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便宜弟弟
002.便宜弟弟
昆侖劍派在北洲偏西的位置,與處于中洲的郁家相去甚遠,郁之虞出了山門禦劍而行,第三日晚正好抵達郁家本家所在的月華城。
郁家一直發展不錯,本是中洲數一數二的修真世家,後來靈草生意越做越大從中洲做到九洲各地。在郁之虞出生前十幾年,郁家一躍成為整個九洲的第一大族。
整座月華城張燈結彩,無需進城就能知曉城裏定有喜事發生。
家主郁沈迎回在外多年的二兒子,或許正是這件喜事。這想法在郁之虞腦中随意轉了一圈,立即被他抛諸腦後。
身為郁家少主的郁之虞在這月華城沒有任何飛行禁制,他直接禦劍落到郁家正門。郁之虞跳下長劍往裏走,殒月劍回到背後劍鞘內。
只一個照面,門房立即做出了反應:“恭迎少主歸家!”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聲音,郁之虞先是去了主院。院內主人不在,只有幾個掃灑侍女。
不等郁之虞出聲,其中一人已經道:“少主,家主攜二公子去了朱雀街,出去有一會兒了,您可要前去?”
去朱雀街應是買什麽東西。
再有一月多便是外門大比。任何時候去逛街采買都可以,最近不行,來回中洲一趟本就耗時,他的時間很緊張。
“不用。”郁之虞轉身往自己的月華院走去。
郁之虞回到院落便将結界打開,在寬闊的院子裏練劍,以新晉的結丹修士之身打磨早已娴熟的劍招。
郁沈和郁念起回來已是深夜,兩人在一些小家族話事人的簇擁下回到了主院。
有人向家主彙報了少主歸家的消息和回來後的去向,郁沈聽了個開頭就擡手示意那人止言,接着送郁念起去了旁邊院子,挨着主院的梨香院。
這院子還是在他迎回郁念起之前改的名,以前叫圓月院。
第二日早起練劍,郁之虞聽見了院外刻意壓低的聲音。
“……家主好像很喜歡這個二公子。”
“二公子逢人便笑,又很好說話,喜歡他很正常。”
“笑得暖融融的,怎麽會有笑得這麽好看的少年啊?”
“習慣了月華院那位的冷漠,再看二公子總覺得心都要被他給笑化了。”
“噓——你不要命了?!”
郁之虞垂下眼睑,刻意在月華院院外說話顯然就是想讓他聽見,可目的是什麽?難不成以為自己會去找這位“二公子”的麻煩?
算了,不重要,他們哪有他的劍重要。
郁之虞拿起劍,輕撫這三尺一長的劍身,殒月劍在他的靈氣之下化為軟劍,又在他的靈氣之下化為常用的輕劍。
築基之後可辟谷,郁之虞在昆侖劍派時極少進食,只偶爾食用些可以增加靈氣的靈植靈米。郁家的靈草生意很好,靈植靈米更是一絕,郁之虞每次回來都會食用一二。
任憑院外的竊竊私語如何說,郁之虞都沒有走出院門,朝食也是在月華院中進行的。
無人打擾的練劍日子過得很快,直到夜色将近,不重口腹之欲的他沒有喚人将晝食擺上來。
院門發出輕響,在劍意裏漸入佳境的郁之虞停下劍看過去,值守站在院子主人結界緩緩張開的院外門檻處禀報家主有請,說是今晚擺了家宴。
挂念着劍術的郁之虞眉頭輕攏,又很快松開,他道:“知道了。”然後收了劍,随值守前往主院。
主院比起前一天有了點變化,移植了一些木屬靈植,旁邊更名梨香院的牆內還有木屬靈樹的枝桠探出來。
郁之虞在主院的院子裏站了會兒,看着昔日的圓月院,如今的梨香院,剛回來時沒注意,原來那裏已經被重新翻新過。
郁之虞收回目光進得膳廳,郁沈坐于主座,原本是自己位置的下首處已經坐了人。
這應當就是傳說中的郁念起。
“之虞來了?”郁沈像是沒發現自己二兒子占了大兒子的座,招招手示意大兒子到自己右手這方坐下,同時向他介紹:“這是你的弟弟郁念起,年紀尚小但很懂事,不日也會進入昆侖劍派,屆時可得多多照看他。”
郁之虞應聲:“是。”
九洲第一大派昆侖劍派不受外界影響,無論中洲郁家的名頭在外面有多響亮,在昆侖劍派內什麽都不是。
郁沈在劍派內沒有足夠好用的人脈,照拂不了郁念起,郁沈便想起了外門第一的郁之虞。
被提及的郁念起立即起身向郁之虞規規矩矩行了禮,眉眼有些稚嫩,淺淺的笑裏帶着一點緊張:“郁念起見過哥哥。”他的眼底好像藏着些什麽東西,郁之虞辨不出,但看上去也不是什麽惡意。
十七歲骨齡的郁念起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更偏向少年一些,分不出美醜的郁之虞也說不上這人到底好不好看。
總歸身負靈根之人也醜不到哪裏去,郁之虞就當這人長得算不錯的了。
郁之虞從袖中拿出回來時備好的盒子走向郁念起,遞過去:“歡迎回家,這是賀禮。”後者恭恭敬敬接了盒子收好,笑盈盈地望着郁之虞。
郁之虞懶得再繞到另一側,幹脆拉開郁念起旁邊的椅子坐下,無視自己父親幾度變幻的臉色。
他父親是否有什麽難言頑疾,怎麽這般面容?是不是困于築基大圓滿太久,尋不到更多增加壽元的丹藥,終于精神失常了?
