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醉不歸
015.不醉不歸
彼此相熟的人裏,除開選了昆吾峰的郁之虞和滄瀾峰的賈如,其餘人基本都在主峰昆侖峰,問纓秦鴉公西憬三人拜入掌門名下,紅焚與郁念起則是昆侖峰普通的內門弟子。
郁之虞正在外門問劍峰弟子居收拾自己的行李,隔壁問纓帶着幾壇酒竄了過來,她将靈酒放到了院內石桌上,道:“郁師弟,此去內門少有見時,不如趁着還沒去內門,今晚不醉不歸!”
郁之虞看看石桌上的偌大酒壇,再看向問纓,昆吾峰常年封閉,他确實不一定能與這些同門常見面,當下點了頭。
問纓立即發出數道傳訊符,邀了同門過來。
最先來的是郁念起,他先同問纓問了好,然後走到屋前水池邊,坐在了郁之虞旁邊,乖乖喚他:“哥哥。”他取出一個錦盒遞過去,“恭喜你成為太上長老之徒。”
“謝謝。”郁之虞想了想,按照正常的社交禮儀與之交換了恭喜用的盒子,“也恭喜你進入昆侖峰。”
郁念起捧着盒子問得小心翼翼:“哥哥空閑時能來見見我嗎?”
郁之虞拍拍乖巧的少年頭,雖不知見一見有什麽用,但還是回答:“好。”
趕來的同門越來越多,不止紅焚公西憬和秦鴉兩姐弟,就連賈如都來了,他身後還跟了一群或進了內門或沒進的同門。
一晃眼,石桌那邊的酒壇數量多了數倍,他們湊在一起喝靈酒,你一言我一語,整個院子陡然熱鬧起來。
郁之虞坐在原地,直到那幾人端着杯子轉過來,與他遙遙舉杯,郁之虞回以一杯。飲盡後,他将擱在身側的酒壺提起往裏邊倒了一些。
郁之虞平日喜靜,但也不排斥這種喧嚣,他只是靜靜坐在一旁看相處許久的同門聚在一起笑鬧,倒也覺得有些意思。
原本郁念起被拉過去喝靈酒,是他們說要為郁之虞的弟弟補上接風洗塵這一步驟再親自送出外門,結果被接風洗塵的那個只喝了幾杯就溜了,衆人看他臉紅紅目光渙散的模樣,大度放過了他。
郁念起溜到了郁之虞身邊,郁之虞一直在屋前水池邊坐着沒有挪動過,郁念起便又坐在了最開始來時坐的位置上,他将杯子擱在身邊,雙手撐着身後的木地板,兩眼亮晶晶地,問道:“哥哥,我可以把腳放到水裏嗎?”
郁之虞看看他不算幹淨的靴子,“得脫鞋。”今日之後這個屋子不再屬于他,但現在還是他的,穿鞋踩他的水,不行。
“當然會脫!”郁念起三兩下蹬掉鞋襪丢到一旁,施了個淨塵術後才将腳放到池中。池水冰涼,将他激得酒醒了大半。
郁念起低頭看着這水池,池中只有倒影,他的,和郁之虞的。天上月映在池中,垂于俊秀青年身前,過于好看,有些勾住他的視線。
郁念起微眯起眼,試圖看清池中俊秀青年的臉,身體下意識向前傾,卻被身側人按住肩膀往回扳了一些。
他擡眼看去,月光籠罩下的青年眸色淡淡平視前方正在笑鬧的那群人,可比池中影奪目得多。
夜風微涼,卻吹不醒酒醉的少年。
院中石桌那邊的人群已經換了個花樣,只喝靈酒顯得有些單調,這項活動已經無法滿足喝高興了的他們,于是問纓與公西憬聯手為大家今晚的夜生活添了一筆。
郁之虞看着這兩人不知怎麽就已經拉着衆師兄弟師姐妹一起推牌九了,還特意拿加長加寬的木板當桌面,确保所有人都能夠着石桌親自參與。
喝到興致處,他們掏出了珍藏許久的靈石,開始了論輸贏的賭局。
郁之虞模模糊糊想起大比前他曾被公西憬拉着下注了來着,還沒去讨要。又想了想現在并不急用,打算換個時間再提此事。
他低頭看着即将空杯的琉璃盞,右手輕輕晃動,裏面的人影頓時模糊不清。
“哥哥。”郁之虞的左肩一沉,郁念起正倒在他肩上低喃着什麽,聽不大清,他只能感覺到觸及脖頸的呼吸,有些癢。
郁之虞将琉璃盞放到身側靈酒壺的旁邊,伸出右手試圖推開,卻被郁念起抱住了手努力蹭蹭,傻樂的樣子有點難以直視。他目光一移,看到郁念起另一側的酒杯已經空了,神識透過此人帶來的靈酒壺看見了裏面的空空如也。
酒量也太差了,是沒喝過酒嗎?
