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貝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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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餘悶頭進了家門，意料之中地一片誇張的驚呼聲，家裏四個人都圍了上來，看着金小餘手裏的花。

“小魚開花了？”姥爺戴上老花鏡湊近了看。

“開了開了。”

金小餘抱着東西轉身跑回了卧室，他太想看看時澍送給他的禮物了，顧不上和家人說話，回了自己卧室把花先放下，然後打開了那個黑色盒子。

是一只齊博林的腕表，棕色真皮表帶，有些複古的設計，但又很時尚，很适合金小餘戴，時間已經調好了，表針的聲音很輕微，幾乎聽不到，金小餘直接戴上了，他平時手上不戴東西，這還是第一個配飾，秋冬戴很好看。

另一個包裝起來的禮物是金小餘最好奇的，留在了最後拆，絲帶系得很緊，金小餘一圈一圈地解開，然後撕開包裝紙，真的是一個相框，胡桃木色的，由上到下四個格子，三張照片，一張卡片。

第一張是初中某次運動會拍的，時澍和原峥參加接力跑比賽，拿了冠軍，金小餘在終點等他倆，仨人站在一起說話的時候被學生會的人拍了下來，不是很清楚，原峥原本站在最左邊，在這裏被裁掉了，只剩金小餘和時澍面對面站着，聽見老師叫他們的時候一起擡頭看過去。

第二張照片是高考前，他們收拾東西回家準備迎接考試那天，他們班主任自己帶了相機拍下來的，當時金小餘和時澍已經很久沒說話了，路銀塘不知道他倆鬧什麽別扭了，成心給他倆臺階似的非要專門給他倆拍張合照，說什麽時澍馬上走了，想跟他合影的得抓緊，金小餘被這句話說得腦子一蒙，稀裏糊塗地被拍了張照片，是他倆唯一單人的合照，兩個人各懷心事，都沒什麽表情。

第三張是最近的自拍，當時已經二月了，某天時澍接金小餘下班竟然又下雪了，當時天長了，五點半太陽才剛落山，夜幕是很深的藍色，被雪花點綴，落在肩并肩走路的兩個人頭上，金小餘用手機前置拍了張兩人合照，照片裏金小餘笑得挺開心，比了個耶，時澍沒看鏡頭，看着屏幕裏的金小餘，暖色的路燈，藍色的夜幕，星星點點的雪花，還有他們這兩個新晉情侶，一起告別了這個冬天。

照片一張比一張清晰，像他們兩個在對方眼裏的身影，從模糊朦胧變得近在咫尺，橫跨這麽多年，還好又能一起光明正大地拍一張合照，送給你做禮物。

“永遠都像初次見你那樣，使我心蕩漾。”

金小餘隔着玻璃框，用指尖摸了摸最下面那張白色卡片上的這一行字，是時澍寫的，日期是過年之前，他們再次見面那天。

時澍是個很笨的人，他不知道什麽樣的禮物才能算是好的禮物，就只會挑貴的東西買，只會把自己覺得值得紀念的東西做成禮物送給金小餘，他不在意土不土，他只知道和金小餘的每一次合照都很重要，他偷偷自己藏了那麽多年，終于可以和他這顆真心一起拿出來，送給金小餘看了。

金小餘把相框放到桌子上，從紙盒裏抽出幾張紙巾捂住眼睛，安安靜靜地哭了起來。

時澍在門口等了半小時，金小餘都沒有給他回信息，他不知道是生氣了還是不用他接自己回去的意思，猶豫了好久才決定離開，然後發現自己竟然就這麽站在他家門口這麽久，完全忘記上車，人都要凍透了。

天已經徹底黑下來了，路燈早就涼了，時澍沿着燈光往前走，按了一下口袋裏的鑰匙，車燈應聲亮了起來，時澍微微閉了下眼睛，被晃到的瞬間眼前發白，讓他一時恍惚，有些分不清這是做夢還是現實。

事實上他這一個多月一直在這樣想，只有每次見到金小餘的時候他才會安下心來，告訴自己這不是做夢，他回來了，金小餘也回來他身邊了，不只是同學，朋友，還是他的對象。

時澍總是忍不住經常想起金小餘哭着說想和他在一起的樣子，他當時覺得心疼，但更多的是震驚，震驚到有些茫然，到現在都還沒醒過來。

他是有些怕的，怕金小餘只是一時的感動，怕金小餘是太久沒見他所以忽然妥協，怕某天金小餘不這麽上頭了，慢慢就發現自己其實根本不是喜歡他，只是把他當朋友，不想讓他走而已。

時澍怕歸怕，但從沒跟金小餘說過，也沒表現出來，怕又怎麽樣，金小餘一天沒反應過來，他就能繼續看着金小餘在他身邊過一天，哪怕半天也是好的，既然已經做夢了，就不要想着醒來的事情。

幾分鐘後，時澍嘆了口氣，繞到了車的駕駛座那邊，伸手打開車門的時候安靜了一晚上的小巷子忽然響起淩亂的腳步聲，是聞聲回頭看了一眼，竟然是金小餘，正往他這邊跑來。

時澍只愣了一秒，馬上重新關上車門沖金小餘走去，金小餘已經跑過來了，直接撲到時澍懷裏，緊緊抱住他的脖子，時澍摟住他的腰，發現他只穿了一件衛衣就出來了。

“你知不知道現在多少度。”時澍的聲音也是冷的，蓋不過語氣裏的焦急，趕緊脫下自己的外套把金小餘裹了起來，“你有事給我打電話，就這麽跑出來幹什麽。”

金小餘的腦袋被羽絨服的帽子蓋住了，他掀開時澍的衣服，從他懷裏擡起頭，露出哭紅了的一雙眼睛，時澍瞬間心軟下來，抱着他要往車裏塞。

“時澍，時澍……”金小餘被他直接箍住腰抱了起來，要看就要被塞進副駕駛了，他感覺伸手撐住車門，讓時澍放下他，“不上車了。”

不上車就要凍死了，時澍擰着眉，幾乎要生氣了，“你……”

“和我回家吃飯。”金小餘抓着他的胳膊，貼在他懷裏這樣說。

不是詢問，不是試探，沒有等時澍考慮，只是告訴他，回家吃飯。

“我就要你現在進去，明天我們叫心遠和原峥一起出去吃飯。”金小餘的眼睛很亮，有眼淚，也有光，直直地看着時澍，一動不動，“我想讓大家都知道我們在談戀愛，因為我想和你永遠都在一起，好不好？”

這樣的話時澍覺得離他好遠，此時此刻卻真的就在他耳邊聽見了，時間過得這麽快，當年只敢偷偷看一眼的人，現在竟然也在他面前，明亮眼睛的倒影裏只有他，對他說我們回家。

當然好。

——《珍珠貝》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