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陽臺(一更)
第29章 陽臺(一更)
季辭來到陽臺邊,陽臺只關了一層紗門,她能聽到李佳苗和陳川聲音壓得非常低正在交談。
李佳苗說:“你為什麽就是不願意告訴我?”
陳川道:“你一個小孩,要人家大老板的聯系方式有什麽用?”
李佳苗說:“我就想要。”
陳川道:“如果你是要給葉希木的,那我不能給你。”
李佳苗說:“我不給他,我自己用。”
陳川:“你要做什麽?騷擾他?恐吓他?查他的底細?沒用的。你以為他的仇人不多嗎?想搞他的人多了去了,他不是還過得好好的嗎?我的姐,高考沒幾天了,你就好好考試吧。”
李佳苗:“你到底給不給?”
陳川:“給不了。”
李佳苗憤怒地摔門而出,幸虧季辭閃得快,不然得被陽臺紗門撞一鼻子。
李佳苗渾身像裹了一層火,不管不顧地擰開大門門鎖,沖了出去。丁曉慶連忙起身,叫着“苗苗!李佳苗!”也追了出去。
季辭走進陽臺,反手鎖上了陽臺的兩層門。
陳川站在陽臺一角,後背的襯衣被夜風吹得鼓起,定型過的頭發也被吹散了,有些狼狽地散在額前。他正拿出一支煙準備抽,看到季辭進來,又收了起來。
季辭問陳川:“怎麽不把徐曉斌的電話告訴李佳苗?”
陳川愣住,顯然他沒想到,他剛才和李佳苗的對話明明沒有提到徐曉斌的名字,但季辭還是問出了這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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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川說:“她一個小屁孩,插手大人的事情做什麽。”
季辭說:“那如果我找你要呢?你給我嗎?”
陳川更吃驚了,盯着季辭半晌才說:“你開什麽玩笑?”
季辭說:“我認真的,我想要徐曉斌的聯系方式。”
陳川面露警覺,向她靠近幾步,問:“你要做什麽?”
季辭說:“我想跟他聊聊天。”
“聊什麽?”
“聊聊老屋的事情。”
“不行!”
季辭沒有接話,她伏在陽臺邊,卷曲的長發被夜風吹起,像是暗夜中的波瀾。
她的皮膚那麽白,像水生的藕肉,酒意泛出,又面如芙蓉。
陳川站在她身後,想靠近她,卻自慚形穢。
陽臺上種滿了各種花卉,幽香陣陣,卻像無形的牆擋在兩人之間。
陳川說:“季辭,我勸你打消這個想法。”
“為什麽?”
“徐曉斌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要是去找他,會怎樣?”
陳川突然一把抓住季辭的手腕:“你不能去找他,聽到沒有?”
季辭轉過頭,盯着陳川的眼睛,他的眼睛難得的認真。
“你這樣,我就更好奇了。”季辭說。
陳川最是知道季辭這個人叛逆心重,越不讓她做什麽,她越是要做。他無奈地放開季辭,說:“你對他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你應該見過他。”
季辭仔細回想,她高三有一次逃學回家,在家裏見過一個男人,赤身裸體,就穿了一條平角短褲,在客廳倒水。見到她,沒什麽表情變化,也不躲藏,就那樣自顧自地繼續喝水。
季辭對母親的風流韻事習以為常,但帶回家來的她還是頭一次見到。她聽到了輕微的響動,知道母親在卧室。季辭讨厭陌生男人入侵她的領地,就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地瞪着那個男人,試圖讓他自己識趣地離開。
沒想到那個男的看了她一會兒,竟然徑直走過來,也坐到了沙發上,與她一膝之隔。他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
季辭非常生氣,起身走過去狠狠踹了一腳母親的卧室門,踹得天響。她把書包扔進自己房間,在男人的目光注視之下,在母親出卧室之前,離開了這個令她感覺烏煙瘴氣的家。
印象中母親的男朋友多如過江之鲫,多到她都沒興趣去在乎。那個男的後來沒有再來過她家,她漸漸忘了。難道他就是徐曉斌嗎?
