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現實和書上的區別
現實和書上的區別
傍晚，崔皓月和陸晨曦在食堂吃飯。
陸晨曦端詳着好朋友，如今她剪了不過耳的短發，認真幹飯。
想起她從前留着厚重劉海，不敢擡頭看人，被取綽號後默默忍耐的怯弱形象，陸晨曦不由得感嘆：“婷……皓月，你變了，變化很大！我都沒想到，你竟然會找黃鑫算賬，還把他說到哭！”
崔皓月立刻擡頭，仿佛一只受驚的小動物，神色有些忐忑：“我當時很兇嗎？”她皺眉，“我也被他氣哭，明明錯的是他，他不承認，說話比我還大聲！”
說到這裏她就來氣，跟陸晨曦吐槽道：“要他道歉又不是要他的命，他憑啥不道歉？非得逼我罵他，逼我嘲笑他矮，他才肯低下頭，黃鑫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
好朋友還是原來的好朋友，瞧着她張牙舞爪的樣子，陸晨曦想起兇兇的小貓咪，外表可愛，本質卻是捕食者。
忽然間，陸晨曦有一種微妙的成就感。
令她青眼相看的崔皓月，變得越來越優秀了。
都是她慧眼識珠！
驕傲地挺胸，陸晨曦哈哈一笑：“有些人的确講不通道理，得你罵一頓他才安心。你罵得對，不要覺得自己的話傷害到他，那是他應得的。皓月，你做得對，我為你感到自豪！”
飯吃得很開心，崔皓月回到宿舍，發現舍友們對自己似乎多了一絲敬意。
“原來你才是最惹不起的人！黃鑫被你罵哭，張浩文見了都害怕。”
“嘻嘻，張浩文可是挨過婷婷一巴掌的！”
“不要叫婷婷，她改名了，叫她皓月，不然她跟你生氣怎麽辦？”
“才不怕呢，婷婷不會欺負我的，婷婷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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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皓月笑着搖了搖頭：“以後不要叫我婷婷，我不喜歡這個名字，非常不喜歡。”
叫她婷婷的舍友頓時不好意思起來：“我要不要向你道歉？我不知道你讨厭你的舊名，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跟我開玩笑，你不用道歉。”崔皓月解釋道，“大家都很好奇，我為什麽改名改姓吧？因為我奶奶告訴我，婷婷是停止生女兒的意思，我爸媽不想要女兒……”
将身世告訴大家并不會難堪。
崔皓月心想，爸媽和奶奶都給她取那樣不堪的名了，她為什麽要替他們隐瞞這件事？她要所有人譴責他們，讓所有人知道他們對她的惡意！
家從來不是她的家，所謂的家醜不可外揚與她有什麽關系？
如她預料的那樣，舍友們同情她的遭遇，一致譴責她的爸媽和奶奶。
也有舍友講述自己的家庭，同是姐姐，都有弟弟，雖然爸媽沒有過分到只愛弟弟不愛姐姐，但姐姐的待遇到底不如弟弟。
即便是獨生女舍友，家裏的爺爺奶奶都更疼愛堂哥堂弟。
崔皓月不禁對現實産生了迷惑。
人人都說二十一世紀消滅了封建，實現了男女平等，為何父母更看重兒子？
女人和男人到底有何差異，二者為何不平等？
史書上的封建王朝，只有一位皇帝是女性，其它皇帝全是男性。
現在已經推翻封建王朝，女性政治家依然不多見，就連企業家都是男性數量更多。
在學校裏，校長和副校長全是男性。
在網上，哪怕是正經新聞，也時常見到衣着稀少的女人照片，它們為何不貼出衣着稀少的男人照片？只有男網友是需要的讀者，女網友不配？
游戲中，女角色穿得一個比一個少，男角色裹得一個比一個嚴實，游戲公司為何只會取悅男玩家，完全不考慮女玩家的感受？
世界并不是書裏描述的樣子。
崔皓月第一次如此認真地思考現實和教科書的不同。
她想起語文書插畫上的春游秋游，她都沒體驗過，她也沒去過夏令營，就連騎自行車都是陸晨曦鼓勵她去學，她才學會騎。她不會下棋，沒放過風筝，公園是和陸晨曦認識後才去過，她的枯燥生活讓她對書上的美好缺乏代入感。
對于她來說，書和現實，就像兩條平行線。
她又想起周五早上班主任陳若龍的詢問，大學考哪個？專業選哪個？陳若龍沒問她們大學畢業後會從事什麽工作，但她是不是應該仔細思考一下？
找一份高薪的工作，賺很多錢，滿足自己的物欲，然後買房子、談戀愛、結婚、生孩子、養孩子，漫長的人生就這樣過嗎？
過得比爸媽好，讓自己的女兒獲得自己不曾擁有的一切快樂，人生就沒有遺憾了嗎？
崔皓月希望自己的人生能有意義一點。
