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雙重謀殺
第15章 雙重謀殺
撲通!
撲通——
心跳奮力跳動,卻像毫無動力的齒輪,莊星辰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身體越來越沉重,它像被什麽東西拽着雙腳,奮力拉向黑不見底的深淵。
莊星辰張開手臂,他沒有面對死亡的恐懼,臉上是超脫與釋然的笑——
硝煙散盡,我們一起回家。
莊星辰的意識漸漸模糊,他嘴唇嗡動,似乎在說着什麽,緊接着他徹底閉上了眼睛,身體朝着幽暗的海底更深處沉去。
一切要是能回歸原點多好,在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前,改變所有。我沒有失去母親,也不曾與你分離,如果…
莊星辰猛地睜開眼睛,入目是刺眼的白,懸挂的藥液正無聲地流進靜脈,耳邊是監測儀器的滴滴聲,是醫院。
“你醒了?”
莊星辰緩慢地移了下頭,剛一動作就被旁邊的人制止,“別動,你腦震蕩很嚴重,需要休息。”
“秦……”莊星辰嘴上戴着氧氣面罩,說話間浮起一層薄薄的水霧,他視線下瞥,掃了眼面罩,示意有話要說。
“是我,”秦蕭坐在床邊,兩只手緊緊握着莊星辰埋針的左手,他起身,俯耳貼在莊星辰的耳邊,“你說吧。”
“人……抓到了嗎?”莊星辰用氣聲問道。
人早已經在警察來之前就跑掉了,但相關的監控視頻已經被轄區的派出所調取,已經開展調查,但始終未果。
莊星辰聽完後緩緩閉上眼睛,頭還很疼,很暈,一時間無法再将整件事複盤。他天生皮膚白皙,此時更是與頭下的枕頭融為一體,眼角微微泛紅,只不過幾天時間,他好似瘦了一大圈,緊致的下颌線沿着修長的脖頸流暢地沒入深陷的鎖骨,仿佛一尊無聲而精美的雕像,脆弱的叫人不敢觸碰。
Advertisement
秦蕭猶豫着伸出手,用指尖撥開莊星辰擋在額間的碎發,沿着漂亮的眉骨,眼角,面頰,嘴角,下巴,他仿佛手握畫筆的畫家,用心描摹着莊星辰的每一寸肌理。
“別……”莊星辰實在沒有掙紮的力氣,他微微把頭側向一邊,表示拒絕。
“星辰,”秦蕭輕撫過對方的面頰,對于莊星辰的抗拒視不而見,他眼底徘徊着某種類似惋惜,又似歉疚的情緒,“星辰,你跟我走,好不好?我們就像電影裏演得那樣,去一個沒人能找到我們的地方,好不好?”
跟你走嗎?
去哪裏呢?
莊星辰默而不答,他的整個靈魂一頭被人緊緊拴着,永遠也飛不高,走不遠了……
……
城郊。
晨曦籠罩了山野深林,林梢的飛鳥被嘈雜的腳步聲驚得撲棱飛起,在半空留下一道殘影和兩聲尖叫;膽大的松鼠蹲在亂石上,斜觑着沖這邊走來的重重人影,下一秒它兩腳一蹬,跳上樹幹逃得無蹤,一條鮮少走人的林間慌路,通往一處獵戶臨時休息的木板房。
屍體是清早上山的一個老獵戶發現的,現在注重保護生态平衡,人與環境和平共處,以前的獵戶早已将獵槍上繳,自覺地遵守法律法規,成為了一名盡責職守的護林員。
天剛蒙蒙亮,山裏的氣溫較低,原昕将身上的風衣攏了攏,拉開車門,一股潮濕的空氣裹挾着未散盡的林間霧霭迎面而來,他頓時打了寒噤,低頭看着腳下,朝山林更深處走去。
“我天,怎麽這麽冷!”孟媛身嬌體弱,黑色棒球服裹得嚴嚴實實,跨着大步奮力地跟在原昕一行人的身後,她本應分配在內勤,小姑娘家幹點印印寫寫的跑腿活比什麽都強,但她卻看中了原昕這個直男癌副隊,硬生生求着家長走後門上了“前線”,她嘶着氣,“跟市區也差太多了吧。”
“這才幾月份,到了十月以後,溫差更大。”轄區帶路的民警解釋道。
“怎麽樣?不行就上車等着,”韓棟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人,他稍稍放緩腳步,回頭安慰道:“不扣你實習分。”
孟媛氣喘籲籲,雙手撐着膝蓋大口喘氣,臉也微微漲紅,她不服輸的望向打頭的原昕,咬牙強撐着直起身,繼續往上走,“這算什麽,我就是早上沒吃飯,還能堅持,走!”
