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可愛的瑪拉·馬涅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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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歲的威克多爾·克魯姆在這個地方、這個點又見到那個女孩子。四年的清晨一如往常,不約而同地默契地在這裏。
見鬼的天氣,下着小雨,地面濕滑,淩晨六點,陰沉無比。哦!女孩子!除了各個學院球隊裏的幾個女隊員,想要再找,就只能往場外加油吶喊的人群裏找。克魯姆比較陰沉,女孩子都不太敢上前說話。
尤其是看到對方一副略顯狼狽,單薄的衣服濕得精光的樣子,估計很早就來了。她看到克魯姆也沒有過多理會,繼續在泥濘的場地上跑圈、俯卧撐。
克魯姆已經在球隊換衣間穿上訓練服。男孩這兩年猛竄身高,總感覺袍子下溜風,他身體很結實,是學院隊的找球手。隊友們都非常信任他,因為克魯姆是個絕對的天才型選手。
同時他也非常刻苦,除了隊裏固定的訓練和賽前加訓,他每天早上還會騎着他的光輪2000,從兜裏掏出幾個普通的小球,施了咒語讓它到處亂飛再一個一個追回。這只是熱身,因為他在嘗試各種具有技巧性的動作。
暑假裏,他和父母一起去看了歐洲杯。三年一次的大型魁地奇比賽簡直不容錯過!克魯姆閉上眼睛、淋着小雨,仔細回想着找球手靈巧的動作。
想要急速回轉,有一定難度,不僅需要超高性能的掃帚,還要有極致的控制,人和掃帚的磨合也很重要。
他飛到一定高度,随意向身後抛球,小球飛得很遠,正急速下落。克魯姆徑直向前飛去,在很近的一個拐點處翻轉,重心與掃帚貼合,天旋地轉的感覺并不好受,他腦子糊塗,但很快看到了快掉在地上的小球,克魯姆貼在掃帚上,像燕子一樣俯沖下去。
掃帚上黑色的影子斜向下沖去,幾乎是順着雨絲的角度而下。讓人心驚肉跳的是,他還有十五六米就要砸在地上了!他努力想要抓住的球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落在泥巴地裏,和草混在一起。
克魯姆開始剎車,已經抓不住球了,再摔在地上就得不償失了,小訓而已,傷筋動骨不值得。掃帚的性能沒有那麽優秀,還在往下墜,他嘗試着轉移重心,帶着掃帚轉起來,改變航線。
瑪拉·馬涅正收拾東西準備回德姆斯特朗的四層小城堡,她每天早上五點就來鍛煉身體了,一個半小時讓她徹底濕透。她往自己的頭上蓋了塊毛巾,抽出魔杖烘幹衣服上的水分,拎着包打算回去,卻看見那個熟悉的、從未說過話的、同樣起那麽早訓練的找球手似乎有些失控,好像要摔到地上了。
馬涅一挑眉,她無論是停下啥都不做,看他摔下來,還是……總歸要給他送校醫院去。她拎起她的包,像是套馬甩缰繩一樣,把包甩過去。
那個人似乎在空中轉起來了,根本不知道他要往哪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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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涅邊跑過去邊對着飛翔的包施變形咒。黑色的小包像是吹脹的氣球一樣,從小矮妖的耳屎變成巨人的胸那麽百倍大的氣墊。順利接住了那個摔下來的倒黴男生後,就像洩氣了一般癟小了。
“還活着嗎?”馬涅用魔杖尖戳了戳昏過去的結實小子。
沒有動靜。
都接住了怎麽還昏過去了呢?馬涅無奈地把癟掉的氣墊變形成一副擔架,用漂浮咒把那人送上去後,指揮着擔架漂在空中跟她去校醫院。要她自己肯定搬不動。
校醫院的維戈先生似乎還在睡覺,開學沒兩天,這兒也還沒接多少客,床位都是空的。馬涅頗有些粗魯地把大個子像卸貨一樣倒在一張空床上,敲敲擔架,變回自己的包,把搭在身上濕掉的毛巾直接塞回去。
“維戈先生?維戈先生?先生——你醒了嗎?”
“大清老早,什麽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剛開學就出事兒!”罵罵咧咧的維戈先生套着亮瞎眼的粉色晨衣,頂着像着火一般的紅色雞窩頭,手揣在兜裏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你,啥事?“
“不,不是我,他——”馬涅連忙擺手,用手指了指七歪八倒臉朝下趴在床上的人,撇清關系。“我不認識,我就是一路過的、順路捎過來的、濫好心的好心人。先生,你看看他有沒有事?”
