
莊星辰深深吸了口氣,強撐着疲憊的身體,分析道:“屍檢報告表明,女性骸骨有生育經歷,她可能有丈夫或者男朋友,但是失蹤這麽久都沒人報失蹤,大概率是那個‘lt’s always the husband‘的不變定律。 ”
“的确是這樣,據統計全球每年的失蹤女性中,查到最後,有相當一部分都是他們的丈夫或者男朋友幹的。”原昕摩挲着下巴,思索道:“我們可以根據女性骸骨的dnA找到他的親人,但前提是其中有人的dnA數據在數據庫裏,搏一把吧,也許蒼天有眼呢。”
莊星辰不置可否。
Advertisement
上山容易下山難,原昕連拉帶拽,幾乎是半拖着莊星辰往下走,莊星辰體力消耗過大,一個不注意,腳下一滑,身子慣性地朝着前滾去。
“唉!莊顧問——”
原昕驚呼一聲,同時眼疾手快地去拉莊星辰的胳膊,奈何自已腳下也被枯枝絆了一跤,他敏捷地把莊星辰往懷裏一圈,兩人同時滾下山坡。
好在将近山腳下,坡度不陡,兩人翻滾幾圈就停住了。莊星辰整張臉都埋在原昕的肩窩,沐浴露混合木質香的須後水撲進鼻腔,久違的熟悉感迎面砸來,他愣怔一瞬,随即借着翻滾的力道,貪婪地閉上眼睛,享受着短暫的接觸。
“你怎麽樣?莊顧問!”兩人面部相隔毫厘,原昕見莊星辰閉目不答,瞬間慌了神,他向後拉開一小段距離,擡手輕拍對方的面頰,“莊顧問,醒醒,你可別吓我!”
莊星辰的确很暈,他緩了口氣,慢慢睜開眼睛,近距離盯着原昕的眉心,他虛弱道:“……沒事。”
原昕挺直的肩背瞬間塌下來,忘了自已還壓着對方,他有驚無險道:“吓死人了,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段宏濤得把我丢進遼海裏去喂魚。”
“哪有那麽脆弱……”莊星辰試圖掙紮起身,卻被原昕壓了回去,他瞪着眼睛,壓制着呼吸,慌忙道:“你幹嘛?”
原昕沉默不語,深邃的眼波暗流湧動,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撥開莊星辰額前的碎發,指尖摩挲着額角的紗布,聲音裏夾雜着刻意壓制的緊繃感,“莊顧問,我以後能叫你莊星辰或者星辰嗎,叫莊顧問太官方,也太生疏,我覺得和你非常投緣,我們能交個朋友嗎?”
莊星辰:“……”
“嗯?說話啊,莊顧問,我問你話呢。”
“你……”原昕原本是偏渾厚,磁性的嗓音,但當他壓低音量,放慢語速,就有種蠱惑的感覺,莊星辰有些無措,心想這人腦子失憶,但這一系列操作簡直與以前如出一轍,他面上不顯,一把推開原昕,踉跄起身,“一個稱呼而已,何必在意,随你怎麽叫。”
原昕拍拍身上塵土,暗暗得意,“走吧,星辰。”
天色漸晚,莊星辰奔波一天,靠在椅背上打盹,車子很快到達市區,他偏頭望向窗外,看方向是去醫院,他道:“我跟你回市局。”
“嗯?”原昕遲疑兩秒。
“我要見劉剛。”莊星辰道:“我總有種感覺,他的dnA出現在現場,不是單純的嫁禍那麽簡單。”
市公安局,審訊室。
“原副,人已經帶過來了。”
原昕“嗯”了一聲。
審訊室內,劉剛雙腿微微叉開,低頭看着被铐住的雙手,整個人一動不動,就像暫停的監控畫面。
單面玻璃外,原昕問:“用我跟你一起嗎?”
玻璃映出莊星辰冷淡疏離的眉眼,尖削的下颌與修長的脖頸形成一條漂亮的線條,他雙手環胸,審視着劉剛,湛默不語時就有種強烈的蕭殺感。聞言,他輕輕搖搖頭,表示不用。
吱呀—
審訊室的門被推開,莊星辰的腳步穩重且輕,這是多年的偵查經歷養成的。他在劉剛的面前停頓兩秒,旋即走向身後的審訊桌,但沒有坐下,而是居高臨下地盯着劉剛,這種自上而下的俯視,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劉剛像是沒聽見任何聲音,始終不擡頭,但他隐蔽地掃了一眼來人的腳尖。不知沉寂了多久,還是莊星辰先打破了這種暗自對峙的氣氛,他叫了一聲“劉剛”。
聞言,劉剛的眼皮微微一顫,這個聲音不是慣常的那幾個警察,他緩慢擡起僵硬的脖頸,見是莊星辰,他微眯起眼睛,用眼角盯着莊星辰,驚詫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