韓棟一把拉起孟媛的胳膊,搖頭無奈道:“就逞強吧,以後有你受的。”
崇山峻嶺的山林深處,赫然出現一處斑駁老舊的木板房,現場的技術隊和轄區民警來回奔走,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重重疑雲。
原昕沒有立即進入中心現場,他一揚下巴,示意身後的範達先進去屍檢。他的身體素質實屬強悍,爬了一段的山路硬是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
他環顧四周,這裏海拔起碼兩千六以上,一個健壯的成年男性,孤身上山還算輕松,但要是負重一百斤,實在有些費力。原昕暫時想不出兇手為什麽選擇在這裏殺人?或者為什麽費力地把人抛在這?
木板房已經有些年頭,獵戶剛發現時,門板呈緊閉狀态,并用鐵絲加固。還是獵戶的獵犬最先發現情況不對,掙脫了他的牽引朝着木板房狂吠,待他走近,隐約嗅到一股動物屍體腐爛的臭味,他沒做多想,索性打開門進去查看,這一進去不要緊,頓時把膽大的獵戶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哪是什麽動物的屍體,赫然是一具已經腐爛的女屍。
被害人背靠着木板房內側牆壁,坐在地上,頭重重垂在胸口,栗色的頭發随着流動的空氣微微擺動,宛如恐怖片裏的女主角。孟媛哪裏見過這陣仗,那些書本裏的畫面正以1080P的超高清畫質呈現在眼前,她頓時氣沖天靈蓋,從丹田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林間的飛鳥再次撲棱着翅膀飛向四處,叫聲與孟媛的喊聲融為一體,旋轉着升上半空,久久震蕩着整座山林。
“哇歐!”
“哕!”
孟媛幸虧沒吃早飯,但不妨礙她把昨天的晚飯都吐出來了,她扶着樹,經歷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巨人觀實體現場觀摩。
“叫她走遠點,別污染了現場,”原昕提起褲腳蹲在範達身旁,眼神示意韓棟去招呼孟媛,“不行就先回去,我車裏有藥。”
屍體已經被放平,整個身體青紫腫脹,眼球極度向外凸起,嘴唇也以幾倍的大小突出面部,吐出的舌頭耷拉在嘴角,死者的部分頭發開始脫落,高高隆起的腹部把她身穿的裙子鈕扣崩開,隐約可見爬滿腹部的靜脈網,整個畫面堪稱限制級。最恐怖的就是死者的右手,同樣被搗爛,現在周圍正微微蠕動着一條條白色線條。
範達早已習慣,其實并不是習慣,無論經歷過多少血腥殘忍的現場都不會習慣,但支撐他們冷靜,客觀的是那顆求真的心和申冤的使命。
他見孟媛急奔出去,搖了搖頭,“孩子還是見識太少,以後多跟我見見世面,幹屍,屍泥,屍蠟,總有一天你會變得堅強……”
“死亡多久了?”原昕食指抵在鼻尖問。
範達覺得這人沒救了,故作高深的問道:“世界上最可愛的生物就是女孩子,你知道嗎?”
“……”原昕心想我怎麽知道,但他沒做聲,他用一種看傻x的眼神望向範達。
“……”範達心裏暗罵原昕:你這個傻x!
“死亡時間大概在四到六天,但這裏的環境很複雜,這只是初步推測,更具體還要回去看那些小東西的‘表現’,”範達回歸正題,說着他用鑷子夾起一些白色線條裝進了玻璃瓶。
“這裏不是第一現場,”原昕用帶着手套的手撥了撥死者的鞋跟,後跟處有明顯的磨損痕跡,像是被人拖行一段距離後留下的,“韓棟!”
韓棟趕緊一溜煙跑過來,“唉,原副。”
“馬上核實死者的身份信息,去接警中心調取報警記錄,這姑娘失蹤這麽些天,家屬一定報過警了;還有讓交警大隊調取公路附近的監控探頭,看最近一個星期內有哪些可疑車輛經過;還有調取附近加油站和個體商戶的監控看有沒有可疑人員逗留!”
“痕檢的兄弟,以中心現場為圓心,将方圓一公裏的土壤采樣,留作檢材,萬一裏面留存兇手的生物檢材或者dnA!”
原昕沉着臉,鼻梁與眉骨讓面部輪廓更加深刻,他眼窩深陷,在晨曦的光影下,半陰半明,看起來甚至有些兇,他微眯起眼睛,給人一種捉不透的感覺。
這時,警犬“妖妖靈”狂吠不止,兩只前腿瘋狂地抛着剛剛屍體躺過的地方,一旁的訓導員幾番拉扯安撫都無濟于事,此時,所有人都警覺起來,果不其然,在衆人的注目下,一個沾滿泥土的頭顱滾了出來。
原昕眉頭緊緊壓着眼眶,聲音低沉道:“老範,你又來‘活兒’了。”
“我……操!”範達重新戴好手套,斜睨了原昕一眼,緊接着,開始另一場屍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