“他是不是鷹鈎鼻子,上嘴唇很厚,嘴角老往下拉着?”
“你這形容……”陳川對季辭這個總在嘴上的關注點感到啼笑皆非,他點點頭,“是的,你果然見過。”
“那我去找他,他又能把我怎樣?”
“季辭你真是……”陳川着急道,“我都說到這份上了,你還要我怎麽說?你又不是什麽天真的小姑娘!”
季辭的手指扣着陽臺邊緣的外壁,外壁塗着真石漆,粗粝的石粉刮擦着她手指的皮膚,帶來一陣陣的痛感。
季辭說:“老屋的事情,我這兩天一直想,是我們家和徐曉斌之間的事。這件事本來就不該把你牽扯進來。你就算再會做人,夾在中間也只會兩頭不是人。”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撚了撚指尖上的石粉,說:“是不是徐曉斌讓你們一家都來做我的說客的?今天晚上說是給幹媽過生日,實際上就為了跟我說這麽個事?”
陳川呼吸一滞。季辭的語氣是那麽的難過,那麽的失望,可是又盼着他給一個确定的答案,好讓她說服自己都是徐曉斌的過錯,不是他們家人的錯。
“幹媽以前對我那麽好,你們一家屋裏的人,以前都對我很好。我不想因為今天晚上的事情,影響和你們的感情。”她低頭望向高樓之下的萬家燈火,“還有你,我更不想看到你在裏頭慫得跟條狗似的。所以——把徐曉斌的聯系方式給我,我自己去跟他談。”
季辭一番話說完,陳川遲遲沒有響應。她轉過頭,看到月色與燈光下的陳川露出了一種非常扭曲的表情,像是哭也哭不出來,笑也笑不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陰影的緣故,季辭覺得這兩天的陳川削瘦了幾分,臉上骨骼的輪廓變得更清晰了。他平時很注重打理自己的外貌,但現在,他的下巴上好像冒出了青青一片的胡茬。
“我怎麽能讓你——”他的嗓子眼兒發硬,“徐曉斌的手機號我不會給你,你也別去找他。我所有的話你都可以不聽,但這句你要聽。他是個衣冠禽獸,你去找他,他只會把你往火坑裏頭推。”
“那你想讓我怎麽着?回屋裏去跟你爸媽翻臉嗎?”
陳川搖搖頭,說:“我爸媽這邊你別管了,早點回去吧。”
“陳川?”季辭驚愕地望着他。
陳川把那支煙拿出來捏了捏,很想抽的樣子,但最終一狠心捏成了碎渣,撒進花盆裏。
“老屋那邊你想怎麽搞就怎麽搞,地要不要賣到時候看村裏怎麽說。萬一要賣,你們不想簽字就不簽。徐曉斌要是搞小動作,我們再想辦法。”
“你怎麽變了?”
陳川仰天苦笑了一下:“我是個傻X。連李佳苗都知道維護季辭姐姐,我到底在做什麽?”
季辭半晌沒說話。兩個人并排伏在陽臺的邊牆上,不約而同地想起小時候,兩個人也是這樣每天放學後一起趴在陽臺上吹風。童年時候的陽臺似乎有特殊的氣息,是含羞草、紅蜻蜓和落日晚霞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你怎麽跟你爸媽交代?”
“慢慢哄着吧。”
“辰沙集團那邊呢?大客戶卡你脖子怎麽辦?”
“想別的辦法呗。”陳川很想英雄式地笑一笑,但他笑不出來,“人總不會被一泡尿給憋死。”
季辭看了陳川半天,終于笑了一下,望向遠處。
陳川揪了一朵他媽種在陽臺上的木繡球,用花瓣蹭了蹭季辭的臉頰。
花瓣嬌嫩,清香四溢。季辭轉過臉,“幹嘛啊?”