“哥哥,你好好看啊。”少年的低喃霎時傳入耳中,郁之虞微微一怔,暫停了推開此人的動作。算了,他跟一個初次喝酒的醉鬼計較什麽。
石桌前的戰事正酣,沒有郁之虞兄弟的參與,問纓與公西憬大殺四方,贏得盆滿缽滿,兩人配合默契,又贏一局後對擊一掌。
郁之虞在遠處坐着看那邊,目力不算特別清晰,但神識能将所有看得清楚,直到察覺有人靠近了弟子居,而且不止一人。
正要起身,原本靠在肩上的少年被他動作一晃,從郁之虞的前面往下倒,被他伸手撈了一把免得掉進池中,少年陰差陽錯枕在了郁之虞腿上,還拽着郁之虞的衣袖睡得正沉。
錯過這及時反應的時間,郁之虞看見了走到院外的衆人,身穿任務堂弟子服,從他們手裏的留影球和臉上的肅穆之色來看,恐怕來者不善。
石桌前正鬧騰,輸得徹底的秦鷗正端起靈酒喝了一口,擡眼看見了站在院外的衆人,手下意識一抖,灑了秦鴉滿身。
秦鴉正要抽出劍來教訓自家不省心的弟弟,卻又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因靈酒喝得多,她的眼前有些重影,微眯起眼,發現那邊怎麽站了那麽多人,又伸手扯了扯身邊紅光滿面正贏得痛快的問纓。
“問師姐,那邊是不是有人?”
問纓看了眼,手裏的牌掉了幾張也沒工夫去注意,她勉強笑笑:“……看上去人還挺多……”
兩人酒醒了,互看一眼,看到彼此眼底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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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衆賭博喝酒胡鬧,沒收所有賭資及工具。”
“即日起,所有人罰去思過崖反省并挖礦十日,挖礦不得使用靈氣,只能使用挖礦工具。弟子郁之虞,提供場地罪加一等,懲罰時限翻倍。”
“你等懲罰結束才能去內門報道。諸弟子可有異議?”
郁之虞跪坐在任務堂的執法間正中,身邊睡着人事不省的郁念起,他道:“弟子無異議。”場地是他的,喝酒是他同意的,同門賭博他也确實沒阻止,罰得不冤。
他的周遭密密麻麻跪坐了一堆“同夥”,旁邊紅焚張嘴就想為郁之虞說話,被問纓按了下去,她搖頭:“我們都沒有異議。”
審判時間結束,上首弟子放下案卷走了出去,他旁邊的執法弟子微微嘆氣,走過來蹲下,與衆人低聲道:“你們也太明目張膽了,在執法巡邏的日子也敢這麽搞。”
“早一日晚一日的事,怎麽就能這麽湊巧?”
被這執法弟子譴責的主要對象問纓摸了摸後腦勺,打了個哈哈,“忘記了……”
執法弟子:“……”
紅焚這時候終于扒拉開問纓的手,他問:“問師姐方才阻止我做什麽?”
執法弟子看了眼這個第一次來執法間的新面孔:“求情只會給懲罰時限再翻倍,不止你,還有被求情的人。”
紅焚:“……”下意識往郁之虞的方向瞟了一眼,後者正微垂着眼眸,什麽都沒說。
“算了算了。”執法弟子揮揮手,“間長沒說罰到思過崖哪個部分,你們自己挑個想去的地方待着就行,也不必分開,反正你們看着辦便好。”
“好,多謝。”
回答的是郁之虞,執法弟子聞聲看過去恰好與之對視,他笑了下,“郁師兄,歡迎進入內門。”
郁之虞:“謝謝。”
一群人喜提懲罰,烏泱泱一片一起往思過崖而去。郁念起還沒醒,郁之虞一回生二回熟,直接将他撈起來帶上殒月劍。
思過崖的條件不算好,底下有條靈礦可供受罰弟子去挖礦,上邊各地都被陣法刻意削弱了靈氣,還增添了些過于凜冽的風。
畢竟,條件太好也不适合拿來思過。
這群人來到思過崖就選了個背風的大山洞一起住,權當這些日子的暫居地。
要去內門的同門其實都已将各自在外門弟子居的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這下來了什麽都沒有的山洞,正好你一個我一個地拿出來使用。
郁之虞掏了一套桌椅和一張床榻,郁念起被他放到了床榻上,他則是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這群人喝了太多靈酒,經歷任務堂執法間這一遭後越發精神,可他們已經被沒收了作案工具和作案物資,現在又是大晚上的,難免有些無聊。
原本吵鬧的環境突然靜了下來,郁之虞擡眼看過去,一群半醉不醉的同門幹脆蹲邊上就着月光數石頭玩。問纓與秦鴉則不知道從哪兒搞來的棋盤,擱另一邊下棋,旁邊還有時不時插嘴指點一二的公西憬和意圖鬧騰但被前者鎮壓的秦鷗。
郁之虞:“……”
他實在看不懂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