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亡妻念梨
026.亡妻念梨
幾人來到任務卷軸上标明的村莊,發現已經沒有了活人跡象,方圓百米空無一人,連只活的牲畜都找不出。
郁之虞他們先去了最先出事的農戶劉家,這家以籬笆圍着土屋自成一院。
院門沒鎖,他們繞開一地雜亂來到籬笆小院,院裏養的雞鴨死去多時,許多蒼蠅蚊蟲在屍體上飛來飛去,發出惱人的嗡嗡聲。
郁之虞目光從那幹癟的雞鴨屍體上劃過,看向半掩的房門。神識察覺到裏面的多具屍體,他并未出聲,只是看向其他人。
萬籁俱寂,涼風正呼呼地吹着,房門發出吱呀輕響,有什麽東西在暗處發出沉悶的搖晃聲。
青昳輕蹙着眉抱臂站在旁邊,這裏的味道對五感靈敏的妖族後裔來說有些折磨。
郁之虞想起《戀愛小妙招》,決定從體貼入手,低聲勸青昳封閉嗅覺。
青昳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後低聲道了句“好”。
落後一步的鹿曙與青芙姍姍來遲,兩人從院門走進,前者以扇遮面,後者以手捂鼻。
南豐踏前一步,推開了微阖的房門,食腐鳥從裏面烏泱泱地沖出來,幾人連忙避開。
鹿曙腳下轉了個方向,“哎呀”一聲柔柔弱弱地往郁之虞這邊倒,被他旁邊的青昳扶住立好,淺淺笑着,暗暗咬了咬後槽牙,“鹿少宗主可站穩了。”
鹿曙迅速掩去自己的不大高興,面上只餘恰到好處的歉意,“好的,多謝青師兄了呢。”
郁之虞站在原地看着兩人互動,食腐鳥主動避開了他與旁邊的青昳,只有個別撞在了他的靈氣罩上暈頭轉向。
食腐鳥一哄而散,屋內顯露出懸挂在正中随風搖晃的軀體,屋外幾人正好可以看見堂屋正中的兩具屍體沾滿泥濘的褲腿和磨破的草鞋。
地上幹涸的深色印記與腳印昭顯着這裏曾經的危險與慌亂。
衆人進得堂屋才順利看清,農戶劉家一家四口人整整齊齊挂成一排懸在頭頂正上方,粗糙繩索死死勒住脖頸,面色青紫但沒有吐舌跡象。
正中兩人是失蹤新娘的父母,劉父與劉母,左側是劉父年邁的老母親,右側是比新娘小兩歲的弟弟。
看得出四人都是死于非命,但沒有沾染任何魔氣。
堂屋裏彌漫着濃烈刺鼻的異味,月宴宗青芙燃了幾炷驅蟲香置于屋內各個角落。皺着眉原本不太想進來的鹿曙,還是勉強踏進來以扇面驅動驅蟲香味道四溢。
兩人無聲的配合短暫驅散了滿屋子的異味。
郁之虞對這一家四口的死狀沒什麽感覺,他見南豐幾人正靠近懸挂的屍體,便轉過頭去觀察堂屋內橫死的另幾人,任務裏提及的來一個死一個的衙差。
衙差沒有明顯外傷,周身血液被抽空,幹癟地倒在那。
他伸手置于衙差屍體上方,沒有妖氣或靈氣,魔氣倒是……若有似無的一點,太過微弱很容易被忽視,或許這也是那些宗門弟子前來卻身死的原因之一。本以為只是普通的歹人作案,沒想到最後會與消失許久的魔修扯上關系。
身後幾人不知是出于不忍還是想近距離檢查的想法,他們馭使術法将懸挂的劉家四口放了下來,四人按原本懸挂的順序整齊擺放在堂屋內的地面上。
忙前忙後的主要是南豐南妙姐妹和笑意盈盈的鹿叮,鹿叮的師尊倒是抄着手立在旁邊冷眼看着。
青昳目光略過袖手看他人動作的餘少明和前去幫忙的同族青芙,擠開意圖湊過來的鹿曙,走至郁之虞身邊彎下腰,撈住自己往下滑的黑發避免落到屍體上。
檢查完畢後他們陸續出了堂屋。
鹿叮站在院內深吸一口氣,“總算活過來了。”察覺餘少明意味不明地瞥了自己一眼,她讨好地笑笑,“師尊,人家是第一次出來嘛,沒見過這種場面。”
餘少明低哼了一聲,“你還有得練。”
鹿叮笑笑,“是是是~”
這裏沒有太多的線索,幾人一合計,決定先分頭行動在這村子裏轉轉,沒有線索就再去新娘失蹤的地方看看。
築基期的修士都是兩兩結對,郁之虞沒有組隊,直接走向村長家。
村長發現了劉家慘死,還引了衙差來查案,最後活着離開了村莊,有些好運過頭了。
村長家的院門與屋門都是禁閉的,還上了鎖,郁之虞食指中指并攏向前一劃,那鎖應聲而落,啪嗒一聲。
他以殒月劍的劍鞘推開院門,院中沒有雞鴨鵝,看着淩亂又有一些說不出的整潔,泥土地面幹淨無髒污,只疏于清掃落了幾片樹葉在此。
往裏走,屋門被郁之虞以同樣的方法弄開,整潔的擺放,看上去屋主只是暫時出了遠門。
香案上燃着一支紅燭,燭淚溢出,緩緩下滑。
