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夏正宇
“讓您見笑了。”攤主小哥趕緊道歉，并擡了跟凳子在夏正宇的桌子邊，讓白奇坐上去。
白奇撚着手翻了翻油膩膩的黑邊菜單：“來五十串烤牛肉，五十串烤豬肉，兩份蒜香茄子，一份花甲，一份韭菜，一份包菜，再随便來點蔬菜，一只烤雞……哦，對了，剛才這位大叔不是點了一條烤魚嗎，來條烤魚。”
夏正宇輕笑一聲，沒說話，獨自喝着酒。
白奇也拿起剛拿的塑料杯，倒了一杯啤酒喝了一口。雖然是個富二代，不過深夜大排檔還是來過的，他也不是特別介意這裏的衛生情況和質量。
攤主小哥忙活着手裏的事情，周圍人煙稀少，只聽得到肉放在烤架上滋滋聲和攤主翻烤聲。
“……”
“……”
攤主小哥上完菜，知趣的回店鋪裏坐着，沒有打擾室外的兩人。
寒冬臘月裏，在室外喝酒吃肉的閑情逸致，白奇是真的不能理解，但是為了完成任務，他硬着頭皮悄悄把雙手往衣服裏縮了縮，做出一副穩如泰山，怡然自得的模樣端起面前一次性塑料杯，給自己倒了一杯不知哪個牌子的啤酒。
不過夏正宇，為什麽一點存在感都不給他？自從他坐下之後，對方依舊不停的倒酒，也吃了白奇點的燒烤，甚至心滿意足的感嘆，發出明顯的咀嚼聲，然而就是一言不發。
這麽一個富家小哥大晚上的跑到郊區這麽髒兮兮的小巷子跟一個陌生的落魄老男人坐在一起，難道不讓人疑惑嗎？
寒風擠進狹窄的小巷，風中夾雜着泔水的腥臭，白奇穿的并不厚，此刻已經被凍的四肢僵硬，仿佛手跟教都不是自己的，連腹肌都冷得縮了起來。
好歹有酒暖暖身子，不知道青羽玄椋他們在哪個拐角悄悄看，豈不是更冷……
辛苦了我的隊友們。白奇準備向隊友藏身之處送去一個同甘共苦的眼神，可是哪個陰暗的拐角，卻沒有任何人回應他。
人呢？
白奇四周掃視，發現斜對角的那家火鍋店進去了兩個十分眼熟的背影——青羽和抱着玄椋的葉洛已經默默的坐在了火鍋店的火爐旁邊，兩個人都抱着一杯熱茶，看到白奇看過來，青羽給白奇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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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你們夠意思！
白奇恨恨的咬咬牙，拿起筷子對着蒜香茄子下手，卻發現茄子已經是所剩無幾，桌上盡為殘羹剩飯。
“嗝——”帶着酒味兒的隔聲傳來，夏正宇用袖子抹了抹嘴，站起身準備離開：“這頓謝謝小哥了，有緣再見。”
“诶等等等等！”白奇沒想到這位夏大叔竟然如此……灑脫，根本不按照劇本演啊，這種情況下不是應該有些深不可測的對白，然後雙方暗地較量測驗一下，最後白奇說出真相夏大叔感動的痛哭流涕嗎？
玄椋跟白奇有同心印相連，自然能感受到白奇心中的吐槽，忍不住嘆了一句：被電視劇毒害的祖國的花朵啊……
“小哥有事？我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不過看小哥也不像要錢的人，哈哈……難不成喜歡我這樣的大叔？”夏正宇醉眼迷蒙。“大叔，我找你有正事。”
夏正宇用審視的眼神盯了他一會兒，最後坐回原來的位置，撐着下巴：“看在這頓飯的份上，你說。”
架子倒是不小……白奇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大叔，我有酒，你有故事，咱們互相交換一下？我請你喝一個月的酒。”
“真的？”夏正宇蹭了一把鼻子，随即皺着眉頭連連擺手：“可惜啊，我沒有故事，我要是有故事就跟你換了。一個月的酒啊……”他站起身，仿佛毫不猶豫的就要走，白奇心裏着急，好不容易吹了那麽久的冷風，怎麽說走就要走，那這凍豈不是白受了！
“您的女兒就是故事啊！”白奇一不小心脫口而出，馬上他就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本來眼前這位大叔就是愛女兒至深，才受此打擊淪落至此，現在舊事重提，很容易把對方的怒火燒到自己身上……比如……
“小子，你說什麽。”腳步停了下來，相對寂靜的小吃街，夏正宇字正腔圓的聲音格外明顯。
白奇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能沉默以對。
夏薇不知道什麽時候飄到了白奇的身後，看到這幅情景，眼睛忍不住紅了。
“爸爸……”夏薇哽咽的聲音傳到了白奇的耳朵裏，卻無法讓那個背對着他們的身影聽到。
“你剛才說什麽？你知道什麽！”夏正宇轉身疾步走向白奇，雙手“嘭”的一聲砸在桌上，将油汁濺到兩個人的衣服上，然而他卻渾然不知。
青羽聽到動靜，站了起來，密切注視着這邊的動靜。
“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我是夏薇學姐的仰慕者……”白奇覺得，跟夏正宇溝通不是一日能夠完成的事情。
“滾！！！！”夏正宇狠狠的拍着廉價塑料桌，将桌子上的餐盤鎮得嗡嗡響。
夏正宇擡起腳來轉身離開，白奇心裏着急：“大叔，我是真的關心夏薇學姐——”
“走開！如果不是因為你們這些公子哥，我女兒怎麽會被那些小女生在背後說她壞話而羞憤自殺！”夏正宇臉上的肌肉劇烈的抽搐，原本蒼白的臉色染上一抹憤怒的紅，雙眼的血絲更為明顯。
公子哥？小女生？這有什麽必然聯系？白奇欲哭無淚，很明顯夏正宇誤會了什麽，此刻這位大叔一臉怒氣找不到地方發洩的樣子，不過既然答應了夏薇和葉洛，他也只能硬着頭皮上：“大叔，其實——”
“還敢說？還敢說？！”夏正宇猛的舉起手，眼看着手掌就要揮到白奇的臉頰，就連一旁觀戰的夏薇和青羽都忍不住低呼一聲。白奇心裏一橫，眼睛一閉，沒有躲閃。
然而夏正宇的巴掌卻久久的沒有落到白奇的臉上。
白奇的眼睛撐開一個縫，對面的大叔高高舉起的手不自覺的顫抖着，他看着白奇的眼睛，神色複雜，最終無力的垂下了手臂。
“別讓我再看見你。”
邋遢的男人一邊喝酒，一邊踉踉跄跄離開，他的背影在髒亂的小巷中格外的孤寂，四周燒烤攤上随意支起的燈光，印着他的影子雜亂無章，好像他跌宕起伏的一生，又像是生命快要終止的訊號。
夏薇看着父親落魄的模樣，心髒仿佛被捏緊一般抽痛，她情不自禁朝着父親離去的方向伸出手，看着自己根本無法反射燈光的略顯透明的手指，絕望的緩緩垂下。
“爸爸……”
如此荒度人生的夏正宇，靈魂早就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