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最美好的年紀遇到你(下)
“出來了出來了!”旅店外的人們看到兩人沖出來,驚呼出聲。
李皓然摟着滿臉是血的田甜,一瘸一拐的出來。看到田甜懷裏抱着一個嬰孩,之前那哭泣的婦人瘋了一般沖了上來,一把奪過孩子,看到孩子并有哭鬧,沒有動作,将憤怒的目光投向了田甜——
“你把我的孩子……你把我的孩子怎麽了!你把孩子還給我!!”
田甜被突如其來的責備給擊懵了。
孩子不是在她手上嗎,為什麽還要我還孩子給她?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孩子在那婦人懷裏,一動不動,像是死去了一般。最開始攔着那婦人的男人不屑的呸了一聲:“賠錢貨,就該死!”
這個年代,亡命之徒和一窮二白的人太多,大多數人們的眼裏就只有自己,只有利益,即使是親生骨肉,也能因為性別不同而享受巨大的差別待遇,明明女性是傳遞生命的偉大人類,可是狂妄的男性卻只把她們當成了單純的生育工具,對母親也好,對妻子也好,對女兒也好,只要是女孩,大多都會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李皓然曾經親眼見過家中一個親戚,家裏比較貧窮,第一胎是個女孩兒,便想盡辦法生了第二胎,結果還是個女孩兒,第三胎終于是個男孩兒,全家人都高興壞了,辦酒大肆慶祝,兩個女孩兒從小就被安排做家務,平日吃得也不好,面黃肌瘦,倒是那個男孩兒,一身肥肉,脾氣也被嬌慣壞了,無禮粗魯,長大後染了毒,天天管父母姐姐要錢,工作也不找。哪怕那個被嫌棄虐待的那兩個女孩再優秀,再有能力,再獨當一面,也比不過家裏游手好閑的男孩,即使那些“賠錢貨”成為了補貼家裏最大的支柱,也比不過只會要錢花錢的男孩兒。
李皓然看到那對夫婦如此表現,摟過田甜抱在懷中,不讓她看這世間那些人醜惡的面目。
“小哥,你……”旅店老板看到他身後的情況,驚得救火的水盆都摔在地上,李皓然只是搖了搖頭。旅店老板嘆了口氣,趕緊叫人去了。
有些人,從來不會責備自己的過錯,在他們眼裏,不管別人做得多好,錯始終在別人身上。
田甜覺得很不值,但是還好,她的皓然并沒有受傷,他還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用那雙有力的臂膀環住自己。田甜想要伸出手回抱對方,卻被李皓然死死困住。
“……皓然?”
李皓然像在極力克制自己的呼吸幅度,他将田甜死死抱住,嘴角貼在她耳邊低語。
“小甜,我以後天天陪着你,你覺得怎麽樣?”
田甜心裏空空的,心髒像是被一只手抓住,疼得窒息,她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句話那麽難受,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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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甜,男孩女孩我都愛,好好撫育他們長大,好嗎?”
田甜哭着點了點頭,臉上的血蹭濕了李皓然的胸前的襯衣。
“小甜,不管你變成什麽模樣,只要我活着,你都是我的妻子,你要陪我一輩子,好不好?”
一連串問話一樣的承諾,讓田甜心裏更慌,她情不自禁的摟着李皓然的腰,卻摸到一片濕潤。
“孩子還活着!還活着!”嘹亮的嬰孩兒哭聲響徹了半邊天空,女嬰只是暫時昏迷過去,并沒有死亡。婦人的痛哭,男人的咒罵,變得那麽遙不可及,田甜眼裏只有面前這個男人。
“你的背怎麽是……濕的……”
李皓然想用手摸摸她的腦袋,但是已經沒有力氣了,他連說謊的力氣都沒有。腳上一陣發軟,他告訴自己要站着,不能倒下……
他雖然不是醫學專業,但是他喜歡看醫學方面的書,他知道,現在這個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
“……我愛你……”
這是李皓然第一次對她告白,即使在初夜的時候,在求婚的時候,他都沒有說過,然而在他在感覺到自己生命快要終結前,對她說了這句話。
“我愛你”這三個字,并不是需要天天挂在嘴邊,只有那些對愛情沒有安全感的人才需要這樣儀式性的宣誓,來讓自己對這份愛情感到到安全。
他一直認為,對田甜的愛不需要表達,他能夠為她做一切,這就夠了。但其實,很多時候滿溢的感情,确實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一下。
雖然相識的時間并不長,雖然一切發生太快,雖然他很有可能不能陪伴她下半輩子……
他忽然意識到,田甜還是個十七歲的女孩,是一個未婚先孕的十七歲少女,而且她的臉……
李皓然的恐懼來得太過突然,以至于他來不及阻擋田甜。
田甜看到了李皓然背上恐怖的血跡和一個恐怖的血窟窿,他的臉色蒼白如紙,仿佛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人來了!來了!”旅店老板不知道從哪裏叫來一輛車,叫來幾個男人幫忙想要把李皓然送去醫院,那些男人看到他背部傷口的時候,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皓然控制不住呼吸,胸腔劇烈的起伏帶動斷裂骨骼的磨合,喉間一陣腥甜,強烈的惡心感讓他忍不住嘔吐。
一地鮮血。
“快!把這個小哥還有姑娘一起送到C醫院去!”
車上,田甜只是呆呆的抱着李皓然,半邊臉還流着血,連哭泣都忘記了,只是睜着大眼睛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那個熟悉的臉龐。
李皓然已經沒有力氣說話,困意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将他重重包裹,他拼命睜着眼睛,強撐着不讓自己睡着。
等到抵達醫院的時候,李皓然已經沒有了呼吸,但他那雙眼睛依舊睜着,作為了他曾經拼命想要活着的證據。
田甜身上的燒傷屬臉部最為嚴重,醫生告訴她毀容的消息的時候,她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那段時間,田甜感覺自己好像并沒有活在這個世界上,每天只會坐在病床上走神,吃什麽都沒有胃口。
面對李皓然父母的悲痛和責備,她也只是默然不語,像是啞巴了一樣,從進醫院以來,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李皓然的父母知道田甜懷孕之後,說永遠不會承認這母子的身份。
他們認為田甜只會給李家蒙羞。
田甜的母親知道之後,跟田甜斷絕了關系,說沒有這樣淫蕩的女兒。田甜的父親選擇了沉默。
那渾渾噩噩的時間裏,田甜因為營養不良,沒能保住孩子,即使是流産,田甜也只是毫無表情,人們以為她受到了太大的刺激,精神出了問題。
後來某一天,他們在天臺上發現暈倒的田甜,原來田甜跑到天臺上大哭了一場,哭得太累了導致昏厥,還是一個打掃衛生的大媽去天臺拿清潔用具的時候發現了她。
可從那此行來之後,田甜開始說話了,精神好像也正常了,胃口逐漸恢複,沒過多久就出了院。
大家都以為田甜肯定是自己想通了,但是只有田甜知道,那天昏倒後,她做了一個很美很美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