郁之虞夾起一片糯米藕放入碗中,青昳怎麽還不回來,他需要解惑的地方越來越多了。
這次家宴只有郁之虞很滿意,因為桌上出了些沒吃過也沒見過的新菜色。他餘光瞥見自己父親全程陰沉着臉的模樣,只覺莫名其妙,判斷現在的郁沈大抵是不高興的。
為什麽呢?他不是答應照拂郁念起了嗎?還很自覺地初次見面就送上了賀禮。
算了,不重要。
這個年紀的男人可能或多或少就會有點毛病,不是身體就是心理,他以後可得注意點,不能變成這種陰晴不定的樣子。
飯後郁之虞與兩人簡單點頭作別,起身出膳廳往自己的月華院走。
郁念起急忙起身跟着郁之虞的動作跑出膳廳,在身後喊住了他:“……哥哥!”
郁之虞轉頭,郁沈還在主座上沒有動,陰沉着臉盯着這邊的神情動作實在有礙觀瞻,但身為人子的郁之虞覺得還是該給他留點面子,以後再偷偷告訴他。
再一低頭,郁念起正站在木屬靈植旁,郁之虞看着只到自己肩膀處的便宜弟弟。
他問:“有事?”
郁念起扭捏着自己的衣袖,鼓起勇氣道:“我對月華城不太熟,哥哥能帶我去四處看看嗎?”
這幾天郁沈沒帶他去嗎?餘光瞥見陰晴不定的郁沈,郁之虞見這仰頭看自己的少年滿懷希冀的樣子,又想起自己的練劍大業,完全不需要思索就冷酷拒絕了他,“我還有事,讓父親陪你去吧。”
遲疑一秒都是對他的寶貝劍的不尊重。
郁念起好像很失落,他眼裏的亮光一點點熄滅,最後垂下眼睑小聲道:“是我不懂事了。”
郁之虞心裏好像被什麽毛絨絨靈獸戳了一下,觸不觸動不知道,但有點想摸摸這個少年的頭,想到自己父親黑臉的模樣,這念頭也就僅限于想想。
郁沈像個特別護犢子的長輩,他豁然從座上起身快步走到兩人跟前,一把将郁念起拉到自己身後,仰頭看着自己的大兒子,聲音沉沉:“不勞你費心,我自會陪念起逛這月華城。”
他父親真的疼愛這個二兒子嗎?郁之虞冷眼看着郁念起被拉得一個趔趄,沒換來父親的回頭關切,只可憐巴巴地望着自己。
“哦。”郁之虞不知道自己這父親在生氣什麽,天天這麽大火氣,也不尋幾株靈草敗敗火。
“那正好,你們去吧。”他轉身将兩人抛在身後,往月華院走。
這倆人不愧是父子,個頭都一樣。
郁之虞一邊走一邊想起自己在劍派裏的那些劍修同門,希望父親的矮個子基因不要影響郁念起的劍修之路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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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之後第二日,郁之虞自認起得夠早,打開房門穿過院子看見了守在院門結界外的郁念起。
是他練劍起得不夠早嗎?郁之虞輕輕攏了攏眉,随即松開,擡腳走到郁念起跟前,撤下結界,問他:“何事?”
卯時一刻的風還很涼,郁念起正要說話,先打了個小小的噴嚏,他見郁之虞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連連道:“我沒感冒,只是吹了點風,等會就沒事了。”
郁之虞想了想,沒有把覺得郁念起身體弱可以選擇多練練劍的提議說出口,說了可能會很煞風景。
他雖辨別不了七情六欲,但也不是傻子。
郁念起揚起笑來,“父親說巳時帶我出門,哥哥有什麽需要買的嗎?我可以幫你買。”那笑裏沒有任何炫耀成分,又甜又乖巧。
郁之虞盯着郁念起的笑,沒有懷疑郁沈巳時帶郁念起出門,郁念起卻在卯時就來自己院外的舉動。
只想起在他院外說小話的聲音,大抵這就是那些小話裏提到的暖融融的笑吧,确實可以,賞心悅目。
郁之虞甚悅,道:“不用。”
“好吧……”
郁之虞好像品味到一點高興的情緒,朝食多吃了半碗。
練劍到深夜,郁念起提着大包小包來到院外,說是感謝哥哥給自己的賀禮,他很喜歡,于是買了些小東西當回禮,希望哥哥不要嫌棄。
郁之虞沉默了會兒,将東西收了起來。
此後數日,郁念起都來月華院外報到,院外小話再沒出現過,郁之虞覺得有點可惜,少了點現實話本,也少了些現學恰當形容詞句的機會。
随着郁念起日日前來,郁之虞學會了更加早起。劍修,不能輸在任何方面,包括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