陳川把圓圓胖胖的白花團子放她手裏,又靠近她一些,眼睛焦慮而又閃避地望着不遠處的明珠廣場,說:
“季辭,如果這個坎兒能過去,要不要跟我結婚啊?”
長達數十秒的死寂。
“喂!陳川!”季辭把花丢到他臉上,叫道,“我說你就是有病吧!”
“怎麽了我……”
“你再說一遍?”
“結婚啊……”
“你跟你之前那些女朋友,就是這麽談的啊?”
“當然不是!我之前又沒想結婚。”
“你敢說你剛才是在求婚?”
“沒!沒有!”陳川連連擺手,“我就是對着你緊張,沒有操作好。”
“我可去你的吧!”季辭指着他的鼻子說,“我就當你喝多了!”
“神經。”她大步拉開陽臺門,走出去。她去和吉靈雲打招呼:“幹媽,時間也不早了,我不打擾你們了,回頭我再來看您。”
“就要走啦?”吉靈雲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匆匆走過來,季辭已經在換鞋了。
吉靈雲一邊摸手機一邊說:“老覃就在樓下喝茶,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來送你回去。”
季辭拎着包擰開門鎖:“不用了,我出去打個車,不麻煩覃叔了。”
陳川跟過來:“我下去我下去,等我一下。”
季辭說:“不用了。”她掩上房門,陳川伸手去抓房門,卻被吉靈雲一把拉住。
電梯來得很快,季辭已經進去了,她喊了一聲:“幹媽,我走了!早點休息!”
吉靈雲高聲“哎”了一聲,“路上小心,到家了發個信息!”
陳川甩手,吉靈雲卻把他拉得死緊。“幹嘛啊媽!”陳川抱怨,“我去送一下她啊!”
吉靈雲回頭看了一眼客廳,陳鴻軍和其他人正在聊天,沒人注意他們這邊。吉靈雲不由分說把陳川拉去陽臺,關上了陽臺門。
“你們剛才在聊什麽?”
“沒聊什麽啊!”
“我是你親媽!你肚子裏的腸子盤了幾個彎彎我都曉得,少給我打馬虎眼!”
“那不是在跟她聊老屋的事嗎?”
“放你爹的大狗屁!你們最後在幹什麽?”吉靈雲撿起陽臺上被陳川折斷的那朵殘花,抽他的腦袋,“你沒得事你摘我的花做什麽?!”
“我賠給你還不行嗎?我陪你十盆,一百盆也行!”
“你不要逼我撅人啊!”吉靈雲惡狠狠地指着他,“老實交代!你跟她在說什麽!”
“還能聊什麽呢?”陳川支支吾吾地說,“我撩她呗,我跟她從小到大不都是這麽玩的?”
“你當你老媽年紀大了,就什麽都看不清白了?”吉靈雲說,“你吃飯時候的那些小動作,你看她的眼神,你們兩個在窗戶外頭的那些個動作……我都看得清清白白!你就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喜歡她了?”
陳川有點煩了:“我喜歡她怎麽了?我想跟她結婚,想找她當老婆怎麽了?我就問,怎——麽——了!”
看着陳川這嚣張的、不管不顧、憤天恨地的樣子,吉靈雲怒火中燒,愈燒愈旺——她忽的飛起一腳,踹在了陳川的肚子上。
陳川被踢得整個人仰倒在吉靈雲養的那些花花草草上面。随着嘩嘩啦啦的聲響,那些平日裏被吉靈雲視若珍寶的繡球、杜鵑、吊蘭、蝴蝶蘭……統統被砸了個稀巴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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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明确地說明一下36章徹底收束掉和陳川的情感線,男主成年,開啓新支線。男主成年之前不會有感情戲,高中畢業之前不會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