黑影自眼前一閃而過,郁之虞封住自己的口鼻拔劍跟上去,穿過裏屋,他看着那黑影竄出了大開着的雙扇直棱窗,窗沿上沾了一點魔氣。
來不及停頓,郁之虞只在原地留下一道表明自己去處的劍符,提劍跳出窗戶追了上去。
黑影越跑越偏,郁之虞禦劍而行一頭紮進深山老林。
樹影重重,黑影越發難辨別,郁之虞神識不敢松懈半分,腳下靈劍不停,直到越過一片竹林。
竹林裏有一竹屋,門窗禁閉,黑影也在此消失。
郁之虞落地握住殒月劍,放輕腳步慢慢向前靠近。
竹屋前的空地上有桌椅一套,秋千一架,布滿灰塵久無人用。
清風拂過,沙沙聲響,只竹屋內寂靜無聲。
四周沒有陣法痕跡,郁之虞以劍鞘抵開竹制屋門,一只黑色貍奴坐在上首太師椅上,它正眯眼舔舐着前爪,似未察覺有人來訪。
貍奴尾巴根部有魔氣,郁之虞一直追着的就是它,這魔氣應該是貍奴在哪裏沾染上的。
貍奴這才發現郁之虞,它歪着腦袋“喵”了一聲,脖頸上的鈴铛輕響,想來以前是個有主的。
此屋布局簡單,郁之虞将堂屋桌椅收入眼底,目光落到八仙桌上,上面擺了個牌位和早已燃盡的香爐。
察覺到裏屋有人,郁之虞視線匆匆略過八仙桌上寫有“亡妻念梨”的往生牌位,手指輕輕拂過睜着貓瞳盯自己的貍奴帶起一陣風,他人已竄進裏間。
裏屋的床榻上躺了名氣息微弱的紅衣女子,十指柔弱無骨地搭在腹部。
神識一掃而過,柔弱無骨是真的無骨,手指乃至兩條手臂的骨頭都不翼而飛,但人還活着。
殒月劍沒有離過手,郁之虞以神識确認了四周沒有埋伏或陷阱才走上前,輕微起伏的胸膛被繁複的婚服遮掩大半。
他垂眸看着面色蒼白的人,魔氣從她身上傳來,但又并非由內而外,而是被迫沾染上的。
魔氣來源不是她。
“請問你是慶源縣劉家女嗎?”清冷的聲音在裏屋響起,果然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
郁之虞垂了垂眸,放下防護結界後将這間屋子仔細檢查了一番,沒有什麽有用的訊息,連竹制櫃子都是空的,遂轉身往外走。
去到對面那間,屋內有個小巧的木制搖搖馬,床邊櫃子上擺着一個撥浪鼓,同樣是積了許多灰。
幾相比較,當屬昏迷女子所處房間最幹淨,近來有人常出入。
沒能從中找出什麽,郁之虞退出來走回貍奴所在的堂屋。貍奴不知去向,只在原地留了一小搓黑色的絨毛,雖然屋外風起,絨毛也被吹落在地。
郁之虞看向往生牌位,亡妻念梨,他對念梨這個名字隐約有點印象但不多。
“阿虞?”青昳循着郁之虞留下的記號一路尋來,進了竹屋發現郁之虞正站在八仙桌前思索着什麽,走上前來,“找到什麽了?”
郁之虞“嗯”了一聲,“不出意外的話,裏邊那個就是新娘劉家女。”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雖然雙手骨頭沒了,但好歹人還活着,應該能救。
青昳道:“我在側面尋到一處墳茔,旁邊還有個小土堆。”
郁之虞應聲,讓開被他遮擋的往生牌位,“可能是這個人的。”
“亡妻念梨……”青昳細細念了一遍,像是想起了什麽,頓時沒了聲。
郁之虞不用擡頭就知道青昳的異常,他問:“你認識?”語氣很篤定。
青昳沉默了一下,方道:“郁念起的亡母就是這個名諱。”
郁之虞沒想到青昳對他家之事熟悉到比他更甚,詫異之餘只略略點頭,“南洲,念梨,确有可能。”
屋外秋千,屋內搖搖馬,說不定這竹屋便是郁沈一家三口阖家歡樂的隐居之所。
青昳見郁之虞評價中肯面色不改,知他沒将此事放在心上,心下稍安,念及後者修的無情道,氣堵的同時又覺得郁之虞這反應合情合理。
“既然新娘已尋到,先帶回去交差還是繼續追查?”
郁之虞掐了訣,指尖靈氣順着往外飄,“将新娘交給後來的那些人,我們去追。”新娘身上的魔氣無法沾染到貍奴尾巴根部,貍奴蹤跡另有魔氣的線索。
好在他提前留下了印記,能夠追蹤。
築基期的幾人落後一些,最先來的還是鹿曙青芙二人,不等鹿曙開口,青昳便将新娘之事推了過去。
郁之虞見青昳将他想說的都說了,便對着他們微微颔首,循着靈氣往竹屋後面追。
青昳對着留在原地的兩人輕輕一笑,路過青芙拍了拍她的肩,“與鹿少宗主好好護着新娘。”
然後朝郁之虞離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