馬涅身上的濕衣服得及時換掉,她還想洗完澡去吃個不要烤土豆的早飯——因為去晚了就只有倒黴的冷掉的烤土豆了。“我先告辭了。”她一打招呼,風風火火地走了。
“倒黴孩子。”維戈嘟囔着,用魔杖給人麻溜地翻個身,結果發現只是昏過去了,身上什麽傷都沒有,要說烏青塊也是傷,那克魯姆身上最大的就是腿上的那塊。醒了就好回去上課了。維戈打了一個哈欠,伸了一個懶腰,粉色的晨衣穿在他身上簡直就是辣眼的蟲子在蠕動。
維戈長得不錯,醫術不錯,就是脾氣暴躁,毒舌,經常把一些有不要緊的小毛小病的學生趕回去:讓他們懶惰的免疫力好死不死地起點作用!不要像他們愚笨的腦子一樣虛有其表!
上午的第一節 課已經快結束了,他這才昏昏沉沉地醒過來,感覺眼睛燙、發燒。維戈先生把剛剛配置好的退燒藥水遞給他:“下雨天和魁地奇更配哦!”惡劣地看着克魯姆一臉掙紮地咽下喇喉嚨的魔藥,更別提又酸又苦的口味了。
窗外的雨下得比早上更大了,隐約傳來雷的轟鳴聲。
維戈先生把瓶子收走,手插兜回自己的辦公室了。
“欸,你醒啦?”
克魯姆皺着的粗眉是對退燒藥水的。他認出是那個很熟悉的跑步的女孩,對于這個救了他的人,他感激不盡,又擠出微笑來。整個臉跟東邊日出西邊雨似的變扭。在凳子上坐下的馬涅連忙擺手讓他正常一點,面無表情就很好。
“我是瑪拉·馬涅,叫我馬涅就好。這是你的光輪2000吧?我剛剛下課去給你找的,沒想到還在。”馬涅把飛天掃帚放在克魯姆的床頭。
漂亮的光輪采用流線型設計,整體又飒又拉風,重點是速度比彗星、橫掃快多了,馬涅有一把用了好幾年的橫掃七星,在她看來已經和銀箭一樣超級落伍了。爸媽有答應聖誕節的時候送她一把新的,所以今年開學就沒有把老掃帚帶到學校來。
“應該沒有摔壞,殼體都比較完整,木頭還很光亮,尾部的枝杈也沒有毛毛躁躁的。看來你掃帚保養的不錯!”馬涅真心實意地誇贊了一句。
她放假在家的時候除了在爸媽的魁地奇俱樂部和朋友們(有些是替補、有些是首發)一起打球,就是看書練魔法、保養自己的掃帚。
“謝謝你。我叫威克多爾·克魯姆。”他似乎有些不善言辭,話很少,這個時候病了更是虛弱得沉默。補充道:“六年級。”
“嗯我曉得你,你是那個超級出名的找球手。每年的比賽你的表現都很亮眼!我們不同級不同院,你可能不認識我。”馬涅打了個響指,點點頭。她此時穿着自己學院的素袍,披散着金發,看上去得體又漂亮。
“你是不是吃了退燒藥水?好重的草蛉蟲味!”她笑嘻嘻地扇了扇。草蛉蟲幹入魔藥,前味微酸,後勁上來就是回苦。馬涅翻了翻衣兜,只找出一塊黑巧,塞在克魯姆手心裏。
“糖我吃完了,只有黑巧了,湊活着吃吧。我下節是決鬥課,先走咯!”馬涅最最最喜歡決鬥課試驗新魔法,于是快活地一陣小溜地去上課了。
克魯姆呆呆地看着這個金發褐眼的女孩子的窈窕背影,手裏放着的黑巧撕開包裝紙,含進嘴裏,他掩飾般地躺回床上,感覺自己的頭更昏了,臉更紅了,嘴巴更苦了。
瑪拉·馬涅。
他含在心裏默念。
怎麽可能不知道可愛的馬涅小姐?學校裏有名的擅長格鬥的學生!
他嚼碎了黑巧克力,濃郁的香味充滿口腔。
他一直知道的他可愛的瑪拉。
今天終于正式結識了,卻是在自己這麽狼狽的情況下。
克魯姆一把扯過被子蓋過頭頂,紅着發燒的臉,像躺在棺材裏一樣,硬挺挺地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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