月考在即，盡管心裏有很多想法，崔皓月也不得不把所有注意力放在複習功課上。
小學、初中的知識，她都不覺得難，讀了高中煩心事太多，她的成績才會退步。如今系統為她解決生活中的小煩惱，家庭再也不能影響她，她和舍友、同學相處得十分融洽，學習起來事半功倍。
學校将月考安排在周六日，收卷後老師們立刻批改，周二上午出成績。
老師念分數發試卷時，崔皓月縱然心裏有底，也免不了忐忑。
萬一近期學習有所進步是自己的錯覺呢？萬一考砸了呢？
分數未揭曉，她便不能自信地說自己考得很好。
分數是從高到低開始念，崔皓月的語文考了128分，比上次小測多了19分，教語文的班主任陳若龍都很驚訝：“你是開竅了嗎？”
崔皓月翻開試卷，詩詞分析、文言文翻譯、作文都是扣分點，能進步多虧了陸晨曦的細心輔導。
數學老師不愛按分數給試卷排序，但分數是念的，崔皓月考了124分。
由于上次小測她只有107分，數學老師也給了她笑臉：“考得可以，下次細心些，考到一百三十多分，行嗎？”
“我會很努力的！”崔皓月握拳，“我覺得數學更容易進步！”
“哈哈，老師相信你！”老師期待地看着她，“開學那會，你的數學分數不過百，現在距離滿分只差二十多，老師很欣慰哦！”
崔皓月羞澀地笑笑。
不是她自誇，數學認真學，她确實覺得比語文簡單。
英語也是跟陸晨曦一起複習的，崔皓月非常用心，考了114分，因為英語是她的弱項，本次進步不如別的學科明顯，卻也得到英語老師的誇獎。
等到剩下的試卷一一發下來，成績彙總排名，崔皓月距離優等生更近了。
周五，班主任陳若龍重新安排座位。
崔皓月被放到教室中間，由于個子不高，坐在第二排。陸晨曦高挑，坐在倒數第三排，兩個好朋友很遺憾無法成為同桌。
但崔皓月的同桌不是陌生人，她的眉梢有一顆小痣，晏北回是也。
這次月考晏北回的成績不太理想，她把自己的桌子和崔皓月的拼在一起，有點刻意地對崔皓月笑笑：“沒想到我倆也有做同桌的一天，倒是有點緣分。”
說完這句話，晏北回便沉默了。
上課時她心不在焉，下課後拿着手機一直看，讓崔皓月懷疑自己不小心得罪她。
不然她為何如此冷淡？
想不通自己哪裏令晏北回不高興，崔皓月有意找陸晨曦商量，可陸晨曦估計也給不了建議。她便沒找陸晨曦，主動詢問新同桌：“你跟我做同桌，是不是不習慣？”
晏北回看她一眼：“不習慣還能換不成？”話有點沖，她不想惹崔皓月生氣，語氣變得柔和了些，“我沒有不滿意你，你不要多想。”
能讓壞同學張浩文道歉，能把嘴賤的黃鑫整哭，崔皓月在班上的标簽是非常不好惹。
沒有人會把她當成從前那個懦弱的徐婷婷。
崔皓月不滿意晏北回的回答，說：“上次你不是這樣的，你教我怎麽上網。”
上次是在網吧那次。
晏北回想起陸媽媽開寶馬到網吧樓下帶走崔皓月，別過頭去不願理她。
怎麽說？說自己內心陰暗，看到她被陸晨曦視作好朋友就酸她？看到她成績進步被誇獎就忍不住讨厭她？
在崔皓月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能讓膽小內向的她變成把黃鑫罵到哭的性格？晏北回微微側頭，用眼角餘光看崔皓月。
然而崔皓月也在看她，兩人目光接觸，氣氛中多了絲絲尴尬。
先挪開目光的是晏北回，她低下頭，小聲問：“你怎麽會去找黃鑫的麻煩？你還罵他，把他都罵哭了。我記得你從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晏北回高二時，和崔皓月一個班，雖然彼此間接觸很少，基本的印象還是有的。
“他說我名字奇怪，我很氣。”崔皓月回答，“我想，我需要他道歉，然後我就找他，要求他道歉。”
“你不怕他不道歉嗎？不怕他打你嗎？”晏北回打量同桌，她依然不是陸晨曦那樣自信的人，看起來文靜內向，很難讓人把她和罵哭男生的事情聯系起來。
同桌的打量令崔皓月感到壓力。
她控制住避開的想法，迎着晏北回的視線，說道：“我怕，可是我要他向我道歉。我得用實際行動告訴他，惡語傷人是錯的，他說錯話，那麽他必須承擔說錯的後果。”
真讨厭啊！
說這種正義的話，仿佛自己好像很偉大似的。
晏北回不喜歡這樣的崔皓月，淡淡地說：“息事寧人難道不好嗎？大家私底下都說你兇，男生那邊給你起綽號，偷偷叫你母夜叉。”
她看到崔皓月愣了一下，眼睛裏自然而然地泛起水光。
哭了？晏北回想看她落淚。
但崔皓月眨了眨眼，用平靜的聲音說出篤定的話：“他們不敢當面叫我，他們怕我。”
晏北回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問：“徐婷婷，你被人穿越了？還是你重生回來了？”
